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足球]如出一辙》
作者：小璃的木偶
文案
2011
伯纳乌多了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竞技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小的那个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如果不是大家确定世界科技还没发达到能让克里斯蒂亚诺随便掏点钱就给自己弄个□□克里斯蒂亚诺出来玩玩，他们可能就真要怀疑这个被弗洛伦蒂诺亲自带到更衣室的人到底是谁了。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弗洛伦蒂诺一进门就以一种自豪的姿态开了口。
“主席先生？您叫我？”唯一没看向大门口的克里斯蒂亚诺疑惑地抬起头，放弃了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寻找昨天弄丢的袜子。
然而下一秒钟，他就和更衣室的每一个人一样，被某个喜欢恶作剧的小精灵施了冰封魔法。
然而弗洛伦蒂诺既没理会克里斯蒂亚诺的疑问，也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众人脸上梦幻的表情。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他又说了一次，“来自葡萄牙美丽的马德拉岛，今年十八岁——一个多么美好的年纪，他选择了加盟皇马。谢天谢地，克里斯，你要是去了巴萨，我肯定会每天晚上做噩梦。”
弗洛伦蒂诺搂着还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的男孩，亲昵地说。
黑色的卷发，瘦高个儿，目测185，皮肤晒得有些黑红。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看上去有些害羞也有些孩子特有的纯净。
除了害羞不太像之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等等……
我是说，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年轻了八岁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
领会精神。
“你是谁？”克里斯蒂亚诺似乎认为自己的独特性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同时身心也遭受了巨大的惊吓，因此当反应过来之后难免显得有些气鼓鼓的。
这个男孩长得太像他了，就连喜欢把自己晒成一个黑团的癖好也和他如出一辙。
克里斯蒂亚诺……年轻的那个，看克里斯蒂亚诺生气了，赶紧解释道：“p……呃，我是说我是马德拉岛人……嗯，不，准确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一次海难，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在那里了——我随身的身份证明上写着我就是那里人。”
他没有解释’那里’是哪里，他只是在片刻的思考之后，迅速补充了一句，“但是他们怀疑我的身份证明有点问题，因为出生年月日那里写的是2010年——但是我不可能只有一岁。”
很好，身份不详，年龄不详，涉嫌买卖未成年人——所有人都看向了疑似人贩子的弗洛伦蒂诺。
“根据孤儿院的记录和骨龄，亲爱的们。”弗洛伦蒂诺和颜悦色地解释，“现在所有人都承认克里斯蒂亚诺……我是说我们可爱的小克里斯，已经满了十八岁——包括fifa，主要是fifa。毕竟，我们得相信科学。”
“不过我们现在的确还面临一点点小小的问题。”弗洛伦蒂诺和蔼地补充了一句。
一秒钟的沉默之后，整个更衣室突然陷入了一种无比虚假的喧哗之中。
“sese，把我的水扔给我！”
“伊卡尔，我的鞋找不到了！”
“我的上衣去哪儿了？哦天啊，你们谁拿错了？”
“你踩到我训练的垫子了马塞洛，快把脚抬起来！”
谁都不想帮弗洛伦蒂诺解决这个小问题——这一点非常明显。
“咳咳！”弗洛伦蒂诺提高了声音吸引注意力，假装自己并不关心队员们的表态，“我们的小克里斯刚刚来到马德里，我现在在考虑让你们中的某一个人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住一段日子——主要是为了熟悉队友，当然，小克里斯自己也同意了，并且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穆里尼奥先生让我们早点出去热身，他说昨天热身效果有点问题。”
作为队长，卡西毅然决然地提出了一个可以让全更衣室解脱的办法。
“哦不，伊卡尔，我亲爱的小队长，你听错了，我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的穆里尼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更衣室里明显如鲠在喉的各位，“所以，主席先生，请不要客气，尽管再占用几分钟也没有问题。”
“谢谢，何塞，谢谢你的慷慨。”弗洛伦蒂诺没有理会卡西的反抗。
“所以，根据小克里斯自己的请求——克里斯蒂亚诺，今天下午你愿意带他回家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克里斯蒂亚诺身上，更衣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第二章

“我坚决反对！绝对不行！穆里尼奥先生，您得帮我说话，我需要自己的空间！”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会儿之后，迅速提出了反对意见，“我可是您的前锋！”
而且还是最宝贝的、同一个经纪人的、世界前二的好前锋。
小克里斯听完这句话显得垂头丧气，但是又明显不敢跟克里斯蒂亚诺理论。
两个克里斯蒂亚诺，一个状似恶霸，一个可怜巴巴，该偏向哪个想必一目了然。
“你的房子很大，克里斯蒂亚诺，多住一个人不会显得拥挤——做个好孩子，待会儿训练结束把小克里斯带回家吧。”穆里尼奥看上去有点儿幸灾乐祸，“你难道不想向外界证明你是一个如何爱护队友的球队进攻核心吗？”
克里斯蒂亚诺再次拒绝了。
“伊卡尔！这是伊卡尔的工作！他作为一个队长，难道不该为了帮助自己的新队友而做出一点点贡献和牺牲吗？”克里斯蒂亚诺大声呼唤着卡西，而卡西在这一刻只是转过头去默默把自己的队长袖标往柜子深处推了一下。
弗洛伦蒂诺冲卡西点点头，然后和蔼地拍拍小克里斯的肩，“克里斯蒂亚诺，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你们会相处愉快的。”——听上去就好像克里斯蒂亚诺已经答应了他什么似的。
克里斯蒂亚诺怒气冲冲地再要拒绝，弗洛伦蒂诺却已经愉快地踩着胜利的鼓点离开了。
他得去喝一杯庆祝一下，毕竟，他刚刚为皇马得到了未来十年的又一位世界巨星级别的潜力股，还成功把潜力股推给了现任世界第一第二的前锋引领。
如果不出意外，那就将会是一个升级版的小罗和梅西的故事。
多么完美的交易，多么美妙的童话。
“克里斯，”穆里尼奥和颜悦色地招呼道，“不，不是你，克里斯蒂亚诺，我在叫克里斯——亲爱的，训练结束后等我一下，我们可以仔细谈谈你的情况。哦，不用担心，克里斯蒂亚诺会等你的——克里斯蒂亚诺，做个好孩子，等着克里斯。”
罕见的和颜悦色，和确认接受皇马主教练之后对克里斯蒂亚诺气势汹汹的警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克里斯蒂亚诺，我知道你是豪尔赫的宝贝、弗格森爵士的宠儿，但是你要知道，我既不是豪尔赫也不是爵士，我是你的主教练——对，仅仅是你的主教练。我希望你像个成年人一样配合我的工作，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不要试图跟我谈判，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就是这样的一言堂、法｜西斯，我不接受谈判，任何形式都不接受——豪尔赫，你别说话，我也不接受你作为中间人的任何谈判。总而言之，球员和教练员就是我们的关系，在球场、训练场上你必须完全服从。’
‘我不会对你和颜悦色，我们都是成年人，都很忙。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克里斯蒂亚诺怒气冲冲地看了克里斯和穆里尼奥一眼，夹起自己训练的垫子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先生？”小克里斯担忧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冲出去的背影，对穆里尼奥说，“他好像生气了，我想过去跟他谈谈——我不会给他惹麻烦，实际上，我想告诉他我……”
“完全不必要。”穆里尼奥温柔的说——非常惊悚，但是的确非常温柔，“好孩子，你们有很多时间了解对方，现在，准备去热身，这可是你跟一线队训练的第一天，我可不希望你因为热身不充分而出现什么麻烦。”
按照克里斯蒂亚诺自己的想法，他本来不打算听穆里尼奥的话，训练结束后自己赶紧离开——不不不，不加练了，赶紧回家。
“不行，克里斯蒂亚诺，为了更衣室的团结，你得听穆里尼奥先生的话。”拉莫斯在卡西的眼神指示下，赶紧挡住了更衣室的大门，拦住克里斯蒂亚诺的去处，“而且，作为球队的进攻核心，你也得帮帮克里斯，毕竟他是我们的未来。”
虽然仅仅是一堂训练课，但是对于马德里的球星们而言，小克里斯已经充分展示了他出色的身体条件和运动上的天赋——也许未必足以媲美或者有朝一日超越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在年轻一代里，可以比肩者大概寥寥无几。
只要他不挥霍天赋、把青春耽误在年轻美貌的女孩子的枕边，他们有道理相信年轻的这位克里斯日后可以成为皇马的又一个进攻核心。
但是。
“未来？他是你们的未来？那我呢？我还是你们的现在呢！sese，你得帮我！我是个前锋，不是保姆！”克里斯蒂亚诺为自己据理力争。
卡西清了清嗓子，“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人认为你可以做好一个保姆——你听我说——你不是个保姆，我们都知道这点，但是穆里尼奥先生说的对，你该向外界证明你是个知道如何爱护队友的球队进攻核心。”
“作为一个年轻男人，你难道不知道私人空间意味着什么吗？”克里斯蒂亚诺质问卡西。
“……你家里很大，你只要注意锁上门就行了。”卡西安抚克里斯蒂亚诺。
一个完全有道理，但是完全不可接受的答案。
克里斯蒂亚诺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在心里酝酿着慷慨激昂的演说辞。
然而事实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先生，”因为就在克里斯蒂亚诺来得及再说之前，他们的话题中心就出现在了更衣室门口，“先生，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小克里斯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更衣室里看，带着点儿期待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真的谢谢您，先生，我没想到您真的愿意等我——我刚才还在担心您已经走了。”
以卡西为首，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去面对着自己储物柜，发出介于闷笑和嘲笑之间的声音。
克里斯蒂亚诺呆呆地看着小克里斯，过了半天才从背包里掏出车钥匙，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家……”
小克里斯立刻雀跃起来，兴奋地朝更衣室里的人挥手告别。
“……”
“我怎么觉得小克里斯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乖孩子？”拉莫斯替所有人说出了心声。
“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个好孩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的穆里尼奥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罗纳尔多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小克里斯虽然是从葡萄牙刚刚被发现的新人，但是他似乎对马德里非常熟悉，而且……”
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是的先生，我的确在葡萄牙的时候对主席先生毛遂自荐了。我很喜欢马德里，我从小生……我是说，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您知道的，很多球员一生的梦想就是在伯纳乌享受一次欢呼——这很常见。’
‘前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前场自由人——是的，这是我的通常定位。什么？我的出道俱乐部？哦，是的，根据岛上的记录大概是马德拉岛的国民俱乐部。’
‘哦是的，非常巧合，都和克里斯蒂亚诺是一样的。是的，也许就是某种命运的暗示——说真的，我不反感这一点。不不不，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和克里斯蒂亚诺拥有同样的名字和非常相似的容貌是一种……困扰？但是我完全不觉得。我把这当做一种荣耀。’
‘是的，孤儿院，院长说她之前就告诉过我，我被送到她的门口的时候襁褓里塞着一封信，里面有我的名字，但是我完全不知情，我只是……失忆，您知道的，非常庸俗的灾难后遗症。’
每一句话的对答都非常得体，但是从遣词造句的微妙之处，穆里尼奥还是能感受得到小克里斯曾经接受过的良好教育。
而这种程度的教育，绝对是出自私立学校的精品而非孤儿院里的大锅饭。
没有人知道穆里尼奥的那句’而且’之后是什么，但是出于对穆里尼奥以往行事作风的了解，他们也精乖地并没有提出疑问。

第三章

总是停满各种漂亮跑车的车库、干净整洁的门前小路，还有门前的坐佛像以及院子里雕刻精美的佛首。
一切都和小克里斯心里的马德里的家是一样的——他在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2011年之前，一直喜欢并经常居住的那个马德里的家。
年轻了差不多20岁的管家玛丽亚小姐给他们端上了两杯大吉岭的红茶，茶壶和杯子也照旧是克里斯蒂亚诺离开曼联那年，爵士送给他的一整套骨瓷。
‘克里斯，上好的骨瓷互相轻碰的时候会发出非常悦耳的声音——那就是英国的声音，也是我希望你父亲记住的声音。’小克里斯还记得爵士曾经在自己小时候这样告诉他。
克里斯蒂亚诺一直非常宝贝这个，不是自己的家人或者最亲密的朋友来喝茶，绝对不会拿出来——就连马塞洛叔叔都不是每次都能用上这套杯子，为了这个，他可是对小克里斯抱怨了很多年。
所以，也许克里斯蒂亚诺让玛丽亚小姐拿出这个来，就意味着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于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个罗纳尔多？
“谢谢你，玛丽亚小姐，你今天的发型很漂亮。”小克里斯接过那杯红茶的时候，因为喜悦下意识地说。
玛丽亚小姐看起来非常迷惑——她显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知道她最喜欢听别人赞美她的发型，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的赞美很少有人会特意局限到头发。但是，当然，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赞美，她又非常高兴。
“谢谢你，先生。”玛丽亚小姐礼貌地感谢了。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和玛丽亚小姐有同样的疑问，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克里斯——人的相貌总有相似，克里斯蒂亚诺在葡语里又是一个非常流行的男孩子名字，所以这一切，甚至连中间名的一致都可以算作是巧合。但是又怎么解释玛丽亚小姐的事情呢？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小克里斯介绍这位管家小姐。
小克里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是疑惑地看着瞪着他不说话的克里斯蒂亚诺，“先生？”
“你怎么知道管家小姐的名字？”
小克里斯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奇怪的事，“您刚才告诉过我，先生，您忘了吗？”
上帝请看在他不得已的份上，原谅他对’父亲’的谎言。
克里斯蒂亚诺满怀疑窦，但是觉得这似乎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好吧，我不记得了……那既然你要住在我这里，我们就得有个协议——以防互相影响，你知道的。”
“当然，这是我的责任——我的意思是，不影响您的生活。”小克里斯乖巧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对年轻人的识趣感到非常满意。
“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我通常就会睡觉，这之后的时间里你在自己房间里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太大声打扰我。早上我一般会提前一个小时到训练场，差不多七点半吃饭，八点出门，你要是要坐我的车就必须八点前准备好一切。”
“考虑到我要在这段期间对你负责，所以，吃饭不许挑三拣四、家里不许出现碳酸饮料和垃圾食品，烟和啤酒一旦被发现你就去院子里睡草地。至于夜不归宿，一周只允许一天，剩下的时候过了十点不回家都必须有正当理由——比如在基地有什么恢复疗程之类的。”
克里斯蒂亚诺严肃的说。
‘没人受得了那个偏执狂，真的，克里斯，也就只有你。你都不知道他对我们做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在每一个国家队集训期，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确定所有人都呆在自己房间里，确定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没有出现零食和饮料。’
‘这也没什么，夸雷斯马叔叔，真的，这都是职业运动员的行为规范不是吗？’
‘但这还不是全部！你知道他甚至因为我盘子里没吃完的洋葱指责我吗？不爱吃洋葱是什么过错吗？这能有多影响膳食平衡？’
‘可是这是因为他关心你啊，夸雷斯马叔叔，我就没看到爸爸因为……呃……因为教父不爱吃莴笋而说过他什么。’
‘太好了……我被他排在了豪尔赫.门德斯前面，我应该为这个给自己鼓鼓掌吗？’
小克里斯想到这个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我一定会照办的。”
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遇见一个对自己的行为准则没有任何异议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年仅18岁却天赋异禀，长相相当不错的年轻人。
当然，主要是因为长得像自己，所以才能算是长相相当不错。
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克里斯蒂亚诺的人生守则，这倒不是说其他人都不严于律己什么的，而是说，对于一个正当年的球员来说，有钱有名，不狂不浪实在算不上是年轻过。
人人都会想要过得舒服一点，这无可厚非，毕竟不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争夺世界第一都富有吸引力——很多人看到自己的缺陷，太过相信自己的缺席，于是放弃野心。
但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同于他们——他野心勃勃，甚至愿意为了自己的野心苛待自己。
‘别把这个孩子当成一个仗着有天赋就胡作非为的年轻人。’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想到卡西在训练间歇的时候这样小声告诉他。
‘他之前……你知道，只能算是身体条件出色，但是不太开窍，所以才一直留在葡萄牙。毕竟，欧洲每天都有大把身体条件出众的年轻人出现——昙花一现，不到三年就结束自己的巅峰，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但是去年他和朋友出海游玩的时候发生事故，回来之后……一日千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克里斯蒂亚诺？就好像被什么隐士高人点化过一样。’
‘聪明、有大局观、视野开阔、跑位出色，甚至就连防守上也有长足的进展。’
‘一个新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就是他现在头顶的光环——别因为这个皱眉头，这是对他的吹捧，但是对你也一样是一种赞美，毕竟，很多球探都在自己的报告里声称这个年轻人将主宰一个新的时代，新一代里无人可以与他媲美。’
‘几个光年——球探们说这就是其他同龄人跟他之间的差距。’
‘但是天赋还不是所有，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像你。他的教练说他对自己苛刻得如同一个机器人——尤其是这一年来，没有碰过酒精，除了鲜榨果汁不喝任何饮料。只要有营养，一顿饭里最难吃的配菜他都会吃掉。更不要提就连小学生都可能遵守不了的作息时间。’
‘想想吧克里斯蒂亚诺，这样的自律、这样的天赋，你都不知道皇马得到了什么。’
‘我们得到了未来一个时代，我们得到了新生代里最才华出众、毋庸置疑的天才。他对于皇马来说就是欧洲王冠上的明珠，对于你的葡萄牙来说就是在欧洲金杯上刻名的尖刀——我们所有要做的就是帮助他，让他早点成为一个成熟的球员。’
卡西担心克里斯蒂亚诺不喜欢这个和自己过于相似的少年，所以从克里斯蒂亚诺所在乎的一切地方入手，证明这个孩子对克里斯蒂亚诺的重要性。
为了葡萄牙，为了皇马，为了你自己，你都该好好对他。
这就是卡西的中心论点。
哪怕不是为了皇马，仅仅是为了葡萄牙，你也该做好他的导师。更何况，对于你自己来说，如果他真的成为一代巨星，你的名字也将因此更添光辉。
克里斯蒂亚诺深知这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非常难以言喻。
“你明白最好，总之，如果你有一丁点不遵守规矩的行为，我保证都会去告诉主席我绝对不再让你住在我家——谁阻止我都没用。”克里斯蒂亚诺清清嗓子，隆重地宣布道，就好像这世上真有什么能让他这样对一个如此懂事的年轻人一样。
小克里斯眨眨眼，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您的意思，先生，我会好好表现的。”
就好像一记重拳砸在了棉花上，克里斯蒂亚诺反倒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第四章

然而就在克里斯蒂亚诺来得及紧盯小克里斯的错处的之前，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门德斯就不请自来、非常主动地坐在小克里斯的对面看着他啃胡萝卜了。
小克里斯埋头啃着胡萝卜，完全不敢抬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门德斯。
＃我教父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就像看肥肉了？＃“豪尔赫，”克里斯蒂亚诺为了引起注意甚至还用小银匙敲了一下盛果汁的杯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呢，总不会就是为了来考察一下我家的晚饭吧……”
门德斯诚然即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经纪人也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作为世界最知名的足球经纪人没有之一，门德斯也从来都不会清闲到没有预约安排就主动到朋友家串门——这不是说克里斯蒂亚诺不欢迎他，或者不愿意在自己的餐桌上加份餐具，而是说这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一部分，克里斯蒂亚诺，你说的只是一部分。”门德斯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实际上，我是听说你这里有一位小客人，非常有趣的小客人，所以特意来关心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知道，我一向体贴，擅长为年轻人提供专业友好的建议。”
顺便签下他们的代理权。
克里斯蒂亚诺默默为门德斯这一大段话加上一个准确的注脚。
“那么，年轻的先生，”门德斯没再把精力花在老朋友的身上，他现在需要为自己的新工作费心——他相信克里斯蒂亚诺会明白这个，“你目前为止在马德里一切都还愉快吗？”
“当然，god……”就在小克里斯差点说出教父这个词的时候，他及时悬崖勒马了，“godbless，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能来到这里，和全世界最好的球员在一起。”
小克里斯一边说一边看向克里斯蒂亚诺，然后就发现克里斯蒂亚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没有理会这样庸俗的、毫无新意的恭维。
门德斯也没有。
每一个来到马德里的新人和每一个已经在马德里的旧面孔都会多年如一日地、不厌其烦地重复克里斯蒂亚诺的优秀，这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马德里日常，没有人应该为此感到奇怪或者新奇。
“当然当然，克里斯蒂亚诺当然是最好的球员。”门德斯笑眯眯的说，显然对于自己’未来的’旗下球员拥有这种赞美的自觉而感到欣慰，“能够加入这个俱乐部，也证明了你是同年龄段里最好的球员之一。”
门德斯虽然很想说小克里斯就是最好的球员，但是他到底还是谨慎的——小克里斯还年轻，一切都还存在未知数。而且他也不想给对方一种暗示，让对方觉得他过于热衷于对方的天赋和商业价值。
热心，但是不能过于热心。
这是门德斯一直以来谈判中成功的第一法则。
“谢谢您，先生，我也正因此而感到荣幸。”小克里斯吃完最后一片胡萝卜终于如释重负，开始转战自己比较喜欢的生菜和西红柿，“呃，玛丽亚小姐，今天我的餐后果蔬汁里可以加一点儿苹果吗？胡萝卜加苹果，我是说。”
玛丽亚小姐笑眯眯地看看小克里斯，又看看凶巴巴地瞪着小克里斯的克里斯蒂亚诺。
“只能是胡萝卜汁。”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地说。
玛丽亚小姐遗憾地冲小克里斯摇摇头。
小克里斯扭过头去看着门德斯，门德斯立刻感到了某种使命感，“克里斯蒂亚诺，只是在胡萝卜里加一个苹果而已，并不会破坏什么营养平衡。”
克里斯蒂亚诺随即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我以前跟营养师据理力争要在胡萝卜里加苹果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支持我吗？”克里斯蒂亚诺谴责了门德斯，然而门德斯只是非常敷衍地安抚了他，“你已经习惯了，而且作为一个职业偏执狂……好好好，你不是职业的，你只是业余选手中的高级选手。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已经习惯了，但是我们年轻的克里斯才刚刚起步。”
小克里斯被一片西红柿噎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门德斯这句话仿佛是在说：小克里斯也将步你后尘，成为一个高级的职业偏执狂。
虽然这个部分不是什么好的暗示和预测，但是好的部分随后还是到来了——玛丽亚小姐听见门德斯的话，立刻笑眯眯地告知小克里斯，她会给他的果蔬汁里加一颗冰箱里最适合榨汁的苹果。
小克里斯赶紧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门德斯慈爱地看着这友好温馨的一幕，心中充满了……利欲熏心？
“克里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门德斯看小克里斯点头同意，笑容顿时扩大了，“太好了，亲爱的，你跟皇马的合同是自己签订的吗？”
有了果蔬汁的问题做先导，门德斯终于顺利进入正题。
“不完全是，先生。”小克里斯说，“我担心自己看不懂那么复杂的合同，所以就请了一位律师先生。”
门德斯开始对小克里斯另眼相看了。
并不是每一个年轻的球员在自己的起步阶段都能理解合同是一个怎样复杂专业化的东西，也不是每一个年轻人都知道一个好的律师到底有怎样重要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从他的信息源来看，小克里斯成长于孤儿院——一个远远算不上富裕的环境，就和很多球员的出身一样。
这样的出身意味着球员身边有很多依附他们为生的人，这些人依靠球员的才华和高薪为自己谋取一个职务，并凭借自己和球员的感情或者血脉联系把持球员的一切——这些人也许的确足够爱球员，但是所有的非专业人士最终通常都将走向同一个不归路。
急功近利或者犹豫不决，最终贻误战机，耽误了球员真正的价值。
而小克里斯并没有为任何感情绑架——他并非没有感情，毕竟，门德斯的消息源告诉他，小克里斯为自己成长的孤儿院捐助了相当一大笔钱，那大概相当于他第一年的一半年薪。
他显然知道报恩，也知道如何理智区分报恩和维护自己的未来。
你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孩子，他也许不是第二个克里斯蒂亚诺，他是一个只有他自己能代表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门德斯这样告诉自己。
“那么你和那位律师先生现在还在维持合作吗？”门德斯试探着问。
“并没有，先生，我只是请他帮我看了这一份合同。我打算到了马德里再考虑接下来的问题——您知道的，马德里相关方面的律师大概在欧洲都是数一数二的。”小克里斯说。
这次就算是不怎么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的克里斯蒂亚诺都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
不是每个人都能确切地知道自己每一步在做什么，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感恩、善良和理智。
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小克里斯权衡得非常好——毫不客气地讲，近乎于完美。
要么是这方面的天才，要么就是最顶尖的教育或者高人指点。
这样的年轻人让门德斯喜欢但也戒备——也许穆里尼奥说的对，这个年轻人还有自己的秘密。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这里有一个运作非常成熟的团队。”虽然意识到了不确定因素，但是门德斯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既定计划走了下去——他和穆里尼奥能合作到一起去，自然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这个孩子不错，如果你是问我的话，那我必须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虽然有一点点自己的小秘密，但是无伤大雅。只要能踢好球，说真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运作。不是吗？’
门德斯觉得穆里尼奥这段话非常有道理。
“天啊，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当然，先生，我当然愿意。”小克里斯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第五章

‘门德斯与皇马同日官宣：签约葡萄牙新罗纳尔多’
‘穆里尼奥的新难题：两个罗纳尔多，前场天赋堆积？’
‘第二次罗纳尔多争夺战：弗洛伦蒂诺的胜利’
‘门德斯：克里斯蒂亚诺现与小克里斯同住，竭力帮助皇马新队友’
‘门德斯：望小克里斯有幸为葡萄牙效力’
两天后的报纸头条无不连篇累牍地重复着门德斯的讲话，无不把小克里斯和门德斯签约后，克里斯蒂亚诺搂着小克里斯的肩膀照的照片放在版面正中央。
“18岁的克里斯遇上26岁的克里斯蒂亚诺，一颗欧洲冉冉升起的新星遇上一个已经接近成熟的场上领袖——我上一次听说这样的童话情节是罗纳尔迪尼奥和梅西。”
皇马电视台的主播慷慨激昂地讲到这个部分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尽管那个童话的结局非常……令人感到失望。”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皇马童话里的引领者克里斯蒂亚诺绝对是一个比罗纳尔迪尼奥更懂得自律和爱惜自己的天赋的人，而被引领者小克里斯，虽然目前讨论他的未来还为时尚早，但是说他是目前年轻一代里才华最出众的一点儿都不为过。”
说到这儿，主播就又变得其喜洋洋了。
卡西听到这里，满意地拍拍小克里斯的肩膀，“不要听那些主播还有记者说话，他们这些人要么盲目地吹捧，要么盲目地贬低，你只要记住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谁都知道卡西是担心小克里斯因为外界的吹捧而洋洋得意——这自然是来自前辈的好意提醒，但是私心里，他们认为这并非十分必要。
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会提前到训练场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也会仔仔细细地按照助教们的安排完成每一项训练——有时候甚至严谨认真超过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简直就是山寨版的小克里斯’——他们私下里这样开玩笑。
不过当然，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克里斯蒂亚诺知道，不然接下来一整年他都会生更衣室里每一个人的闷气。
“我知道，伊卡尔，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提醒的。”小克里斯有点儿腼腆地笑了。
克里斯蒂亚诺却在一边发出一声非常清晰的冷哼，并成功因此被拉莫斯用脚尖踩了一下脚尖。
皇马的球星们为了欢迎年轻人正式成为伯纳乌图书馆的管理员，特意训练结束后拉着小克里斯，一行人开着各式各样不常见的豪车，浩浩荡荡去了一家他们都非常喜欢的西班牙餐厅。
老包厢、老菜单，就连克里斯蒂亚诺喝水用的杯子，都是老板特意从橱柜最深处拿出来的那个克里斯蒂亚诺以前就用的。
“这两天在克里斯蒂亚诺家一切都好吗？”卡西看小克里斯这么懂事，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为队长有必要对这个孩子更好一点——尤其是当对内进攻核心对他不怎么友好的时候。
皇马是个大家庭，团结友爱是我们的名字。
“克里斯蒂亚诺很照顾我。”小克里斯笑眯眯的说，“他还指导了我踢任意球。”
‘电梯球不是那么好踢的，其实能踢进去就是好球，这种东西不用特别追求——能做到最好，但是做不到也没什么。还是那句话，重点在于踢进去和得分。’
昨天小克里斯在克里斯蒂亚诺家的后院草坪上练习任意球——他没来到’这里’之前就一直在练习这种踢法，而且当时父亲也跟他说：’这个技术很棒，但是对膝盖不好，所以就算学不会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做前锋重点在于进球，而不在于如何进球。’
父亲自己从来不会这样要求自己，但是当换做是小克里斯的时候，他不是在降低要求而是在保护小克里斯。
‘您是在保护我吗？’小克里斯当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似乎脸红了一下，但是随即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我只是不喜欢将来有人跟我抢任意球手的地位而已。’克里斯蒂亚诺义正严辞、仿佛真有这么档子事的说。
这种内情，卡西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单听小克里斯的话难免都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居然在指导一个年轻人踢任意球？
也许对于某些足够年长的球员来说，教导同位置或者位置相似的球员一些球场技巧和技术要领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不奇怪，但也已经值得充分的尊重。但是对于一个正当年的顶级球星来说，愿意抽出时间指导一个跟自己位置完全一样的、天赋出众，甚至所有人都确知即将成为他接班人的少年，就绝对算得上是奇怪但又值得尊重了。
当然，重点在于奇怪。
不过鉴于这种行为本来是他们所期待的，甚至比他们期待的还要好，所以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克里斯蒂亚诺，你真是让我感到惊奇。”卡西大力称赞了克里斯蒂亚诺，“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前锋，也是最好的导师——这毋庸置疑！毫无疑问！”
“但萨拉可不是这么说的。”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克里斯蒂亚诺随口说道。
‘卡西女友：克里斯蒂亚诺踢球自私’——这样的新闻标题自然是足够耸动也足够登上任意一天的新闻头条的，除非……是的，除非那天发生了更加足以震惊世界足坛的事。
比如，门德斯和弗洛伦蒂诺同日官宣签约一个罗纳尔多。
然而没登上头条不意味着没发生过，虽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话题以免让更衣室最近空前友好、团结的气氛降温，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完全无意地提及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没人知道能如何避免接下来的尴尬。
克里斯蒂亚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他显然得到过门德斯的忠告：皇马得到了小克里斯，一切都似乎走向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方向，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女人的冒失言辞而和自己的队长发生冲突当然是不智的。
为了皇马新赛季的战绩，为了他的金球，门德斯有理由希望克里斯蒂亚诺在这件事上保持克制。
出于类似的原因，门德斯显然也警告了因为自己队长女友说话不靠谱险些引起轩然大波而感到不悦的穆里尼奥。
小克里斯听说过萨拉这件事。
‘其实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必要和伊卡尔吵架……毕竟他一开始态度也不错，还跟我说萨拉不是故意的什么的……现在想起来，也许他本来是要跟我解释的，只是我没理他而已。’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和小克里斯说起来的时候，摸摸头，显得有点心虚。
‘不过这个也不能怪我！当时sese完全向着伊卡尔，一直说我不该跟伊卡尔吵架，还说我这样让他很为难。’克里斯蒂亚诺当时看看儿子那个懒得说话的表情，为自己据理力争。
小克里斯想到这里，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可是萨拉小姐说了什么也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伊卡尔认为你是个好导师不是吗？”
卡西感激地看了小克里斯一眼。
他完全无意为了萨拉的一时失言和自己的进攻核心闹出不合，所以如果有可能，他完全不介意在大家面前解释一下——克里斯蒂亚诺就像个孩子，对于孩子，你宠爱一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萨拉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克里斯蒂亚诺一撅嘴，感觉自己家的房客似乎是胳膊肘朝外拐了，“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房东的吗？而且还是一个不收取任何费用的房东。”
他把火力点集中到了小克里斯身上，并毫不意外的收获了所有人的谴责。
“克里斯拯救了这顿聚餐。”佩佩不太认同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
“是的，你完全不可靠的言行简直对不起你比克里斯大的这八岁。”拉莫斯一本正经地为佩佩补充了一句。
克里斯笑眯眯地点点头，附和拉莫斯叔叔的话——毕竟，他想说这句话很多年了。
‘爸爸，你完全不可靠的做事风格简直对不起你比我大的25岁。’

第六章

“你昨天做的很好，你是对的。”第二天训练开始前，穆里尼奥特意到力量房去找到了正在做练习的小克里斯，并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显然任何一个参与了昨天的聚餐的人都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昨天为伊卡尔和克里斯蒂亚诺做的事做的很好，你是对的。’——如果有任何不清楚的话，那么这个完整版说法应该足够明确了。
小克里斯放下了手头的训练项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穆里尼奥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足够强硬的人，所以如果他不喜欢一个和他一样强硬、性格古怪的球员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与之相应，如果他喜欢一个如同小克里斯一样温和稳重，做事让人放心的年轻人的话，也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说句老实话，在足球圈，温和稳重实在算是一种不太常见的美德组合——尤其是稳重这个部分。
“先生，”趁着穆里尼奥心情好，克里斯打算顺便问问自己一直关心的事，“先生，我不知道这样问是否合适，但是我想知道我现在有什么需要提高的——第一轮联赛我没进大名单。”
穆里尼奥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毕竟力量房不是他的营地，但是克里斯这个问题足够把他留下。
“只是一轮比赛而已，你很着急吗？”穆里尼奥问道。
他的用意模糊不清，似乎是在指责小克里斯的心急，但也有可能仅仅是个普通的疑问句。
小克里斯摸了摸头——他显然还不习惯和自己的教练进行类似于讨价还价的谈话，“我只是觉得呆在场下会显得我是没用的人。”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似乎会产生某种歧义，就又赶紧说：“我只是自己会这么想，我并不是说……呃，您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不是说，别的坐在替补席，或者更远的地方的人对于球队来说是没用的人。我只是自己会这么看待自己——穆里尼奥当然知道小克里斯是什么意思。
‘不，实际上我当然没办法接受替补或者轮换。我是非常严肃的在跟您谈这个问题，先生，远离球场会让我感觉自己毫无价值，毫无贡献，甚至于觉得自己是没用的人。’
穆里尼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想起来超级杯之前，当自己提到希望以替补前锋参赛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的反应和回答。
两个罗纳尔多，似乎的确太过相似了。
“你当然是有用的人，克里斯，你不但是有用的，而且还对我们来说意味深远。”穆里尼奥并没有因为小克里斯的话而感到不满，“但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显然还不足以成为一个欧洲顶级豪门的主力或者主力替补——就算是克里斯蒂亚诺本人，初到曼联的时候，也曾经不是首发。这是对年轻人的保护，你应该理解这个。”
小克里斯仍然显得困扰，“我当然理解，但是……”
但是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点点机会，毕竟，就算无法在联赛中出场可以解释为被保护，那么超级杯呢？
那样可以选择半替补出战的比赛，为什么我仍然只能坐在观众席呢？
对于这种事，穆里尼奥当然有自己的看法：小克里斯诚然是一个每个人都看得出的天才少年。他的速度、爆发力、对于跑位的判断，包括临门一脚的准头和技巧，都毫无疑问地远远超过自己的欧洲同龄人们。
‘他就是另外一个克里斯蒂亚诺，何塞，他完全就是一个新的克里斯蒂亚诺——除了他不像十八岁的克里斯蒂亚诺一样爱玩花活之外……但是他比克里斯蒂亚诺还要幸运，你知道吗何塞，未来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能和他分享巅峰，也没有人能和分享赞誉。’门德斯这样悄悄告诉过穆里尼奥。
但是恰恰相反，穆里尼奥不知道这样的盛赞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来说是否是可以承受的。
他见过太多被盛誉所累，沉溺于天才光环，最终挥霍天赋一事无成的年轻人，他不知道’皇马的未来’、’欧洲第一新星’这样的赞美会不会让小克里斯最终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在他得到结论之前，他想让这个年轻人呆在大名单之外好好冷静一下。
而从小克里斯今天的焦虑中，穆里尼奥仿佛为自己的做法找到了佐证。
年轻人，被夸奖了几次就真的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这当然是一种危险的征兆——顺便说一句，他无意对爵士不敬，但他的确认为克里斯蒂亚诺变成现在这个偏执狂，爵士这个成天捧着他、把他当成小王子的长辈负有很大的责任。
“你是在皇马——欧洲最顶尖的俱乐部之一，你认为你现在可以代替锋线上的哪个人呢？本泽马？伊瓜因？还是……你的房东？克里斯，年轻人有好胜心不是坏事，但是你要学会等待，而且还是学会在等待中变得更势不可挡。”穆里尼奥不想过度赞美这个年轻人，但是也没有试图打击。
毕竟，于公，他得对自己的雇主负责，于私，他也有必要帮自己的老伙计门德斯保护好一个门下金童。
就算这些都不算数，穆里尼奥也想做一个爵士那样的导师——一提及克里斯蒂亚诺，就被想起来的那种导师。
“欧洲每天都涌现很多的天才，每年都有几十几百人吸引到球探的注意。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不出三年他们就都泯于众人。因为他们太把自己的天赋当回事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谁。”穆里尼奥如此忠告小克里斯。
“那么，先生，我应该为了变得势不可挡而做些什么呢？”小克里斯问。
穆里尼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和小克里斯好好谈谈的架势，“你觉得你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我是个角色球员，那么我会回答您，我会尽力提高我的防守能力和体能储备，以保证在防守端为球队做出最大的贡献。”小克里斯看着穆里尼奥，“但是我不是，所以我猜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您希望我提高……”
穆里尼奥没有听他说下去就摇了摇头。
小克里斯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很接近答案了，但是穆里尼奥甚至没听他说话就否定了他的答案——如果穆里尼奥这么做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先生，那您认为我到底应该提高什么呢？”小克里斯找不到答案，就只好直接询问。
“你知道自己在这个团队里被期待扮演什么角色吗？”
‘你知道你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吗？’
小克里斯突然想起来’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向他提出类似问题的父亲。
“最重要的得分点和第一射手。”小克里斯今天和’那天’的回答别无二致。
然后接下来，意外或者也可以说不意外，他在穆里尼奥脸上看见了和父亲当初类似的失望——那是他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到失望，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教练对自己的失望。
他从来都没体验过用一个答案让两个人失望，或者说，他也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过。因为他总是最好的，总是让所有爱他的人骄傲，让他们为他欢欣鼓舞。
“您对我的答案很失望，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小克里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
‘你不是一个射手，克里斯，我亲爱的，你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对于葡萄牙，对于皇马，对于任意一个你效力或者即将效力的球队来说，你都不只是一个射手！’那是克里斯蒂亚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克里斯的生日当天对他抱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发怒。
“任何一个天才都被寄予厚望，而人们对你的厚望绝不仅仅是让你成为一个平庸的射手。”穆里尼奥说，“天才是要做领袖的。”
“我难道不是在这么做吗？一个领袖就该带来胜利，胜利来自于得分，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逻辑非常完美，以至于通常看不出错误。
“克里斯，我无法教导你成为一个领袖，任何人都不能教导你，你只能自己学会——这就是为什么好球员常有，但是领袖总是罕见。所以伟大的领袖总是比伟大的球员更弥足珍贵，更令人尊重。”
‘我没办法教你做一个领袖，克里斯，这是我唯一一件无法教导你的事。因为领袖不是任何人可以教导出来的——我很抱歉。’
小克里斯突然想起来，父亲’当年’也曾经给过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答案。

第七章

小克里斯无精打采，小克里斯垂头丧气，小克里斯一向最喜欢踢的任意球即使卡西有意没扑掉都没能让他显得高兴一点。
所有人都看出这是出大事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紧张兮兮想要搞清楚他们的小克里斯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房东克里斯蒂亚诺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不过很快，很快一切就都会烟消云散——话说你们谁要是有时间不妨带他融入马德里的夜色，这对年轻人特别有帮助。”
来自前色魔大队曼联的当家球星的建议显然没有被任何人当真。
但是决定讥笑克里斯蒂亚诺的，却只有拉莫斯，“得了吧克里斯蒂亚诺，sese都知道，你早就警告过克里斯，如果他回家晚了你就会让他睡在草地上——别想变着花样把他轰出家门，我们不会上当的。”
#到底什么时候，神锋拉莫斯才能改掉这种三岁儿童式的自称爱好？#
“没错克里斯蒂亚诺，你不能这么对这个孩子。”好爸爸卡西适时支持了拉莫斯——这的确是非常罕见的，“听我说——别撅嘴——这个对我没用！克里斯蒂亚诺，做个好导师，你得去问问克里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听说他训练前在力量房和穆里尼奥先生有一个短时间的对话——你得关心一下他，哪怕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房客。”
“没错，你要知道同在一个屋檐下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一个人心情不好极有可能波及另外一个人。”——来自对于分享一个房子深有体会的老大哥佩佩。
克里斯蒂亚诺郁闷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皮球，不情不愿地被一干人等当作保姆一样推了出去。
“谈谈吗？”
开门见山，非常好的开始。
躲在一边假装聊天实则一个两个都竖起耳朵的众人对于克里斯蒂亚诺这个开场白非常满意。
“我很好，先生，我只是在想刚才为什么伊卡尔要故意放我进那个任意球。”小克里斯闷闷不乐地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有史以来第一次，卡西获得了全队人责难的眼神。
克里斯蒂亚诺差点儿笑出声来，但是考虑到身后还有一大波人在看着，只好做出一副好房东的架势，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干净一点的皮球当作凳子坐了下来，像小学老师一样苦口婆心——看起来苦口婆心地对小克里斯说：“伊卡尔是想帮你改善一下心情，虽然方法并不可取，但是毕竟还是好心，你要理解他。”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卡西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克里斯蒂亚诺.总是超不过三岁.罗纳尔多发了一张好人卡。
佩佩同情地拍了拍卡西。
“我知道伊卡尔是想帮我，但是……对不起，我的状态是不是影响到大家了？”小克里斯显得愧疚，“我真的不是有意这样的。”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
“是啊，你的状态影响到了所有人，所以在所有人都过来问一遍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你还有机会只跟我一个人说一遍——然后，当然，为了证明我的确为你做了点什么，我会帮你转告给大家。”克里斯蒂亚诺毫不讳言自己是被逼无奈的。
“我不想再用我的事打扰大家了。”小克里斯表现得比所有人能预料的还要……怎么说？强硬？也许吧。毕竟他之前都是一个软萌的好孩子。
这显然也是出乎克里斯蒂亚诺的预料的。
“顺便说一句，先生，你不该坐在皮球上。”小克里斯瞅瞅克里斯蒂亚诺，义正严辞的说。
如果这个时候竖着耳朵偷听的某个群体发出不容忽视的嗤笑声，克里斯蒂亚诺似乎不该觉得意外。
“你不说我是不会起来的。”克里斯蒂亚诺为了保留自己的颜面，以同样严肃的口吻回击小克里斯的苦口婆心。
但是显然他把自己陷于一个更加值得嘲笑的境地了。
小克里斯犹豫了一会儿，他显然在告诉克里斯蒂亚诺以求一个可能存在的解答和死扛到底把皮球从克里斯蒂亚诺身下踢走这两个同样具有吸引力的选项之间犹豫不决。
但是就像我们无数次提到过的那样，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小克里斯盘腿坐在了克里斯蒂亚诺面前的草地上，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了看克里斯蒂亚诺，“穆里尼奥先生跟我谈了谈，鉴于我想知道我这个阶段为了上场应该做什么提高和准备。但是穆里尼奥先生跟我说了一个非常……虚幻的目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虚幻——这个形容词带给克里斯蒂亚诺的唯一感受就是，穆里尼奥可能根本没打算让小克里斯上场。但是只有一秒钟，克里斯蒂亚诺的理智就迅速反击了这种直觉，很显然，无论是谁手握欧洲新生代里的启明星都不可能蠢到允许他在冷板凳上虚度光阴。
就算真有这种教练，俱乐部主席也会让他立刻滚蛋。
穆里尼奥不蠢，弗洛伦蒂诺更是欧洲大陆少有的聪明的俱乐部管理者。
“所以他给了你什么目标？也许这并不虚幻，你只是对他有点儿什么误解——你知道，教练这种生物，有时候是学玄学的，他们流行说话不清楚。”克里斯蒂亚诺毫不犹豫地黑遍了一个群体。
小克里斯总是信任克里斯蒂亚诺，即使他过去的认识告诉他，克里斯蒂亚诺对于这个问题也同样束手无策。
“穆里尼奥先生认为我要学习做一个领袖，他说这是天才的使命。”小克里斯皱着眉，似乎的确认为这是一个无比虚幻的事情。
克里斯蒂亚诺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毫无必要的。
在未来的最起码五年之内，这个球队都有伊卡尔和他本人，即使有一天伊卡尔离队——如果十二万分不幸，这种事情发生了，那么这里也还有拉莫斯。简而言之，既然这里有人足以承担领袖的角色，那么小克里斯只要做好一个攻击手，偶尔需要的时候能意识到回防的重要性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必成为领袖，因为皇马也好，葡萄牙也好，都不需要他这么做——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小克里斯显然误解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茫然，“你也觉得不必要吗？”
“我看不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想说自己看不出什么必要性，但是考虑到当着年轻人的面和自己的主教练背道而驰并非什么好主意，所以再三思考之后，克里斯蒂亚诺决定做个小小的改正，“我看不出什么不必要的地方——实际上，穆里尼奥先生说的对，做个领袖，呃，非常重要，使命……他是这么说的对吗？”
小克里斯点点头。
“那就尝试一下吧？”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不是很确定，但总体来说还是附和了穆里尼奥的想法，“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的，这总比踢进去一个电梯球容易多了。”
“……对吧……”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小克里斯那个不怎么信服的表情，自己的底气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怎么足了。
小克里斯强迫自己非常有礼貌的笑了一下。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小克里斯那个勉强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说法并不是十分信任，想了一会儿只好回归自己的初始观点。
克里斯蒂亚诺大力拍了拍小克里斯的肩膀，“好了，年轻人不要总是闷闷不乐——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晚上不用那么早回来，出去散散心，没有坏处的。”
小克里斯现在看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神更加不信任了。

第八章

作为一个刚出道就因为父亲的督促而加倍自律的年轻人，即使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小克里斯也仍然是个好孩子——简而言之，他并没按照克里斯蒂亚诺所说的去放松放松，实际上他当天老老实实跟着克里斯蒂亚诺回家、吃晚饭，然后踩着九点半的钟声上床睡觉了。
也许是因为小克里斯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年轻人可以有的所有可靠性，穆里尼奥最终还是格外开恩允许小克里斯在对阵举世周知的、实力神秘的西甲中下游球队的时候做了一次替补。
“好的，现在助理教练在准备，看来穆里尼奥准备换人了。这个做法非常有益，毕竟在客场上半场还没结束就打个3:0还全主力作战实在不是什么利于世界和平的事情。”
解说员先生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哈欠，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屁股，又随意翻了一下自己直播前记的笔记。
“好，我们准备看一下换人情况……”
“……”
“这是我十多年的解说生涯中最诡异的事件。我接下来的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失口产生的直播事故，但是我保证它的确不是。”
“好的，现在，穆里尼奥应该是准备用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换下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因为我们看到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在场边做热身了——虽然听起来非常奇怪，但是总体来说我对于这件事还是乐见其成。是的，我们即将迎来的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即将看到的是新一代里最有可能捧得金球奖的球员的西甲首秀。”解说员先生虽然明知道没人能看见他，但还是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代表他有多重视这件事。
这是小克里斯所有人生经历中第一次代表皇马站在西甲的场边等待上场。
露天的足球场，几万的观众，一旦呼喊起来就如同咆哮的大海和沸腾的岩浆。
任何个体都变得既微不足道又仿佛能化身万千膨胀到与宇宙并肩。
‘克里斯，我最喜欢的就是客场球迷的怨恨和伯纳乌的仰慕，那是一个人最接近于神的一刻。’
就像深夜里被追捧的明月，就像白昼中独一无二的太阳。
小克里斯站在场边等待死球换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克里斯蒂亚诺曾经这样对他说。
‘克里斯，我亲爱的，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我能站在苏黎世的领奖台上打开那个最高荣耀的信封，然后高声念出你的名字——那是我能梦想到的，我生命中最伟大、光荣的时刻。’
而现在，他即将真正开始这样一段以此为目标的旅程。
他仰起头看着星空和四周似乎包围了全世界的球迷，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撼和某种不知名的担忧，一下子有点儿发呆。
“拉莫斯把球破坏出了底线。现在我们就将迎来皇马自克里斯蒂……罗纳尔多首度登场之后最激动人心的首秀了——克里斯……穆里尼奥在干嘛？”
解说先生几乎是把下面这句话吼了出来，“谁能告诉我穆里尼奥在干吗？他以为自己在干吗？他居然把克里斯蒂亚诺直接推回了替补席还示意罗纳尔多继续比赛？他居然取消了这次换人？他以为自己是在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吗？”
克里斯蒂亚诺也非常疑惑。
他插着腰站在场边，疑惑地看着穆里尼奥和同样一脸茫然的小克里斯。
“先生？不是我吗？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克里斯最近的训练各方面都不错，我觉得是时候让他在场上锻炼一下了。我是这样打算的，下场联赛如果上半场基本锁定胜局，我就打算把你或者伊瓜因换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打算换下你。’比赛前两天，穆里尼奥难得以一种堪称谦虚和善的态度面对了克里斯蒂亚诺。
‘……那为什么只找了我？既然您考虑要换下别人——声称，考虑要换下别人？’克里斯蒂亚诺不太满意地直接说了出来。
‘但是你们的位置几乎就是重合的……所有人都知道。’穆里尼奥申辩，’不管怎么说，我就假装你已经答应了——我会这么告诉豪尔赫，我们的好克里斯蒂亚诺为了帮助他的小房客什么的。毕竟，你要知道，让我跟你说这件事本身就是豪尔赫建议的。’
‘帽子戏法就换……’克里斯蒂亚诺据理力争，’您的射手拿个金靴难道不好吗？’
‘……梅开二度。’
‘成交……’
现在，他们达成了三球领先和梅开二度，克里斯蒂亚诺以为这就是那个首秀的时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穆里尼奥却在打手势示意他回去继续比赛。
虽然克里斯蒂亚诺对于继续比赛并没什么不情愿的——恰恰相反，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事，但是看看小克里斯既惊讶又委屈的样子，他还是有点……心软？
“先生？”克里斯蒂亚诺又叫了一次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看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一次做了相同的手势示意他回到场地内继续比赛。
克里斯蒂亚诺知道这不是上讨论课的时候，所以即使疑惑，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准备帮忙防守最近这一个角球。
“但是我不太明白。”
中场休息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简单擦了擦汗就跑去找穆里尼奥，“先生，发生什么了吗？您知道的，已经申请了换人但最终作罢，这种事的确不怎么寻常。”
不寻常，甚至堪称儿戏。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克里斯蒂亚诺，我没有换下你，给了你帽子戏法甚至是大四喜的机会，我以为这种行为最起码值得一句谢谢。”穆里尼奥板着脸，丝毫没有开玩笑也丝毫看不出他的球队此刻正在客场三球领先着对手。
“呃，谢谢？”克里斯蒂亚诺试着表达了一下感谢，“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先生，这种做法可能会让人觉得您不信任克里斯的能力，而且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这也显然是一个打击。说句老实话，我要是主席先生，我现在大概非常不高兴——因为我的小王子被人……怎么说？轻视了？不管怎么说吧，总之他会觉得您不信任他的眼光，同时也对不起他支付的一大笔转会费和不小的一笔年薪。”
“这不是你的问题，克里斯蒂亚诺，恕我直言，这是我跟主席先生之间的问题——退一万步说，最起码也是豪尔赫和主席先生之间的问题。越俎代庖，你这种行为如果让我定义的话就是这样。”穆里尼奥毫不客气，“在场上做好你的事，克里斯的问题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克里斯蒂亚诺还想据理力争——不是为了小克里斯的位置和上场时间，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但是助教法里亚先生迅速拉住了还要说话的克里斯蒂亚诺，“别别别，克里斯蒂亚诺，算我求求你，待会还要比赛呢。”他拉着克里斯蒂亚诺窃窃私语，“这件事教练组可以处理好，我发誓，你现在回更衣室好好待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从大局出发，克里斯蒂亚诺哼了一声，但还是回了更衣室。
“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法里亚显然也想发表意见，但是他并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弗洛伦蒂诺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我亲爱的何塞。”
歌剧咏唱调，浮夸的嗓音加上故作亲密的做作称呼——穆里尼奥但凡没把脑子丢在自家冰箱里就能知道弗洛伦蒂诺的鼻子要伸到客场了。
“如果您是想询问克里斯的事情，”穆里尼奥瞪了一眼拼命用眼神哀求他的法里亚，仍旧不假辞色，“那么我唯一的答案就是我对他同样寄予厚望，我之前也的确是相信他的，但是显然，我刚刚才发现，我的信任过于草率了。”
“我给了他绝佳的机会，我为了确保他能充分展示自己甚至不惜在之前就跟克里斯蒂亚诺讨论了他只打半场的可能性。但是非常遗憾，主席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他现在还不足够登上一个西甲这样级别的舞台。”
“您要求一个新王，但是很可惜，他现在还如同一只雏鸟——非常失望，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穆里尼奥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第九章

“很好很好，非常有意义的一场4:0——虽然我没觉得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除了三分之外。”
“但是我不明白。”解说听起来和看上去都是一样的生气，“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促使穆里尼奥拒绝让克里斯换下罗纳尔多——我本来以为这口黑锅是罗纳尔多的，但是当看见他那个大惑不解的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是错的。所以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我明天一觉睡醒的时候，穆里尼奥先生已经想好如何对整个马德里解释他奇怪的决定了。”
“那么我们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观看。再见！”
解说恶狠狠地结束了自己的直播，而一切似乎都仅仅是刚刚开始。
更衣室里的球员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沉默。
最后开口的还是卡西——一如既往。
“呃，克里斯，你不用太失落，以后机会还很多。你知道的3:0不是一个特别稳妥的比分。还记得米兰吗？他们以为3:0就是结局，于是中场的时候开了香槟，最后就这样被逆转了——这种事常有，穆里尼奥先生只是希望稳妥起见。我们现在开局还好，不能因为疏忽失分。”
尽管卡西并不理解，甚至是完全反对穆里尼奥的决定的，但是为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卡西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穆里尼奥这边——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的。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卡西，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帽子戏法而感到自豪，相反，他那个眼神似乎还是不满和郁郁寡欢的。
卡卡注意到了这个，轻轻碰了碰克里斯蒂亚诺的胳膊，小声说：“别这样，万一出去的时候让记者看到了不太好。”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
小克里斯统统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穆里尼奥不再信任他。
穆里尼奥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疑问，他只是站在更衣室的门前，看着始终低着头保持沉默的小克里斯——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仅仅是在沉思今天发生的一切。
“先生，他很失落。”卡西也许觉得此时就是他的责任所在了，因此他跨过扔了一更衣室的毛巾和乱糟糟的球衣，走到了穆里尼奥面前小声对他说。
穆里尼奥似乎被惊醒了似的。
也许是受到了卡西的鼓舞，克里斯蒂亚诺也立刻丢下卡卡以及试图让他保持冷静的马塞洛，跑到了穆里尼奥面前，“先生，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但是他都已经走到场边热身了——如果他未来只是一个主力轮换，那么我会说他应该习惯这个，但是他不是。那我就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能犯了什么错呢？他能犯了什么错让您这么惩罚他呢？”
卡西当然听出了克里斯蒂亚诺责难的意味，于是轻轻拉拉他的胳膊，希望他注意自己的言辞。
“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克里斯蒂亚诺。”出乎卡西的意料，即使克里斯蒂亚诺责难的意思如此明显，直到目前为止，穆里尼奥的态度都是如此克制，“但是这远远不够。那不是对他的要求，那是这个世界对普通人的要求。”
这理当是一个赞许和期待，但是显然，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克里斯蒂亚诺认为这更多的是一种托辞——一种为自己之前某些不恰当行为列举的借口。
“他才十八岁，如果您注意的话，穆里尼奥先生，我看不出一个有天赋、自律的年轻人还有什么地方远远不够，以至于让您直接把他从场边推回了替补席——恕我直言，这对于一个他这样的天赋的年轻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克里斯蒂亚诺竭力压低了声音，“您羞辱了他，也给了全世界看低他的机会！我甚至无法为您找出一个理由来合理解释这个行为。”
“如果您不喜欢他，那么相信我，只要这件事传出去，主席先生的门口立刻排起抢购的长队——全欧洲，但凡手里还有最后一张支票的总经理都会立刻冲到马德里。”
卡西很想附和一下，但是考虑到穆里尼奥杰出的自尊心，他还是放弃了。
穆里尼奥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返程的大巴车上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谁都没有太多心情去庆祝到手的大胜或者嘲笑克里斯蒂亚诺花样百出的愚蠢庆祝动作，从主力到替补，几乎每个人都保持了最安全的沉默。
“你在热身的时候做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突然从前排回过头去，问坐在自己身后的小克里斯。
佩佩觉得小克里斯那个表情看上去有点可怜，于是干咳了一声拉了一下克里斯蒂亚诺的胳膊，“别这样，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呃，我猜可能只是当时的局面还不够好，所以穆里尼奥先生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先生，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就在上大巴之前，小克里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亲自问问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看了他一会儿。
‘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没有做错——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小克里斯很自然地点点头。
‘但是你犹豫了。我能看得出你那个表情，克里斯，我见过太多年轻人在上场之前流露出那个神态了——担心、犹豫。’
最后有一刻在场上的时候，这种担心和犹豫就会变成恐惧和失误。然后被指责，再然后就失去信心，从此只能呆在低级别的联赛里，或者沦为一个替补。
这就是穆里尼奥想说的，但是穆里尼奥最终只说出了前半部分。
毕竟还是年轻人，他觉得多少要给年轻人留点余地——至少别没被打死倒被吓死了。
克里斯蒂亚诺不赞成地看了一眼佩佩，小声说：“你不该太爱他，他至少得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说老实话，我可不相信穆里尼奥先生会毫无缘由地做这种事。想想吧，他为了今天能让克里斯有足够的时间亮相，还特意在赛前找我谈判呢。”
“克里斯，你可以跟我们谈谈，我们都比你对比赛更有经验，如果穆里尼奥先生没有时间跟你说的很具体的话，那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们。”佩佩听取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意见，但是采取了比克里斯蒂亚诺更温和委婉的态度。
克里斯蒂亚诺对于这种毫无意义地对年轻人的讨好翻了个白眼，但是并没阻止。
随即就有更多人对佩佩的话采取了积极的响应，纷纷目光灼灼地转过头来盯着小克里斯——就好像小克里斯是案板上的一大块肉。
穆里尼奥耳朵动了动，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爸爸，你第一次上场前害怕过吗？”
小克里斯毫无意识地说道。
爸爸？
整个大巴车，从后排气筒到前挡风玻璃，每一个听觉和八卦细胞都在最大限度上被激活了。

第十章

尽管小克里斯事后宣称自己只是因为在那一瞬间期待自己能有位可以依靠的父亲，所以才失口说出那句话，但是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更衣室的成员们，皇马的球员们都完全拒绝采信这种毫无意义的观点。
“当然是假的。”第二天的恢复训练之后，球队几个重要人士一起泡在公共澡堂般的大浴池里，围成一圈开每次赛后的例行吹牛大会的时候，拉莫斯如此判断了小克里斯的声明，“我猜估计他父亲是哪个不成气候的无名球员，年轻的时候胡作非为搞出了人命又不愿意负责任，于是丢掉了克里斯，但是现在穷困潦倒，一看到儿子有出息就又跑回来展示父爱什么的。”
“这种吸血鬼、水蛭、蚂蝗，我见多了。”拉莫斯慷慨激昂地做出了振聋发聩的、对某人人品的总结陈词，就仿佛他真的很有经验一样。
在毫不知情状态下被盖戳认证为’吸血鬼、水蛭、蚂蝗’的某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但是问题在于，克里斯就住在克里斯蒂亚诺家里，如果真有这种吸血鬼出现了……克里斯蒂亚诺，你为什么没注意到？也许就是他影响到了克里斯的心情呢？我们把皇马最重要的未来交给了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拉莫斯继续自己陈述和发问。
克里斯蒂亚诺的脖子一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靶子。
‘放过那颗球吧，你这样心浮气躁根本不可能把它踢进去。’
昨天回家之后，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是不打算理会这个背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见了什么奇奇怪怪可以被称为父亲的人的男孩。
但是当他喝完热牛奶，又偷偷去厨房闻了闻玛丽亚小姐给其他佣人们准备的明天的甜点奶油小曲奇的香味，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打了几个滚却发现睡不着的时候，就只好偷偷跑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窥视一回来就一头扎进后院的小克里斯的举动。
一旦发现他做了什么破坏草坪践踏野花的行为就把他轰出去——克里斯蒂亚诺这样义正严辞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所以当然不会破坏环境，实际上他只是在昏暗的光影下射门。
毫无意外，我们的天才少年全部踢飞了。
无论是点球的距离还是差不多有大禁区线那么远的距离，无一例外，全部都成了天边的飞机。
‘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刚从客场连夜赶回马德里，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是不打算多此一举的，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好心的孩子，所以总不能眼看着球队的未来沉沦。
小克里斯摇摇头。
‘爸爸？你和你父亲重逢了？’克里斯蒂亚诺作为一个从不认输的人，在得到答案之前当然不会轻言放弃。
呃……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从情感上来讲，小克里斯的确和父亲重逢了，但是从哲学伦理的角度讲，你又很难定义这个克里斯蒂亚诺到底是不是小克里斯的’生父’。
但是小克里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以沉默作为回应——这在克里斯蒂亚诺看来差不多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他要……接你一起生活吗？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我记得你说害怕？呃，我不知道，也许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然后被穆里尼奥先生责备或者什么的？’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
小克里斯摇摇头。
“我非常负责，”克里斯蒂亚诺大声为自己辩解，“我昨天晚上甚至还问了他怎么回事，他看上去的确见到了他父亲，但是他一点其他消息都不肯告诉我了。”
“我倒是知道一点。”马塞洛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过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嘿，克里斯，别这么垂头丧气，昨天的事不代表什么——你知道的，穆里尼奥先生的脾气是举世闻名的。如果你有什么困扰，你完全可以跟我们谈谈，如果你愿意的话。’马塞洛在热身的时候悄悄凑到小克里斯身边说。
‘叔……呃，我是说，我只是在想，你在第一次上场之前害怕过吗？’
马塞洛摸摸自己的头发。
‘呃，害怕……不过很多人都有过类似于害怕的经历吧？不过准确来说，很多人都是既紧张又兴奋的——这很正常啊。’马塞洛大惑不解，’你的意思是说，穆里尼奥先生是觉得你害怕了所以才取消换人的？’
小克里斯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新一代里天赋最出众的那个，克里斯蒂亚诺下场之后，全场没有一个人的天赋可以和你媲美——啊，天啊，难道你的父亲当时在场吗？他来找你了？他在看你的比赛吗？’
小克里斯再一次选择了沉默——当然，和克里斯蒂亚诺昨晚同理，马塞洛显然也把这种沉默当成了默认。
“那就有解释了。”拉莫斯打了个响指，湿乎乎的手指飞溅出的水花弄了克里斯蒂亚诺一脸，“父亲在场看球当然会影响到小孩子——sese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小学参加比赛的时候，父亲坐在场边……”
“sese，你再用这个愚蠢的自称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克里斯蒂亚诺嫌弃地擦了擦脸，“再说，他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在我的后院里练任意球的时候从来都没紧张过，他父亲的眼力难道还能超过我吗？难道他还怕丢脸什么的？他在我面前都没怕丢脸！”
佩佩为克里斯蒂亚诺这种一岁半的情商感到羞愧，“那是他父亲！克里斯蒂亚诺，那是他父亲好吗？他就算完全不懂足球，甚至连足球是圆是方都不知道，克里斯在他面前感到紧张也很正常——那毕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最起码是之一。”
克里斯蒂亚诺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如何反驳，“可是他一天都没陪过他！甚至他们才刚刚认识，也许认识的时间还没我长！”
佩佩放弃了说服工作。
“那他现在打算怎么办？”佩佩假装没听见克里斯蒂亚诺的反驳，转头一本正经地问马塞洛，“要去跟他父亲相认，并且在媒体面前公开吗？”
“太好了，那他就不用呆在我家了。”克里斯蒂亚诺气鼓鼓地嘀咕了一句。
没人理他。
“不知道，他没说这个。”马塞洛摸摸鼻子，“我接下来只是鼓励他和穆里尼奥先生谈谈——你知道的，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下一次上场的机会。毕竟，年轻人嘛总是有点儿意外。”
卡西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也相信克里斯只是因为太年轻了，而且可能也太期待父亲的赞美或者之类的了。但愿穆里尼奥先生近期还能再给他机会。”
克里斯蒂亚诺偏过头去对此不予置评，看上去似乎在生闷气。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扭过头来瞪着马塞洛，“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为什么会跟你说？”
马塞洛看看佩佩，佩佩皱皱鼻子假装跟拉莫斯说话，拉莫斯玩着手指头假装间歇性失聪。
“也许克里斯觉得你没有那么善解人意什么的——克里斯蒂亚诺，别否认，你连他会因为父亲看球而紧张害怕都想不到，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智商和情商吗？”卡西严肃地反击了克里斯蒂亚诺，犀利程度堪比开了一个球门球却直接攻破对方球门。
“他住在我的房子里，每月一欧元的房租都不用交！但就算是这样他还什么都不跟我说？”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会儿，剑走偏锋选择了一个不太容易被指责的方面。
卡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克里斯蒂亚诺一会儿，气氛诡异到让其他三个人忍不住悄悄拉过大浴巾爬出了浴池，蹑手蹑脚地顺着墙边准备溜走。
但就在他们来得及逃离案发现场之前，卡西适时把他们内心中一直呐喊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非常不幸。
“克里斯蒂亚诺，你是不是吃醋？我是说，吃小克里斯父亲的醋？”
“哦天啊，太可怕了，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你就认为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第十一章

出于各种心照不宣的原因，皇马公共大澡堂第xx次代表大会的各位与会代表都把会议内容标记为了一级机密，永不公开。
当然，他们暂时是这么决定的。但是如果克里斯蒂亚诺再这么色厉内荏地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小克里斯，而无视他、假装把他拉在更衣室不带他回家的话，各位代表可能就不免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他只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而已。”佩佩在这个时候还是仗义执言了。
最后在各种谈判中，卡西还是同意先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的表现再做决定，“从国家队回来，如果从国家队回来他们还是这样的话，我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在离开马德里之前，卡西这样作出声明。
他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葡萄牙国家队有史以来第一次招入了两个罗纳尔多。
‘两罗纳尔多同时入选葡萄牙国家队，黄金一代之后，葡萄牙再迎新希望？’
‘菲戈：还没见过小克里斯，但相信克里斯蒂亚诺会照顾好他’
‘尤西比奥：我做了一个光辉的梦——两个克里斯举起了欧洲金杯’——这个奖杯一个克里斯蒂亚诺也能举得动……在深刻回忆了那个某年夏天把欧洲金杯顶在头上的克里斯蒂亚诺之后，小克里斯觉得尤西比奥这个梦不实现也许反而比较有益于克里斯蒂亚诺的心理走向成熟。
‘尤西比奥：会去集训地看看小克里斯，相信克里斯蒂亚诺会像菲戈爱他一样爱小克里斯’
‘菲戈：如有需要我可以为如何照顾年轻人，向克里斯蒂亚诺提一些建议’
‘葡萄牙主教练奎罗斯：已邀请尤西比奥和菲戈参观首日训练’
小克里斯、小克里斯，在短时间内接到了尤西比奥和菲戈好几个电话的克里斯蒂亚诺心中十分愤愤不平。
等他们来看训练的时候，看着吧，克里斯蒂亚诺心想，他们无论如何跟自己道歉、示好，他都绝不会搭理他们！绝不！
但是所谓事与愿违。
“克里斯，见到你太好了。你好吗？从马德里过来是不是很辛苦？”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搂着小克里斯的脖子说的亲亲热热的菲戈，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
“肯定很辛苦，昨天晚上睡得好吗？你跟谁在一个房间？哦……当然，克里斯蒂亚诺，当然，我猜奎罗斯先生也会这么安排。这太好了，克里斯蒂亚诺也是个好孩子——对，像你一样的好孩子。你们在马德里就住在一起，应该很好磨合。”同样似乎认错人的尤西比奥从菲戈手里接管了小克里斯，高高兴兴地继续着这段小克里斯几乎从头到尾没能插嘴的’对话’。
“是啊，跟克里斯蒂亚诺住真是太好了。以前每次无论是路易斯还是里卡多，每当轮到他们和克里斯蒂亚诺一起住的时候他们都是怨声载道的——真高兴这次我不用再听他们抱怨了。”兴奋的菲戈无意中出卖了手拉手去捡球的纳尼和夸雷斯马。
小克里斯终于抓住时机插了句话，“我跟阿维罗先生处得很好，先生们，非常好实际上。”
尤西比奥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天啊，克里斯，为什么是阿维罗先生呢？你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克里斯蒂亚诺，我和路易斯要你叫我们先生了吗？”
尤西比奥今天第一次’看见’了克里斯蒂亚诺——充满责难的。
“我没有阻止他叫我名字。”克里斯蒂亚诺为自己据理力争。
“只是也没有鼓励他，我知道我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对于年轻人你不可以这样，你得鼓励他。”菲戈的态度看似好一些，但实际上并没有。
克里斯蒂亚诺认清自己的地位之后，迅速展开了反击，“你们是来看训练的不是吗？那就快点让克里斯去训练吧——你们可不能在第一天就让他状态不佳什么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场边还有这么多对他翘首以盼的球迷和媒体呢。”
很好，克里斯蒂亚诺终于明白今天的球迷和媒体不是为他来的了——菲戈这样想。
奎罗斯见缝插针，立刻过来领走了自己最新一期可能价值好几个亿的大□□奖券，顺便告诉克里斯蒂亚诺他也得赶紧过去热身——小甜菜和黄花菜，奎罗斯的态度一目了然。
第一天集训，像克里斯蒂亚诺这样的核心又刚从马德里飞过来，为了体贴和稳妥起见训练量自然不会太大，内容上也没有太大必要安排分组对抗什么的。
所以在一节常规的恢复体能的训练课之后，奎罗斯就放了球员回去休息——“明天才开始上量，今天回去好好恢复好好睡觉。”
但是小克里斯却被留了下来。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但是想想奎罗斯不至于脑子抽筋对他做什么，而且就算他真的脑子有问题，菲戈和尤西比奥也都不是会为难自己家小甜菜的人。考虑到这儿，他也就十分放心的离开了。
毕竟，他还有笔账没跟纳尼还有夸雷斯马算清呢。
“先生们？”小克里斯被留下来单独面对三个年长者，心里难免有点紧张——要知道他上次跟菲戈离得这么近说话，还是在父亲的生日聚会上。
那时候菲戈干什么来着？
哦对，那时候菲戈按照克里斯蒂亚诺的实际年龄，认认真真地在蛋糕上密密麻麻地插了42根蜡烛——然后差点儿被克里斯蒂亚诺从房子里轰出去。
最后还是克里斯拯救了全世界——他镇定自若地把蛋糕清理了一遍，然后插上了三个特殊造型的蜡烛。
‘4+2’。
皆大欢喜——主要是克里斯蒂亚诺觉得皆大欢喜。
“真是神奇，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葡萄牙国家队见证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同台。”作为在场几个人中在葡萄牙足坛地位最高、年纪最大的人，尤西比奥率先做了开场白，“但是跟克里斯蒂亚诺如此相似，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那是我的荣耀，先生，能跟当今足坛最好的前锋相似，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光彩。”小克里斯看上去有点儿害羞。
按说一个如此低调懂事的孩子应该是好事——毕竟在一个球队有克里斯蒂亚诺这么一个闹心的也就差不多了。但是菲戈看着小克里斯那个乖巧懂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从前第一次跟克里斯蒂亚诺见面的样子。
‘你好，你就是罗纳尔多？’
‘克里斯蒂亚诺，先生，他们总会把我跟那位罗纳尔多——我是说皇马此前那位联系起来，所以，克里斯蒂亚诺，请这么叫我。’
‘可是跟罗纳尔多联系起来应该算是一个年轻球员的荣耀。’
‘先生，我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我不想跟其他人联系起来。’
当时克里斯蒂亚诺是这么说的。
菲戈迟疑了一下，看看尤西比奥——当他看见对方那个犹豫又困惑的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尤西比奥一定也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克里斯蒂亚诺时候的情景。
“克里斯，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吗？”尤西比奥问了一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称不上是礼貌的问题，甚至如果让菲戈形容的话，他还会说这个问题失礼极了。
但是小克里斯却没生气，他只是带着一个困惑的微笑点点头，“是的，先生。请问……”
请问这跟你们最关心的足球这项运动还有葡萄牙国家队有什么关系吗？小克里斯显然想这么问，但是最终似乎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
“你是个非常温和的好孩子，”尤西比奥和蔼地拍拍小克里斯的胳膊，“有时候你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受顶尖的教育、被身边所有的人宠爱、没有任何挫折、全世界都只有幸福和快乐，我觉得你应该是这样长大的。”
这样长大的孩子很好，会成为一个温和善良的小绅士，但是有的时候，这样的孩子又过于柔软。

第十二章

小克里斯突然想来一件自以为已经遗忘很久的事情。
‘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的确非常像你。’
‘当然，豪尔赫，当然。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吧——我是说，克里斯当然想我，他可是我的骄傲我的最爱。他怎么可能不像我？他简直就是一个更完美的我。’
克里斯蒂亚诺当时也许正漫不经心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准备出席一个小时后自己品牌的某个活动。
小克里斯就悄悄站在他们的门外，骄傲地听着父亲对他的赞美。
即使在他心里他可能也觉得这只是父亲对他的溢美之词。
‘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克里斯有一点不像你——这一点恰好就是最关键的。’那似乎是门德斯第一次没有被克里斯蒂亚诺的洋洋得意逗笑。
实际上，恰恰相反，他那天异常严肃。
‘哪里？不爱涂发胶吗？’克里斯蒂亚诺听起来仍旧不以为意。
‘不，克里斯蒂亚诺，我是认真的。他最不像你的一点就是他的温柔和绅士。’
小克里斯听不懂，但是他也不再微笑。
‘我听不出这个哪里不好。豪尔赫，我们一生的奋斗都是为了让我们的孩子能做一个更优雅的人，现在他做好了，而且做得非常好，我看不出这里哪里不好。’克里斯蒂亚诺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经常在门德斯这样亲密的朋友面前耍耍小孩子脾气，但是那从来都不会是严肃的——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严肃。
‘他很有毅力，很有天赋，我看不出温柔和绅士哪里有问题了。’克里斯蒂亚诺当时这样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小克里斯当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两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摆在一起说，但是现在他似乎隐约体会到了。
“……你跟你的土豆泥有什么过节吗？”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小克里斯碗里被戳得一塌糊涂的土豆泥，嫌弃地皱皱鼻子。佩佩用胳膊肘戳戳他，然后笑容可掬——这个形容词放在佩佩身上也许是不太常见，但是当时的情况也只有这样的词可以描述了，“克里斯，你如果有什么苦恼可以告诉我们。”
小克里斯犹豫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然后使劲摇摇头。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突然拿起餐盘就走开换了位置，跑去坐到了本来正在开心地和纳尼交换各自不爱吃的菜的科恩特朗旁边。
科恩特朗运输油菜的手突然停滞了，纳尼则更为机警地一秒钟就把叉子上的胡萝卜塞进了嘴里。
“法比奥！”克里斯蒂亚诺盯着油菜，大声警告了科恩特朗，“吃掉它！”
佩佩犹豫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又看看低着头吃土豆泥不说话的小克里斯，想来想去还是说了一句，“克里斯，其实克里斯蒂亚诺这个人非常善良……虽然他有时候可能不是很会关心人。但是我觉得你没必要太过……防备他？”
佩佩不知道能怎么描述小克里斯这种行为——防备似乎不太准确，但除此之外又似乎无法解释。
小克里斯闷闷地嗯了一声，但还是没说什么。
佩佩本来不是很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人，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可怜，想了想就还是继续说：“克里斯，你跟克里斯蒂亚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绝不可能误会克里斯蒂亚诺的话，那可能也就只有小克里斯了——只是小克里斯现在不敢这么说，因为他一旦说了，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有这种自信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对克里斯蒂亚诺说点儿什么。
“没有。我知道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小克里斯有点儿犹豫，似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否会引起歧义。
佩佩鼓励了他，“你如果不希望的话，我可以不告诉克里斯蒂亚诺。”
小克里斯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琢磨大概也是没什么进展的，所以还是被佩佩打动了，“穆里尼奥先生还有奎罗斯先生他们都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们都认为我只是一个优秀的球员。”
佩佩：？？？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他们区分了优秀球员和领袖。他们说，做一个优秀的球员还远远不够。”小克里斯继续说道。
球场上的很多问题佩佩都可以回答，比如：怎样防守一个突然冲过来的带球前锋，怎样在不被出示黄牌的情况下激怒对手让他犯错，甚至，如果才能在一场溃败之后既是调整自己的心态。
但是他却无法回答一个关于领袖的话题。
并非他不肯帮助小克里斯，只是他绝不是那个能帮助小克里斯的人——穆里尼奥说的很对，这世上天生能做一个好球员的人很多，但是天生就可以做领袖的人却很少。
佩佩也许天生就是个出色的球员，但是他还远远不足够做一个领袖。
“你为什么不跟克里斯蒂亚诺谈谈呢？如果皇马和葡萄牙还有谁是你既可以信任也可以询问的话，那可能也就是克里斯蒂亚诺了——他现在也许还不是一个完美的领袖，但是最起码，我想他在这个问题上可能更有心得。”佩佩说，“很多人都只看到了克里斯蒂亚诺性格中张扬的部分，和张扬中不讨人喜欢的部分，但是他们不明白，领袖从来都不能是沉默的。”
“这是我唯一能回答你的部分：克里斯，领袖可以错，但是不可以沉默。”佩佩态度依旧温和。
“可是我不想跟先生说。”小克里斯低头戳着自己的土豆泥。
佩佩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阻止小克里斯跟克里斯蒂亚诺谈谈这个的理由可能就是：小克里斯担心克里斯蒂亚诺认为他想取代自己，所以对他有所保留，或者厌恶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了，佩佩这样想着。
“克里斯，虽然可能很多人都说过克里斯蒂亚诺还是个孩子，但是他最起码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的，你完全可以问他，他顶多不告诉你就是了，但是如果你认为他会因为你的问题而对你有什么看法，那真的是误会。”佩佩苦口婆心地为自家未来的真核开解。
小克里斯皱着眉，“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会对我很失望吗？”
佩佩没想到小克里斯居然会这么说，“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失望？年轻人有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小克里斯也不会觉得对方会对自己失望，或者说他可能也未必会在意对方是否对他失望。但问题是，他现在面对的是克里斯蒂亚诺。
要知道，他一向最害怕的就是克里斯蒂亚诺对他失望。
他第一次站在场边的时候怕克里斯蒂亚诺对他失望，他被人说不是一个领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第一反应也还是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对他失望。
他的父亲给他的全部都是骄傲和自豪，他不想留给父亲一丁点儿失望作为回报。
“可是我很担心，我怕他觉得……我怕他对我失望，虽然可能我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小克里斯说到最后半句忍不住有些低落，但想了一会儿，又突然抬起头问佩佩，“我对他而言是什么重要的人吗？重要到他会对我失望？”
佩佩目瞪口呆地看看小克里斯，又脖子有些僵硬地慢动作扭头看看假装虎视眈眈地盯着身边人吃蔬菜，但实际上一直偷瞟自己这边的克里斯蒂亚诺。
“那你之前第一次准备上场的时候……”佩佩的表情有点尴尬。
“是的，我当时突然很怕我在场上表现不好会让他对我失望。”小克里斯这次倒是非常坦诚。
‘哦天啊，太可怕了，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你就认为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佩佩当时觉得卡西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现在看看小克里斯的表现，他似乎又觉得克里斯蒂亚诺的心态也不怎么耸人听闻了。
毕竟，克里斯蒂亚诺只是客串了当爹，但是这里有人却在客串当儿子。

第十三章

‘克里斯，你听我说，我知道……你非常看重克里斯蒂亚诺对你的看法，这很好——不不不，我是认真的，我觉得这非常好，毕竟无论在国家队还是在马德里，他都是你的……呃，核心和领袖。你尊重他，这是一个我们都乐于见到的好事。但是放平心态，你要相信克里斯蒂亚诺是很乐意帮助你的——无论是为了皇马还是葡萄牙。’
‘所以，不要担心他会对你感到失望。你只管去问他你想问的。你只需要记住，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
佩佩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这样安抚了小克里斯。
很管用，我们不得不这样说。
毕竟，对于小克里斯这样一个孩子来说，克里斯蒂亚诺身边老朋友的话完全是可靠的——尤其是佩佩在他心里一贯信用记录良好。
但是就算再怎么管用，小克里斯也还是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来说服自己，这也直接导致他直到晚上九点还赖在佩佩的房间不走。
直到被忍无可忍的佩佩直接推了出去。
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克里斯蒂亚诺只知道自己的小室友在外面折腾到九点居然还没回房间准备换衣服睡觉。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很生气。
“我是很想告诉你你的小克里斯非常好、非常乖巧，刻苦训练认真睡觉。”
当小克里斯鼓足勇气打开房门的时候，刚好听见克里斯蒂亚诺这样对某人抱怨。
“但是！”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也看见了刚回来的小克里斯，但是他除了在床上翻个身之外并没有表示欢迎。
“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豪尔赫，我非常生气！他直到现在才回房间！不！我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保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玩了？”
也许门德斯厉声呵斥了克里斯蒂亚诺的不负责任，反正克里斯蒂亚诺很快就哼了一声挂掉了电话，然后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转身面对小克里斯。
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刚才去哪里了？”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
小克里斯立刻和盘托出，“我去了佩佩的房间，跟他谈谈。你知道的，我最近有些疑惑。”
克里斯蒂亚诺居然保持了一个微笑，“非常好，一个好的开始，你居然都愿意跟我承认你遇到疑惑了。”
小克里斯歪着头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有点儿好奇但又有点儿了然的意思——克里斯蒂亚诺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就干咳了两声，“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要睡觉了。”
小克里斯知道克里斯蒂亚诺的性格，也不敢惹他，“实际上，那天穆里尼奥先生突然取消换人计划，是因为他觉得我在害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毫不令人意外，克里斯蒂亚诺也没明白其中的关键，“你是全场最优秀的那个，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就算没表现好不也很正常吗？很多好球员的首秀都未必是惊艳全场啊。”
“可是我很怕你失望，怕你因为我没表现好而失望。”小克里斯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但是我也很怕你不对我失望，我的意思是，我担心我即使做得不好你都不会觉得失望。”
克里斯蒂亚诺一开始没太明白，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小克里斯的意思了。
“但是你没有表现，或者说你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心而失去表现的机会，你不觉得我会更失望吗？”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想说自己根本不会失望，因为他跟小克里斯很可能是竞争关系——但是当他看见小克里斯那个认真的表情的时候，还是把这番口是心非的话改掉了。
年轻人不该瞻前顾后，不该心事重重，他们本该一往无前、从不回头——至少克里斯蒂亚诺十八岁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只要站在那片草皮上，只要看见老特拉福德上方蔚蓝或阴霾的天空就会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如同岩浆般沸腾，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勇气。
他会感觉，那是他一个人对全世界的战争，这种感觉不会让他担忧，只会让他斗志昂扬。
“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两三个月来第一次叫了小克里斯的名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会表现不好，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应该知道你是你这一代里最优秀的那个。你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你比肩——哪怕用尽所有的办法，所有的科技，他们都无法弥补和你之间天赋的差异。”
当谈到你的时代，他们会以你的名字命名一个十年，但是我却只能和另一个人分享。
“可越是这样，我越怕我表现不好让你失望。”小克里斯低着头。
克里斯蒂亚诺不喜欢小克里斯低着头，他觉得天才如小克里斯、如他本人，有的是资本骄傲。
“以前经常有人对我说，他觉得我是最好的，每一次我进球、助攻、传球，每一次我获得别人的赞美，他都是最高兴的。他总是跟我说，他觉得我会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巨星，我的名字将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印记命名一个时代——但是每次想起他这些话，我都更怕如果我做不到会怎么样。”小克里斯当着克里斯蒂亚诺的面在描述’克里斯蒂亚诺’的行为。
当然，他的这些话在克里斯蒂亚诺看来，大概无外乎是他某个深深喜爱小克里斯天赋的主教练说出来的话。
“不会怎么样。”克里斯蒂亚诺干脆地说，“太阳照常升起，日夜照常轮换。我看不出你的表现会对这些造成什么影响——既然不会造成影响，那你怕什么呢？”
“如果你还怕我失望，那就更没必要了。不是说我不会失望，只是，我觉得……”克里斯蒂亚诺斟酌了一会儿自己的措辞，但最终也没想清楚，干脆自暴自弃起来，“反正，我觉得没什么，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就会让我失望？”
他的确不知道。
“而且，你要知道，我们得到的是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继续说，“我曾经以为上帝要抛弃我了，因为路易斯他们偏偏老于我长大之前。我以为上帝给我的命运就是独自一人，但是我没想到，上帝没有。他甚至给了我一个机会弥补我最大的遗憾。”
“我十九岁的时候错失了一个金杯，你偏偏就比我小八岁。明年，又是一个欧洲杯年，又有一个克里斯蒂亚诺正好十九岁——这不是命运是什么？”
小克里斯陷入了某种沉思。
“不过，话说回来，在我们继续讨论玄学之前，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克里斯蒂亚诺慢吞吞地说。
小克里斯眨巴着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圆眼睛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一句话都没说却明明白白再问克里斯蒂亚诺哪里不明白。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凭借世界巨星的镇定自若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但是却跟佩佩还有马塞洛无话不说？”他想了一下，迅速补充了一句，“至少跟我比起来，那算是无话不说了。”
因为他们比你可靠？
小克里斯严肃考虑了一下这么说之后的后果，然后还是选择了更委婉的说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我是说，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本身是否可以接受。”
作为一个成年人，克里斯蒂亚诺拒绝被小克里斯这种非常敷衍的说法说服。
“我是你的房东，但是我对你的事情却全然不知情？你知道这在伊卡尔他们眼里像什么吗？就好像是我虐待了你、欺负了你，你根本不敢跟我说话一样！”克里斯蒂亚诺愤愤地说——很显然，最起码他是这样理解卡西他们的那种眼神的。
巨大的误解。
不是说克里斯蒂亚诺被误解了，而是说卡西他们被误解了——尤其是卡西，主要是卡西。
小克里斯本来想帮卡西他们说点儿什么表示一下冤屈。
但是当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被故意遗忘在更衣室不得不蹭别人的车回家、吃饭的时候盘子里的水煮菜被人恶意撒了过多的黑胡椒粉，以及打fifa的时候点球大战突然被人抢控制手柄导致点球踢飞……
突然就觉得克里斯蒂亚诺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第十四章

虽然奎罗斯先生能理解尤西比奥和菲戈的忧虑，但是对于他来说，既然手上有小克里斯这样一个年轻人那就没道理不在一场胜利已成定局的欧洲杯预选赛上上场。
“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我的朋友们，我们即将迎来黄金一代谢幕后最伟大的首秀——我曾经无数次以为克里斯蒂亚诺的出现作为上帝的惠赐，会使我们公平的神让这样伟大的球员独自一人支撑葡萄牙。但是是的，当我知道小克里斯蒂亚诺的横空出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上帝厚爱葡萄牙。”
“！他也许就是天选之人，为了帮克里斯蒂亚诺成全我们的葡萄牙。”
当小克里斯站在场边活动的时候，葡萄牙的解说几乎跳上他的直播间桌子。
隔壁一大票被派来报道可能存在的’国家队首秀’的媒体和各路解说尴尬地看看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的葡萄牙人。
算了……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就是个克里斯蒂亚诺吗？给你两个马拉多纳你是不是跳地中海了得？法德等国’见过大世面’——主要是见过大力神杯的媒体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和穆里尼奥那次不一样，奎罗斯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撤下克里斯蒂亚诺，他只是交代小克里斯代替了纳尼。
这番用意很明显，克里斯蒂亚诺是进攻核心，只要有他在前场就是稳定的，而且既然是导师，奎罗斯也倾向于让克里斯蒂亚诺在场上也能指导一下小克里斯。
‘可能边锋不是你最熟悉的位置，但是克里斯，我们得一点点来，我和教练组都商量过了，我们都认为也许让你在场上和克里斯蒂亚诺尝试配合是一个对我们的未来都有好处的决定。’——奎罗斯昨天晚上的话说得非常清楚，葡萄牙不会为了小克里斯的习惯牺牲克里斯蒂亚诺的位置，他们认为能让葡萄牙利益最大化的决定就是让他们同时在场。
这也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他们梦想看见某一天小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携手并肩，像两把几乎一摸一样的利剑穿透所有的防守。
小克里斯代替纳尼踏上球场——那是他父亲最期待他走上的球场，也是他最期待走上的球场。曾经上帝给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的命运是如此相似，他们身前都是光辉的一代，而当他们日趋成熟，逐渐走向盛年，那光辉的一代却渐渐凋零。
上帝如此公平，但偶尔他打了一个盹，就这样给了小克里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恩典。
“看着我干什么！过来防守那个任意球！”
克里斯蒂亚诺冲看着自己的小克里斯吼道。
小克里斯如梦初醒，赶紧跑向了’案发现场’。
几万葡萄牙观众屏息以待，他们很清楚自己即将要看到的是什么——那可能是葡萄牙足球史上一段传奇的开端，也可能是一个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结局的故事。
但无论是哪个，这都将既是开始也预示结局。
“太好了，全场比赛第71分16秒，小克里斯第一次在葡萄牙国家队正式比赛中触球，他现在……被人断球了……”
解说的兴奋持续了不到二十秒就结束了。
小克里斯懊恼地跺了下脚。
“不过这没什么，每个带过球的人都被断过。”不过很快，解说就这样安慰着所有人——尤其是他自己，“我们继续关注比赛。”
“佩佩就地反抢，长传给克里斯蒂亚诺——这个时候距离他比较近的是小克里斯，我个人认为作为对年轻人的鼓励，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尝试传给小克里斯。尤其是当两人之间只有一个防守人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现在最起码有三个人在防守啊……”
虽然解说并没直接说明队友对于小克里斯仍然不够信任，最起码在第一反应里他们的唯一选择还是克里斯蒂亚诺，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层言外之意。
“年轻人啊……”坐在包厢里看球的穆里尼奥安抚了一下身边几乎快要把自己挂在包厢护栏上以便能尽可能靠近球场中央上空空气的门德斯，“这也很正常，他得冷静一下，刚上场的时候容易热血沸腾干出点儿不理智的事来——你能不能坐下？说真的豪尔赫，被断球又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马拉多纳和贝利年轻的时候也被人断过，这又不影响他们的成就。”穆里尼奥对门德斯的紧张程度表示难以置信。
然而很快，也许是为了治疗门德斯的焦虑症，小克里斯的下一个机会就来了。
被纠缠到没办法的克里斯蒂亚诺把球出给了小克里斯——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从理性的角度讲，只要小克里斯接到球，赶在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的防守队员扑到他面前之前，把球向前挑传给到几秒钟之后的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就有机会完成一次射门——进不进单说，但十有八|九会是个好机会。
克里斯蒂亚诺的传球非常精准，小克里斯完全可以从容地直接出脚。
“是的……当我看见小克里斯停球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幻想中的小克里斯助攻他单刀的美梦破灭了。”解说干巴巴地说，“不过好消息是，小克里斯停完之后选择自己打门是个不错的决定——毕竟从结果来说……”
“毕竟，从结果来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朋友们，如果你们刚刚打开电视、电脑、你的任何观看设备，请务必记住，就在这一秒，你错过了葡萄牙足球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秒！”
“就在一秒之前，小克里斯一脚远射，在一次不是绝对机会的机会中取得了他在葡萄牙国家队的首粒进球！处子秀既取得进球，助攻属于克里斯蒂亚诺！”
“葡萄牙新的历史即将被书写，我们将见证一个双罗纳尔多的时代，我们将见证他们伟大的表现，我们将为他们即将取得的一切荣耀而喝彩——见证这样的奇迹，是我们毕生的荣幸。”
解说先生在假模假式地装了一下悲观之后，迅速放飞自我将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小克里斯的进球里——并成功获得了其它媒体同行更多的白眼。
不过当然了，在这种时刻，解说先生眼里除了他亲爱的罗纳尔多和罗纳尔多自然是谁也看不见的。
“更加令人欣喜的是，虽然克里斯蒂亚诺失去了一个单刀，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小克里斯身边庆祝。”
克里斯蒂亚诺没想到小克里斯会选择自己打门，但是对于这个和自己过于相像的年轻人，他总是更宽容一点，尤其是在这个不算完美的选择攻破了对方球门之后，他自然是完全宽容的——不过其实就算没有破门，克里斯蒂亚诺也不会苛责小克里斯。
前锋嘛，一场不浪两脚算什么进攻终端？
‘葡萄牙双雄时代开启：并蒂双生征服欧洲’
一个浪漫主义法国佬这样哒哒哒地敲完一篇短稿迅速发了出去。

第十五章

“天啊，这是小克里斯吗？哦亲爱的，我可以叫你小克里斯吗？我看了昨天的比赛，简直就是完美，亲爱的，你简直就是完美的！”
作为一个在葡萄牙连一个自己的厕所都没有的小克里斯，在比赛结束后的休息日毫不意外地跟在房东身后去他家借住，并毫不意外地在有人来开门的时候见到了多洛雷斯。
那是年轻一些的祖母，但是小克里斯更熟悉的那位年长一些的多洛雷斯跟现在的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是一位非常典型的热情的南欧年长女性，对晚辈和孩子们总是充满宽容和爱。
尤其是对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克里斯蒂亚诺气呼呼地看着抱着小克里斯眉开眼笑的多洛雷斯，“妈妈！”
多洛雷斯看了看克里斯蒂亚诺，“哦天啊，克里斯蒂亚诺你回来了？”——就好像她才看见他一样。
当然，也许的确有这种可能，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像话吗？克里斯蒂亚诺拒绝跟多洛雷斯说话，拎着包气势汹汹地就上楼去了。
小克里斯想跟过去的时候却被笑眯眯的多洛雷斯拉住了，多洛雷斯接过他手上的提包交给家里的帮佣，然后就拉着小克里斯去了厨房，“来尝尝我的柠檬蛋糕吗亲爱的？邻居家的孩子们都很爱吃我做的这个——对，在马德拉的时候就那样。”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你干嘛这个表情回家……”
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却看见一个弯着腰看他摆在桌子上的照片的穆里尼奥的时候，就觉得也许自己还是被抛弃会好一些。
“先生……您为什么在这里？”克里斯蒂亚诺觉得直接转身离开不是非常礼貌，但是原谅他的确现在对见到穆里尼奥没有特殊的爱好穆里尼奥像个真正的主人一样拉开椅子坐下了，然后还非常客气地请克里斯蒂亚诺也坐。
“我是来找你谈谈我们的未来的。”穆里尼奥倒是没兜圈子，“我看了昨天的比赛，我想知道你对于克里斯的表现有什么看法。”
克里斯蒂亚诺敏锐地感觉到穆里尼奥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满意小克里斯的表现——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表现得不错，实际上，如果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的首秀的话，我想应该算是非常好的了。”
不过好消息是，也许现在他知道多洛雷斯为什么拉着小克里斯说个不停了。
穆里尼奥看上去对于克里斯蒂亚诺这番表态并不意外。
“当然当然，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相当不错——首秀进球，是个好兆头。”穆里尼奥说的都是常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丁点不以为意。果然，接下来穆里尼奥就继续说了，“不过克里斯蒂亚诺，我本来期待在你这里听到比这个更好的答案。”
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如果您是说那脚射门的话，我觉得没什么，任何人都可能在场上作出不完全正确的选择——何况他踢进了，所以无可厚非。”
“不，克里斯蒂亚诺，不是这个。”穆里尼奥很少态度如此温和，“我当然知道任何人都可能做错事，但是我在想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年轻球员，第一次上场第二次触球，任何人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传球才对吧？但是他为什么自己打门了呢？那不是一次绝对的机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克里斯蒂亚诺开始对这段对话感到不耐烦，“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您是来争议他是否是个完全理智的球员的话，那么我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没有人在场上是绝对理智的。”
“你想多了，克里斯蒂亚诺，实际上我非常高兴他那一脚选择了射门而不是传球。”穆里尼奥气定神闲地翘起二郎腿，并看在克里斯蒂亚诺不是非常理解的份上，善意解释了下去，“他如果传球那么我也许会暂时把他重新定位为一个普通的天才球员——你知道的，一个好的士兵，完美的士兵，但绝对不是统帅。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非常微妙的改变——我非常高兴他在那一刻选择了射门，在第一反应中选择了射门。”
如果一开始克里斯蒂亚诺还有什么疑惑的话，现在他则完全没有了。
穆里尼奥无非是认为如果小克里斯选择了传球，那么既有可能代表他足够理智也有可能代表他极度怯懦害怕承担责任——有待继续考察。而射门，则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能力的自信，也意味着果决和责任心——当然这种判断建立在他们都已经对小克里斯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之上。
毕竟如果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做了类似的决定，也完全有可能是第一次打比赛一下子上了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小克里斯的这种做法，显然让穆里尼奥看到了他可以成为一个领袖的潜能。
“这不是好事吗？您不是希望他做一个领袖？如果我对他的话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克里斯蒂亚诺疑惑地说。
穆里尼奥稍微偏了一下头，撇撇嘴，“差不多、差不多，我的确是这么希望的。但是当我看见你们同时在场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恰好解释了我之前为什么会执意要求小克里斯替你上场，而非……一起在场。”
克里斯蒂亚诺的确也疑惑过这个问题，不过穆里尼奥的座右铭就是不走寻常路，所以也就只有那么一刻之后，克里斯蒂亚诺就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为什么呢？”
“你还不明白吗克里斯蒂亚诺？因为只能有一个上帝。”穆里尼奥看着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天堂只能有一个上帝，伯纳乌的草地上也只能有一个。”
克里斯蒂亚诺明白过来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先生，我以为挑拨您的球员不和不是您的工作——您跟我说这番话，豪尔赫知道吗？他同意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所有的愤怒都在穆里尼奥的预料之中。
“那你可真是误会了。”穆里尼奥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错，只能有一个上帝——但是，这只是理论。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我看上去很像是那种对于理论非常在意的人吗？”
不像……实际上，你像是对破坏地吸引力理论都非常有兴趣的破坏狂。
但克里斯蒂亚诺仍保留了一定的戒备心。
“我在想做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克里斯蒂亚诺，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总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才足以彪炳历史，永远不被人遗忘。”穆里尼奥看看克里斯蒂亚诺那个眼神，一挑眉，“别那个表情看着我，克里斯蒂亚诺，我知道你对这个有兴趣。想想吧，三冠王算什么？这种东西总会被人超越，你拿一个，后人拿三个，毫无意义——我们这种人怎么能拘泥于这种小节呢？”
克里斯蒂亚诺干笑了一声，“是的，如果我把这句话告诉媒体的话，我想瓜迪奥拉先生现在会在厕所滑跪庆祝……”
“别这样，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对三冠王当然还有兴趣——但是这不是重点。”穆里尼奥再次挥挥手，“一个领袖培养一个领袖，你觉得这个够不够成为一段传奇？”
“听上去像是加泰罗尼亚出品的审美观和未成年人保护条例。”克里斯蒂亚诺毫不留情地讽刺了穆里尼奥，“说真的，您离开那个地方那么多年了居然还深受影响，我真是意想不到。”
“顺便说一句，我反对塑造一个新的我——克里斯就是克里斯，他不是任何人的年轻版。我不知道是否说明白了，但是您知道的，任何人都是上帝的作品，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不可复制的。”
穆里尼奥假装没听出来克里斯蒂亚诺的讽刺，“小克里斯当然跟你不一样，你是那种非常聒噪的领袖——他沉稳的多，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未来的人生中出现第二个和你一样狂妄自大，而且还骄纵无礼的球员。”
砰。
正在楼下和多洛雷斯聊天喝茶吃柠檬蛋糕的小克里斯被这巨大的噪音吓了一跳，红茶就这样被泼到了女佣刚换好的雪白的桌布上。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看二楼发出动静的部位。
然后，就惊讶地发现穆里尼奥刚好被克里斯蒂亚诺轰了出来。

第十六章

穆里尼奥并没被克里斯蒂亚诺轰走，实际上他还被善良好心从来不忍心任何人失望的多洛雷斯留下来吃午饭了，因为他跟多洛雷斯说——‘这个柠檬蛋糕看起来就美味极了，哦天啊，我还闻见了厨房传来的香草三文鱼的香气’。
对于母亲的滥好心，克里斯蒂亚诺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不过真正愤慨的还在后面。
“什么叫做……我要带小克里斯去参加商业活动？”克里斯蒂亚诺瞥了一眼后来跟过来的门德斯，又瞥了一眼小克里斯，不满意的意思一目了然，“可是这次活动是gucci的发布会，这是我说要带谁就能带谁去的吗？”
“是啊。”门德斯理所当然地说，“天啊，你不知道gucci有多开心你会带克里斯去。”
‘会带’……
克里斯蒂亚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情态动词，情绪激动地抖了抖耳朵，“你已经跟gucci那边说了？天啊！豪尔赫，我拒绝！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自作主张！”
小克里斯欣赏了一下这一幕，然后还是决定做个好孩子，站在’父亲’这边，“实际上我也觉得这样不是很好……毕竟，我跟gucci并没有合同？”
“你看看、你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队友，立刻也不管他是谁就赶紧附和起来，似乎生怕对方变卦。
但门德斯一贯的标签都是’我决定了的事谁废话都没用’，因此可想而知，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的反对意见都被彻底抛弃了，两个克里斯第二天在国家队训练完就被门德斯一手一个揪着脖领子带上了租来的飞机，直飞米兰。
‘你们都得老实一点，谁都不许给我找事——尤其是你克里斯蒂亚诺，这是我给克里斯争取商业合同中的一步，你不能给我捣乱。’在飞机上，门德斯这样忧心忡忡地叮嘱了克里斯蒂亚诺。
‘什么合同？童装吗？’克里斯蒂亚诺凉凉地开了个嘴炮，并成功收获一只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小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心虚地转过头去巴着飞机的舷窗看着外面千篇一律的云。
不过商人们总是现实的，他们不会轻易被乖巧、可爱、英俊这些现象蒙住双眼，他们总是更看重现在就价值巨大的那个——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对方的代表明确表示出了对小克里斯的巨大好感和兴趣，但最终还是笑眯眯地把95%的注意力都转回到克里斯蒂亚诺身上。
“罗纳尔多先生。”
就在小克里斯有些无聊地看着周围一大票人社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看身边刚刚落座的穿红色礼服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是又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所以他下意识地问：“您好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发出轻笑声。
然后小克里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拙略的’搭讪’，“哦……对不起，呃，刚才是您在叫我吗？”小克里斯有心改正自己的错误——虽然不是非常成功，但是总的来说聊胜于无。
“我想恭喜你先生，我看了那天葡萄牙国家队的比赛，你的进球真是精彩极了。”陌生女人用一口带着明显东欧口音的英语对小克里斯说。
“您在葡萄牙生活过吗？”小克里斯对于一个拥有东欧口音却声称自己看了葡萄牙国家队直播的女人感到好奇，甚至潜意识里也许还有其他的认识——毕竟，那天不止一个国家队开赛，如果说一个人因为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球迷而放弃自己国家队的比赛，那也太奇怪了。
“没有，呃，实际上我是皇马球迷。”对方似乎有一瞬间有点紧张，但仅仅一秒钟之后就冷静下来，“俄罗斯国家队那天没有比赛。”
小克里斯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要点，但是仔细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哦是的，那也恭喜您，因为我记得后来俄罗斯也赢球了。”——虽然小克里斯不是很有兴趣在公开场合和一位女士聊天，毕竟他父亲的前车之鉴太多，他完全知道这种事一旦被捕捉到是什么后果。但是他毕竟是个绅士，也不能把一位什么都没做错的女士晾在一边不管。
何况，这位女士还是皇马的球迷。
“谢谢你，”那位女士似乎很开心，“呃，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呢？”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完全没预料到话题会是这样一个走向，“请说吧，如果我能帮的上的话。”
昏暗的灯光下，小克里斯看见那位女士转过头去看着克里斯蒂亚诺站的方向，眼中闪着光。
克里斯蒂亚诺站在人群中央、整个会场最明亮的地方，就像夜空中独受眷顾的明月，就像这个现实世界里唯一的神——十八年的岁月什么都改变不了，小克里斯不知道有多想告诉克里斯蒂亚诺，十八年后的你、我的父亲是一个怎样光芒闪耀不输今日的成熟男士。
呃……
长相……小克里斯是说长相成熟。
“怎么了？”克里斯蒂亚诺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克里斯，皱皱眉不太高兴地指责他，“我刚才都找不到你了，你不能这样闲逛，豪尔赫让你来不是让你来跟那些不知名的小模特寻开心的。”
克里斯蒂亚诺压低声音，像个正经长辈一样教导小克里斯。
“是的，我知道。”小克里斯乖乖地认错，“不过实际上我刚才遇到一个皇马的球迷，那位球迷想让我跟你要个签名什么的。”
“女的？”克里斯蒂亚诺一针见血。
他显然对这种事非常有经验，经验丰富到甚至不用想都能得到答案——小克里斯这样想着，一不小心就露出一点点不赞同的神色，克里斯蒂亚诺作为一个细心观察谨慎分析的人一瞬间就知道了小克里斯的用意，立刻为自己分辨起来，“我这是好意提醒——真的，你还太年轻了，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你以为会有真的球迷吗？这种场合下所有的’啊天啊我是你的球迷’、’我非常欣赏你上一场对阵某某队的时候的表现，那真是太精彩了’——都是假的。”
“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意你在场上的表现吗？不，他们只是在社交！社交！你懂吗？充满了虚情假意和虚伪做作。”克里斯蒂亚诺小声说，“我可是警告过你了，不要等你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再来找我哭鼻子。”
小克里斯摸摸鼻子，“可是只是一个签名的话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为什么会愿意帮那个人要签名？”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仔细想了一下，却并没有得到答案。
他并没有问这个女人的名字，也没看清楚她的长相，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是以什么身份到的这里——很草率的决定，但是当时他下意识就决定要帮她这个忙。
克里斯蒂亚诺却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脸的恍然大悟甚至还带有几分促狭。
“没关系，年轻人嘛，我都明白。”作为一个仅仅大一点的’年长者’，克里斯蒂亚诺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理解的口吻对小克里斯说，“不过要注意节制，不要鬼混。”
小克里斯觉得克里斯蒂亚诺误会了什么，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就看见克里斯蒂亚诺已经转着圈的找人要笔和纸准备签名了——想了想，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误解，小克里斯也就没说什么。
“要签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终于找到了一根笔，清了清嗓子，异常郑重地问，“要不要给你签一个’tomylove’？”
小克里斯现在有点后悔答应那个女人的请求了，他试图劝阻克里斯蒂亚诺，“不用，先生，就只是签个名字就可以了，不用……真的，我跟她根本不认识！我只是看她似乎很喜欢……”
“不认识？是过了今晚就不认识的那种吗？”克里斯蒂亚诺开了个不怎么节操高尚的玩笑，然后大笔一挥就签了名塞给了小克里斯，“不过好吧，你既然这么害羞我就听你的，只签了个名字，现在，快去拿给那位女士吧。”
年轻人多好啊，比他的十八岁要幸运多了。克里斯蒂亚诺摸着下巴，感概良多的看着小克里斯送签名的背影，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位于曼彻斯特的、一天24小时零一分钟被爵士紧盯的十八岁。
突然就有点儿心酸。

第十七章

“‘昨天gucci在米兰举办的一次活动中，克里斯蒂亚诺携自己的年轻队友小克里斯出席。活动中，知名模特’……这是什么玩意……谁会念这个名字？算了，不重要……’和小克里斯亲密交谈，小克里斯甚至还主动提出为**小姐要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签名。事后，**既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贴出了自己和签名的合影，并写明自己非常欣赏两位克里斯的才华’。”
第二天早上回到马德里之后例行的训练前训话中，穆里尼奥并没有解释自己今天的训练计划，而是异常矫情做作地抖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报纸，以一种积极戏剧性的嗓音念着上面的内容。
“有何感想吗？我尊敬的各位队员们。”穆里尼奥念完之后，慢吞吞地收起了报纸，“听起来像不像是某种电视剧都懒得使用的狗血情节？”
卡西瞪了一眼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立刻大声为自己辩解，“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个模特！我发誓我对此一无所知！”
小克里斯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居然惹来这样的轩然大波，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克里斯蒂亚诺，于是赶紧主动站出来顶锅，“先生，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我不该给克里斯蒂亚诺找麻烦。”
克里斯蒂亚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是小克里斯不明白人心险恶，克里斯蒂亚诺你怎么能也不明白呢？”
克里斯蒂亚诺愤怒地扭过头去看着拉莫斯。
拉莫斯摸摸后脑勺，嘀咕了一句，“我只是替穆里尼奥先生说出心里话。”
穆里尼奥满意的点点头，“非常准确，塞尔吉奥，非常准确的概括，实际上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我要对所有人说的，你们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们实际上已经肩负着一个大人的责任。比如说，教导你们的小兄弟。”
“尽可能的让自己变的负责任、可靠，这是我对你们在球场之外最大的期待——顺便说一句，克里斯蒂亚诺，作为一个房东和半个监护人，我现在在考虑，非常正式的考虑让你这个周末带小克里斯一起站上国王杯的战场。”
“反对无效，我已经决定了。”穆里尼奥看得出克里斯蒂亚诺那个接近于翻白眼的表情，立刻补充了一句。
克里斯蒂亚诺也许认为自己是带了个学徒上战场的倒霉将军，但在本泽马和伊瓜因看来，这件事就没那简单了——本泽马本来也不算很受穆里尼奥的钟爱，如果他还只是猜想自己也许会被撤下并因此有点儿难过的话，那伊瓜因如果直接觉得不满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虽然国王杯前两轮对于皇马来说都不是非常困难的比赛，以往也大多是拿半支主力对付，但是穆里尼奥这个口气的确让人觉得奇怪。
那就好像某种非常正式的宣言伪装成的一个玩笑，好像在宣布一种新的模式和新的关系——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小克里斯在成为皇马的绝对主力之前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卡西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伊瓜因和本泽马，又看看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克里斯的穆里尼奥，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
队内关系很重要，但是在不喜欢小克里斯的人和小克里斯之间，谁都知道弗洛伦蒂诺和穆里尼奥会选择谁——谁都知道，包括那些有可能不喜欢小克里斯的人。所以卡西有理由相信大家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脾气可以是小孩子脾气，但是心智总该有一点成年人的特点。
“我想跟你谈谈。”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人约谈，但是卡西还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要求跟他谈谈的人不是穆里尼奥而是克里斯蒂亚诺，而约谈内容也与其他两个前锋无关。
“什么叫做跟小克里斯谈谈那个模特的事？你作为房东，你为什么不去？”卡西被克里斯蒂亚诺一要求，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不对，我应该问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他谈这个？他不是说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吗？——天啊，克里斯蒂亚诺，你得相信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从全世界的小王子，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克里斯的老妈子，内心十分愤愤不平。
“我没什么不相信他的，我只是觉得很危险——凭借我的嗅觉。”克里斯蒂亚诺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那个模特居然准确无误地找到克里斯……”
卡西微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吗？我是说，找到小克里斯。”
“……任何在这种社交场合接近你的陌生人都别有用心——这难道不是举世周知的公理吗？”克里斯蒂亚诺反唇相讥，“不管怎么说，这个模特肯定不安好心——但是克里斯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居然还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
‘没什么的，不用担心，我想这也只是一个意外——很多球迷拿到球迷都会po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这不是当代社会的常态吗？’当克里斯蒂亚诺自认为非常严肃的跟小克里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克里斯则显得不以为意。
‘我知道这会给人不好的联想，我以后会注意的，请不要太为这个担心。’小克里斯显然认为自己在’过去’见了足够多的前车之鉴，也显然认为只要自己洁身自好就可以杜绝一切——父亲后来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渐渐减少了无谓的绯闻吗？
当然，休赛期不计算在内。
“我不觉得小克里斯哪里说错了——实际上，我也觉得你神经过敏了，克里斯蒂亚诺，”卡西听完克里斯蒂亚诺的转述，大概可以说是毫无意外地站在了小克里斯这一边，“不过就是一个意外，如果你是因为今天穆里尼奥先生的警告所以有些紧张的话……也不必要？因为我觉得穆里尼奥先生可能只是借题发挥什么的。他的重点可能只是希望你和克里斯都能在这方面小心一点——或许主要是你。”
非常严谨的推理，整体上来说也是完全正确的。
穆里尼奥本人其实也没把这个当成一个非常严重的事，他认为只要小克里斯自己能把持住，那就没什么问题。
但只有作为所有这一切的’过来人’的克里斯蒂亚诺知道，一个天才的成长到底是一个怎样苛刻的过程。
‘你未必是足球史上最天赋卓越的那个，但你会是所有天赋卓越的人中最出色的那个。因为你把所有考验都经历过了，也都克服过了。’爵士曾经在克里斯蒂亚诺离开曼彻斯特的时候，这样鼓励他。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考验，永远不要心存侥幸。’
爵士的这第二句话恰恰是克里斯蒂亚诺记得最清楚的。
现在他打算把这句话也充分实践在小克里斯的身上。
但是卡西显然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实际上他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告了克里斯蒂亚诺，“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克里斯，但是你要知道，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花边新闻，只要克里斯自己不胡来，我觉得这都没什么。”
卡西拍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肩膀。
‘这件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克里斯蒂亚诺，我虽然很高兴你这么爱护克里斯，但是如果我今天的做法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的话……那是你的问题。’穆里尼奥清了清嗓子，撇清自己的责任，’恕我直言，我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对你提出更进一步要求的好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克里斯做错了什么，或者这件事有什么重要性。’
克里斯蒂亚诺当时听着穆里尼奥的说法，烦恼地皱起了眉毛。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似乎有什么问题。’克里斯蒂亚诺说，’我跟豪尔赫也说过了，但是他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希望他能出个声明澄清一下什么的，但是……他说不必要。’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但是我觉得豪尔赫说的不对，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
‘可能是你在曼联的时光锤炼了豪尔赫的神经……’穆里尼奥开了一个不符合身份的庸俗玩笑，’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如果我和豪尔赫都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重要，那它就一定是根本不重要了。’
克里斯蒂亚诺当时没说话。
‘好了，克里斯蒂亚诺……要不然这样吧，’穆里尼奥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让自己的自尊有点受伤，但为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疑心病，他还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了，’你可以再去问问伊卡尔，但是答应我，如果伊卡尔也认为这件事无关痛痒，那么就不要再纠结了——把你的心思放在比赛上，那是我们更需要你的地方。’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卡西，过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念头，“好吧，既然你和穆里尼奥先生都这么说了……”

第十八章

小克里斯并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关于米兰那件事的纠结，实际上他很快就把自己投入到了对于国王杯的备战中——虽然别人都说这场比赛可以放轻松，但是作为一个菜鸟，小克里斯还是对第一次代表皇马出场感到紧张。
“克里斯在干嘛？”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自己是如何居功至伟地为小克里斯签下了他人生第一个小代言的门德斯在发现小克里斯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之后，沮丧地住了口，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问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吞下一口豆子，看看正在看ipad的小克里斯，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在看比赛录像而已。”
门德斯点点头，“国家队的比赛过去有几天了，他还在看录像？不过也好，年轻人多反思是好事。”
克里斯蒂亚诺干笑了一声，“不是……那个录像他已经看完了——五遍，实际上，你随便问我那场比赛的任意一球我大概都能答得上来。他现在在看的是彭费拉蒂纳的录像。”
门德斯愣了一下，勺子停滞在半空中，过了好久才问：“彭费拉蒂纳？谁？”
“非常强大的西乙下游球队——我说下游的意思是保级。”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地说，“对，你没听错，你的小王子就是在看这么一支令人印象深刻的队伍的比赛录像——话说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找到的……”
门德斯没等克里斯蒂亚诺吐槽完自己的奇葩房客就已经哒哒地跑过去看小克里斯的ipad了。
像素感人、直播技术粗糙，很有西乙的风范。
“……你在研究他们什么？”门德斯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任何技战术上或者球员个人能力上的特别之处，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小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打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响鼻——显然他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可笑极了。
西乙保级队，朋友们，西乙保级队。这种球队遇到皇马妥妥是被打穿的命运好吗？3:0算平，5:0小胜，7:0勉强吹一波。
小克里斯显然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的这个反应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只是觉得……呃，应该严肃面对每一个对手。”
‘要严肃面对你的每一个对手——不管他们的实力如何，是西丙还是……巴萨拜仁。克里斯，我的最爱，你要记住这一点，因为这是体现你对他们的尊重、你对看这场球的所有球迷的尊重、你对的事业的尊重的最好办法。而且，尊重他们就是尊重你自己。’
小克里斯永远记得他代表青年队参加第一场比赛的时候，父亲这样告诉他。
‘是的，阿维罗先生，我没有见过比克里斯更谦虚谨慎的好孩子。他对每一个对手都是那么重视，对每一场比赛都是那么认真。他是我们的骄傲，也的确是您的骄傲。’
小克里斯记得当他的主教练这么夸奖他的时候，父亲脸上那个得意洋洋的笑容——退役之后，父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因为什么事笑成那个样子了，那个他只有赢得一个欧洲杯那样的奖杯之后才会有的真正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你当然要严肃对他们……这是非常好的认识。”门德斯开始怀疑到底是谁给小克里斯灌输了这样可怕的、过于严肃的人生观——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像是加强正经版的克里斯蒂亚诺。门德斯狐疑地看看埋头吃豌豆的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下还是先针对了小克里斯的问题，“但是……呃，这毕竟是西乙……”
你对他们都没完没了看录像，那你对巴萨怎么办？难道化妆成梅西潜伏几天吗？
门德斯觉得这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也不觉得那个给小克里斯灌输这个想法的人有多明智——是的，年轻人的绝大多数想法都是受人影响的。
“我并不是说西乙球队不值得重视，毕竟球是圆的，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同意这个，但是我觉得你对’重视’、’尊重’这两个词有点儿什么误解。”门德斯继续解释道。
小克里斯显然不能明白。
“我个人认为，只要你是尊重他们的就可以了，但是不需要每次都用一样的力度准备比赛——克里斯，相信我，这要是跟巴萨比赛，我绝对不会阻止你做这种准备，实际上我认为任何准备对于巴萨来说都不过分。”门德斯做回自己的位子，喝了一口蔓越莓汁。
“可是他们跟巴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难道不是平等的吗？”小克里斯问。
这就是一个哲学问题了，虽然门德斯从某种程度上的确见多识广也的确擅长安慰年轻人奔波劳碌不知所措的心，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可是从来都没尝试过回答一个哲学问题。
毕竟他最重要的球员，比如克里斯蒂亚诺，从来不考虑哲学，但是那些考虑哲学的球员对于他来说又不值得如此耽误时间。
很抱歉这么说，但是每个人都只有24小时，所以如果他决定把自己的时间分配得更恰当，那也绝对是有例可循的。
“他们怎么可能跟巴萨平等——他们如果是平等的，那这个球队为什么连欧联杯都没打过？”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对于这种高深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粗暴地打断了哲学的沉思。
小克里斯作为一个求知欲强的好孩子自然不会轻易被这种话骗了，“是的，可是我说的是尊严，我认为我们对每一个队都应该一视同仁。”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基本算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克里斯蒂亚诺对于这种小孩子的无聊探求精神感到厌倦，觉得还是自己的豆子比较吸引人。
门德斯看着小克里斯那个求知若渴的眼神，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对，于是被迫把任务移交给了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说句话我亲爱的，你不能就只是坐在那儿不说话……在那儿吃你的豌豆。”
克里斯蒂亚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连安安静静地吃个豆子都做不到了。
“好吧好吧，但是我有个问题。”克里斯蒂亚诺百般无奈地把自己的勺子放下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豆子，“为什么……不，不对，我的意思是，足球又不是一堂数学课，为什么什么都需要别人解释？这是什么定理吗？”
“牛顿三定律吗？”克里斯蒂亚诺质问道，“人生就像……工程队盖楼，不盖怎么知道盖错了？”
克里斯蒂亚诺这句话从逻辑上讲非常行得通，因为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的确不是1+1=2那种级别的数学问题，甚至很多数学问题本身都不是老师拿着教鞭就能给一个人教明白的。
门德斯看看小克里斯，小克里斯看看自己的烤豆子，沉默着用慢动作吃了一大口。
但最终，小克里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克里斯蒂亚诺，牛顿三定律……是物理课的内容。”
克里斯蒂亚诺现在非常认真的生气了。

第十九章

虽然不知道’先客后主有助于晋级’这种看似非常有道理的国际通行说法最开始到底是谁提出的，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里斯蒂亚诺的确比较喜欢先客后主。
客场打对手一个落花流水，回到主场大干一场晋级然后享受万人敬仰——就是这么不人道、这么霸道。
小克里斯目前来讲也比较喜欢客场，只不过他的理由和克里斯蒂亚诺不太一样。克里斯蒂亚诺是为了不错过主场的顶礼膜拜和山呼海啸，但小克里斯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呼啦啦好几万主场球迷看着，他会比较放松。
虽然也放松不到哪去。
“去啊……”拉莫斯推了一下专心系鞋带的克里斯蒂亚诺，“你好歹也应该过去看看吧？你之前不还是挺关心克里斯的？”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这个今天坐替补席的人，撇撇嘴，“sese，作为一个今天什么都不做的人，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应该为球队在更衣室做贡献的人吗？”他一边说，一边冲低着头系了半个小时鞋带的小克里斯的方向努努嘴。
拉莫斯摸摸后脑勺，“但是你不是比较被信任的人吗？理论上。”
本来第一句话还是挺让克里斯蒂亚诺欣慰的，但是后面那句话立刻把脸拉下来了，“哦？理论上啊？那谁是实际上被信任的？”
克里斯蒂亚诺凶巴巴地质问拉莫斯，拉莫斯这才觉得自己仿佛说错了话，捂着嘴讪讪地看看自从那句’理论上’之后就一直瞪着他的卡西，慢腾腾地坐回了自己的小格子间。
“克里斯蒂亚诺……”卡西正要进一步劝说克里斯蒂亚诺，纠正拉莫斯的错误，就被某个人打断了。
“年轻人也不能什么都要别人来教啊。”伊瓜因闷闷地说，“我们还是小队员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有人来告诉我们——足球又不是什么教学课。”
道理都是克里斯蒂亚诺也讲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见伊瓜因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就好像是自己家的……咋说？自己家的金毛被隔壁的大黑背咬了一口一样，虽然自己老是嫌弃，但是被咬了还是有点心疼。
“话是这么说的……”卡西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为了比赛前的宁静，还是插了句嘴，“但是毕竟是……呃，年轻人嘛，既然能帮帮就帮帮。”
卡西本来是想说’但是毕竟是小克里斯’，但是话到口边，不知道为什么就还是改了口。
伊瓜因低下头闷闷的没再说话。
卡西看看伊瓜因，又看看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会儿也没再多说。
“举世瞩目的国王杯八分之一决赛！”
当皇马球员还在准备进场的时候，皇马电视台的解说已经开始发疯了。
“举世瞩目的国王杯八分之一决赛！如果我手上的首发名单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改动的话，那么两个克里斯蒂亚诺将同时登上这一轮比赛的赛场——感谢穆里尼奥先生，他终于想通了不再跟全世界的皇马球迷作对了。”
似乎感受到遥远的马德里的某个角落有人在埋汰自己，穆里尼奥站在场边如有所感地抬起头看看天空。
艳阳高照，和风煦日，一个完美的下午。
虽然这样一个虽然天气不错但是又过于普通的下午并没有任何一场强强对话在欧洲上演，但是显然，全欧洲的媒体还是蜂拥而至，在彭费拉蒂纳从未吸引过那么多目光的体育场里架起足够让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同时收讯的摄影装备和高高的话筒架子。
似乎每一帧两个罗纳尔多的目光交汇，每一句两个罗纳尔多的互相喊话，都必须被记录，否则就是现代媒体历史上最重大的一个失败。
小克里斯原本已经稍微平复的心在这一刻又被牵动了，他再一次觉得手心里都是因为紧张产生的汗。
“害怕吗？”
就在小克里斯抬头看着球员通道外被通道出口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旁边的克里斯蒂亚诺这样问他。
他以为这又是一次笑话或者揶揄什么的，但是当他转过头去看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很少见到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少这么认真，直到逐渐年长才渐渐学会如何以一个导师和引领者的身份面对小克里斯——这并不是说他之前做的不好，只是父亲之前更喜欢身体力行，更喜欢用更热情的言辞直接把小克里斯推上前去，而非引导或者劝诫。
那也很好，但是父亲那样的时候多了，小克里斯偶尔也想看看更威严庄重的父亲。
克里斯蒂亚诺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偶尔私自期盼的那个父亲。
“抱歉，我不该害怕。”小克里斯没有否认自己的确有点紧张、担忧，虽然克里斯蒂亚诺之前一直鼓励他去做，但是偶尔他想起来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让克里斯蒂亚诺失望——习惯是一种非常可怕、非常难以根除的东西。
“没什么好抱歉的，其实我第一次在曼联登场的时候也很害怕。”克里斯蒂亚诺小小的撒了个谎。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他从来没在克里斯蒂亚诺嘴里听到过’害怕’这个单词，那似乎是一种被罗纳尔多杜绝、摒弃的情绪。罗纳尔多不但自己不喜欢这个，他甚至也厌恶从身边人嘴里听到这个。
‘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是还有我吗？’这是他经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
“为什么？”小克里斯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克里斯蒂亚诺滞了一下，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答不上来就有可能被怀疑进而前功尽弃。所以同样下意识的，他说：“因为爵士啊。”
当克里斯蒂亚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但是他没时间追问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里会说出爵士，他只是顺着本能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在看——你要知道花一千多万买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即使是对于一个爵士那样声名显赫、早已被证明的教练来说也一样是要背负巨大的质疑和挑战的。我当时感觉，他似乎把他半辈子的名誉都赌在我身上了，我如果表现不好，第一个对不起他。”
小克里斯从来没从父亲或者爵士或者任何一个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嘴里听到过这个故事。因为似乎在所有人眼里，克里斯蒂亚诺和弗格森爵士之间的故事都是一个完美的童话——一颗稀世珠宝初露光彩就被最懂得爱护它的人收藏，那个人知道如何呵护它的光泽，也知道如何展示它的珍贵。它被打磨成最适合它的形状，然后被收藏者亲手镶在梵蒂冈的权杖顶端。
然后，它的光辉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膜拜它，把它当作上帝在人间的威严和世俗中最高的神性。
没有任何苦难，没有任何瑕疵。
但是就在这一秒，克里斯蒂亚诺似乎亲手打破了一个童话。
“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你被期待有多少你就有多害怕——这不是很正常吗？”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外面逐渐坐满了的球迷看台，“但是，你还不明白吗？你今天的所有害怕都是为了让你有一天知道什么是不害怕。”
这是一个很糟糕、很表意不清的主题句。但是小克里斯突然理解了。
“你要记住也要相信，你站在场上的时候你就是胜利本身。只有你不想拿的，但没有你拿不走。”
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一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总结陈词。
小克里斯沉默了很久，直到赛场工作人员开始示意他们入场的时候，他才轻声对克里斯蒂亚诺说了一句话。
但克里斯蒂亚诺没听清。
他只知道，那绝不仅仅是谢谢。

第二十章

当终场哨音结束的时候，穆里尼奥的头脑一片空白。
他有几秒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在满场惊天动地地嘘声中被惊醒，然后才发现自己正一次次亲吻小克里斯的额头。
他听不太清楚满场嘘声之后的骂声是什么内容，他也不知道这一刻站在远处看着他拥抱、亲吻小克里斯的其他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穆里尼奥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他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在天才的少年时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成为造王者的机会。
他从来都没提及过，但这不意味着他心里不在羡慕爵士——那不只是一个教练，那还是一位教父。
他虽然很多次公开或私下里表示他最在意的只有冠军，但是他心里知道，他偶尔也希望自己能得到爵士那样的机会。他偶尔也希望自己很多年后被人提起的时候，会被介绍为一个伟大的教练和一个伟大的导师。
好球员易得，但是领袖总是难得——他对小克里斯说的话也可以用在他自己身上，只不过当用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这句话应该变成：好教练易得，但是伟大的导师总是少见。
穆里尼奥想成为最好的、最伟大的，他一直没得到机会，但是现在上帝给了他小克里斯。
“好孩子，”穆里尼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年轻队员说出这个词，’孩子’——他一贯最痛恨一个成年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假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不知道社交的规律。但是现在，他就这样对小克里斯说出来了，“好孩子，你做的非常好。”
小克里斯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穆里尼奥寻求一个确认，“真的吗先生，您觉得我做的够好吗？我没有进球……我是说……”
‘作为一个前锋，要么吸引对方防守为队友创造机会，要么自己进球……要不然还要干什么？守门吗？’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带着对守门员的巨大恶意说，’不过当然了，后卫能做的事就很多了，比如防守、传球，还有进球。是吧，sese？’
‘克里斯蒂亚诺，你这是跟一个帮你进球夺欧冠的恩人说话的口气吗？我把你的活儿都干了，你为什么不但不用你的工资报答我，还嘲笑我？’拉莫斯叔叔当时这样反击了克里斯蒂亚诺。
穆里尼奥觉得自己的眼珠子跟着克里斯蒂亚诺学歪了，“这都不是问题！克里斯，相信我！不进球对于前锋……我是说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你不知道你今天的表现有多出色！全世界都将为你惊奇，我们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的时代开辟道路。”
说到最后，那已经是一种极度狂热、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情。
但小克里斯似乎没注意到穆里尼奥这种情绪，他转过头去热切地看着因为帽子戏法而还被队友压在草地上动弹不得的克里斯蒂亚诺。
“你们再不起来就算救了你们下场的对手了。”穆里尼奥发现克里斯在看球场，终于也注意到了即将发生的惨案，并立刻漫不经心地阻止，“克里斯蒂亚诺，说老实话，你把主队弄得太惨了——我一整场都在看你在前场挑|逗他们的神经。简直审美疲劳。”
“没错，他们的教练每次看到你拿球都在瞪我们。”刚才没能瞅准时机扑过去压住克里斯蒂亚诺的拉莫斯悻悻地说，“替补席被你害惨了。”
克里斯蒂亚诺对于所有这些揶揄都采取了视而不见，他笑眯眯地看着小克里斯，当意识到小克里斯也有话想对他说的时候，他率先说了出来，“你看，你今天不是非常完美吗？”
‘不，克里斯，我很爱你，但是我不喜欢轻易说一个人是完美的——你知道的，我们都不完美。’小克里斯记得父亲曾经这样告诉过他。
“真的是完美的吗？”小克里斯迫不及待地追问，“我是说，我今天的表现。”
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没想到年轻人会追问这个，但是他还是点点头，“非常完美，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不过我相信大家也会这么觉得。”
“观众朋友们，我们今天下午见证了皇马未来十年的起点。”
陷入狂热的并不只是穆里尼奥一个人，皇马电视台的解说也进入了某种宗教式的情绪——只不过人与人不同，解说先生的表现看上去更冷静自持。
他仿佛在为一段历史做旁白，郑重到几近于离奇。
“我不知道一百年之后马德里和全欧洲会如何传颂这样的传奇，但是我知道这个传奇在今天启航，而我们未来十年眼中所将目睹的就是天使赐给马德里的光。”
“我不知道有几个孩子可以在第一次正式比赛的登场中就送出两个助攻，也不知道这样两个妙到巅毫的传球在全欧洲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我只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中前场支持，而克里斯也得到了全世界最优秀的食客——我不认为克里斯应该做一个前锋，如果穆里尼奥先生愿意的话，我希望他能把克里斯改造成一个前腰。”
“葡萄牙国家队的比赛已经证明了克里斯作为一个前锋的优秀，这我毫不否认。但是最起码从皇马的角度出发，我认为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的默契程度好得惊人，如果他稍稍后移也许可以对克里斯蒂亚诺起到更大的支撑作用。”
解说如果能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很显然，穆里尼奥也能。
不过和解说这种简单粗暴的’为了皇马’比起来，穆里尼奥还有一点点私心、一点点从小克里斯角度出发的考虑。
改造小克里斯就意味着要让小克里斯放弃一个他喜欢的位置——最起码穆里尼奥认为这是他喜欢的位置，换做是别人，这个问题很简单，穆里尼奥会问他你是想在我手下上场还是想保持你的初心然后自谋生路——就是这样的法|西斯、一言堂，这是穆里尼奥最习惯的工作方式。
但是对小克里斯，穆里尼奥总是宽容一些，更何况小克里斯在前锋的位置上做的非常好。所以穆里尼奥产生了一点点不忍心，他觉得自己是不忍心让小克里斯作出他或许不是自愿的改变。
而另一方面，他从私心上甚至是希望自己亲手培养一个孩子，然后看看他能不能跟爵士的宝贝做一个一对一的对决——他有点像看看，他的小克里斯能不能打败爵士的克里斯蒂亚诺。
但是现实主义最终压倒了一切。
爵士能在曼联常保无虞，但是他如果想在皇马有足够时间培养一个小克里斯的话，那最重要的首先是成绩。
他当天在返程的大巴和飞机上想了很久如何把这个决定告诉小克里斯。
穆里尼奥做了很多预案，但即使他知道小克里斯是一个不同于克里斯蒂亚诺的、更温和的孩子，他也还是没想到他的所有备案都没用上。
因为小克里斯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嗯？”这回反而轮到穆里尼奥觉得有点儿懵，“呃，我本来以为你会不太乐意——我的意思是说很多球员都不会很高兴自己要改变位置、改变踢法。”
比如你房东大概就会跟我掐个你死我活……
“您说这会对球队有帮助？”小克里斯似乎反而被穆里尼奥后面跟上的解释弄迷糊了，于是他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听到的内容。
穆里尼奥点点头。
“您还说这会对克里斯蒂亚诺产生更大的支持？”小克里斯继续问。
穆里尼奥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再次点点头。
“那么是的，我的答案是：是的，我愿意接受改变踢法，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请您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吧。”小克里斯似乎怕穆里尼奥听不懂葡萄牙语一样，语速缓慢、咬字清楚地仔细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我没什么可不愿意的，既然它对球队和……呃，有好处。”
虽然小克里斯没有说出’和’后面的专属名词，但穆里尼奥还是知道那是什么。
既然它对球队和克里斯蒂亚诺有好处。
不是因为我想、我希望、我喜欢，而是因为它对球队和克里斯蒂亚诺是好的。
克里斯蒂亚诺有时候被人认为太自我，但是……穆里尼奥不知道，他不知道太自我和小克里斯看上去的几乎没有自我哪个更糟糕。

第二十一章

当穆里尼奥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通常的做法是把问题交给其他人，简称：甩锅。
所以他出了个昏招——他第二天把克里斯蒂亚诺和卡西连同小克里斯一起在训练结束后留了下来，美其名曰：集思广益。
一看就有阴谋，一看就不是穆里尼奥的一贯作风。卡西在跟穆里尼奥’集思广益’之前就深刻总结了这场鸿门宴。
克里斯蒂亚诺倒是嘲笑了卡西的小心谨慎和先见之明，“得了吧伊卡尔，治治你的疑心病，他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呢？肯定是为了嘉奖我们为了克里斯做出的突出贡献——说不定还要让他搬去你那里，好让你更好的爱护我们的小甜心。”
理所当然，克里斯蒂亚诺大错特错了。
“我跟克里斯讨论了一下他改变位置的可能性，”穆里尼奥开门见山，“他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他说如果是为了克里斯蒂亚诺和球队，他非常愿意踢更需要他的位置。”
卡西认为穆里尼奥的意思是让他呼应一下，让克里斯蒂亚诺感动、感受到小克里斯对他的崇拜和敬爱，促进一下团队和谐什么的。
“克里斯是个好孩子，很多球员听到这种要求恐怕都会和教练闹得不可开交。”卡西大力吹捧了小克里斯的善解人意，“但是他知道这对我们的集体是好的，对他的前锋是好的，所以他愿意尽力去做。克里斯蒂亚诺，你不知道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得到的可能是一个最好的天才——谦虚、善解人意、乐于奉献。”
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有点古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仍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这不像他，克里斯蒂亚诺很少犹豫，关于足球他一向有什么都会直说。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对的，即使某一次错了、被反驳了，但下一次也仍然会说出来。
他总是自信满满，穆里尼奥不喜欢他这样，因为这太像穆里尼奥。但穆里尼奥也最喜欢他这样，因为这太像穆里尼奥。
所以当他沉默的时候，不但穆里尼奥不适应，就连卡西也觉得奇怪。
但为了减少人生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卡西机智的什么都没问。
然而作为麻烦制造者中的登峰造极者，穆里尼奥则没有这种人生感悟，“你想说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受到了鼓励。
“我不是认为这样不好，但我不认为帮助我应该是他愿意改变位置的理由。”克里斯蒂亚诺说，“他应该为了球队，但也应该是为了他自己。”
穆里尼奥仿佛被解开了某种人生谜题，“你也这么觉得？”
卡西觉得穆里尼奥之前都是在耍他，穆里尼奥根本不是一个为了世界和平奋斗终生的英勇斗士，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叫做你也这么觉得？
这像话吗？
一个球队的未来核心、被期望为太子的小男孩，愿意为了当家球星和球队的利益而做出改变，他们居然认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卡西的不认可非常明显，无论是穆里尼奥还是克里斯蒂亚诺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认为他这样不好！”克里斯蒂亚诺为自己的话做注脚，“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奇怪。你不觉得吗，伊卡尔？他被你们期望为什么？领袖。领袖首先要有他自己的主张难道不是吗？他如果连一点点对自己的位置的坚持都没有，如此轻易就被说服，而理由全部都是为了别人，而不是我自己想要怎样，你不觉得这太软弱了吗？”
“不……不能说是软弱，应该说是……过于关注某一个个人和一些细节了——过分的小心、仔细，对，应该是这样的。”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一次更正，看上去确定多了。
穆里尼奥觉得他和克里斯蒂亚诺在哪里有些误解发生了。
但是奇怪的是，在穆里尼奥来得及解释一下自己的看法、和克里斯蒂亚诺辩论一下之前，卡西情绪异常激动地开口了。
“克里斯蒂亚诺，领袖是要有自己的主张，克里斯的主张就是他希望自己的团队赢球，希望球队因为他而被激活，这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有问题的是你对于主张、领袖这两个词的理解！”
“领袖不一定是能力最强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永远正确的那个人，领袖的价值在于团结所有人、激发所有人，在于一起取得胜利。克里斯蒂亚诺，你如果那样崇拜个人的价值、在意个人的荣辱，你怎么能算是一个领袖？”
“克里斯做的很好，他比你更懂得如何用自己的退让换取团队的成功。”
卡西看上去愤怒而失望——他显然知道领袖对于一个志在冠军的球队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他认为自己队内的绝对头牌可能对领袖的理解有本质失误的时候，他自然会失望。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他二十四岁以世界第一的天价转会皇马，二十三岁那年拿下第一个金球奖，十八岁在一场友谊赛上大放异彩，十二岁离开马德拉去往里斯本，再往前，他第一次加入国民俱乐部。
他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都没有过。
所以他对失望格外敏感。
“伊卡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指责我是个自私的人吗？”
克里斯蒂亚诺的声音有些尖利，显得怒气冲天也委屈难忍。
“我没有指责你自私，我只是在告诉你克里斯蒂亚诺，我丝毫不认为克里斯做错了什么！因为在意团队的成绩才是一个领袖该做的事情！而我希望你也能做一个成功的团队领袖！你的个人荣誉和我们的团队荣誉是一体的！”
卡西看上去开始不耐烦了。
这里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拉架，调解矛盾，但老实说，非常不幸的是，穆里尼奥的拿手好戏其实是挑事。
所以极富自知之明的穆里尼奥选择了闭嘴，以防激化矛盾。
“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萨拉是真的一时失口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她只不过是替你说出一点点心里话而已！”
这就是老调重弹，提起萨拉当时说克里斯蒂亚诺自私的事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要跟我提萨拉！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克里斯蒂亚诺，你都二十六了！但是你现在看起来还没有克里斯大！”
克里斯蒂亚诺涨红了脸，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就拂袖而去。

第二十二章

ing.
因为某两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士之间的争执，皇马更衣室比整个西班牙都要更早的陷入了欧洲大陆的凛冬。
对此门德斯对穆里尼奥的劝架能力表示绝望。
“看在上帝的份上！何塞，你最起码在你的队员吵架的时候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什么都不做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看戏——你要知道，他们俩个谁带着情绪踢比赛对于皇马和你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穆里尼奥保持了冷静，“豪尔赫，你了解我。我的特长不是这个，所以我选择了告诉你，因为这是你的专项。”
门德斯为了自己的雇主们，一贯乐于奉献、不怕麻烦——尤其是对这些明星雇主，比如穆里尼奥和克里斯蒂亚诺。但是这次的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为此驾崩了。
毕竟，如果是为了和好就不能强调这件事是一个人的过错，但考虑到卡西直接攻击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所有核心价值观和人生准则，门德斯也几乎无从下口证明卡西也有道理——在不激怒克里斯蒂亚诺的前提下。
但凡事都总要有一个出口，所以门德斯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于是他当天晚上就约了克里斯蒂亚诺吃饭。
‘你不自私克里斯蒂亚诺，你才不是呢。你为小克里斯做的一切都能证明这一点。卡西利亚斯先生一定知道这一点，他也许只是怕你对小克里斯太生气——你知道的，那个孩子对你总是……忍气吞声？我们都爱你，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不要在意，我会让小克里斯去跟卡西利亚斯先生谈谈，放心吧。’
就这么说！
门德斯这样决定，并私自把小克里斯当作了一个突破口。
但是这番台词完全没用上，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没来，来的是一脸怒容的小克里斯。
是的，一脸怒容，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
“你……说什么？”
门德斯听完小克里斯的话觉得自己不是快要驾崩，而是为什么不早点驾崩。
“我说克里斯蒂亚诺不可理喻！”小克里斯看着委屈又伤心，当然，还很生气。
“不是这句……是第一句。”门德斯捂着心口，艰难地呼吸着渐渐变得稀薄的氧气。
“我跟他吵架了。”小克里斯看上去更难过了，“我本来只是想跟他谈谈，我只是想告诉他，伊卡尔没有恶意，我们都爱他。但是他对我大发脾气，还问我是不是也觉得他很自私什么的。”
门德斯不想说话，但为了世界和平他还是让小克里斯不要冲动，把过程好好讲一遍。
根据口述整理可见事情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克里斯蒂亚诺，我能和你谈谈吗？’训练后即使早一步离开却还是被克里斯蒂亚诺扔在了基地的小克里斯想做一次和事佬——这个目的非常明确。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说：‘不可以。’
以前父亲有时候也会口是心非，当他说你们都不要管我的时候也许正是他最想和谁倾诉的时候。
小克里斯深谙此理，所以他才不害怕呢。
‘克里斯蒂亚诺，我在想，伊卡尔也许并没有恶意。你知道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认识——这很正常。伊卡尔只是想帮我说几句话，他怕你对我生气。伊卡尔是为我好，他没有别的意思。’
小克里斯在跟父亲灵魂深处居住的少男少女的斗争过程中总结了无数人生经验，并在这短短两句话里充分展示了他的经验值。
准则一：认可冲突方是善良的，这通常能极大的唤起克里斯蒂亚诺内心的柔软和对自己和对方起冲突的愧疚感。
准则二：讲道理。克里斯蒂亚诺虽然随心所欲了一点，但总体来说并非蛮不讲理。讲讲道理会让他觉得自己刚才任性了，让大龄儿童感到心虚，进一步降低风险和困难。
准则三：转移矛盾焦点，把事情的最终问题放在自己身上，用父亲对儿子的爱暂时缓和父亲的情绪。
没有任何一条是错的，因为每一条都是实践出真知，但小克里斯也的确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忘了，这里坐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克里斯蒂亚诺。
在父亲听来，他这两句话意味着劝慰，因为他们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证明了彼此的感情和对对方的爱护。他们绝对是一条心的，绝对是信任对方的，他们之间无话不说知无不言。
但对于克里斯蒂亚诺，他再爱护小克里斯也仍然是‘外人’，是一个既可以说亲近也可以说毫无关系的人。
所以父亲会听他说下去，但克里斯蒂亚诺却认为小克里斯是要帮卡西质疑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的队长说的非常正确，我是一个自私鬼，而你品德高尚不该被我质疑？你认为我是在害你吗？’克里斯蒂亚诺质问道，‘你难道觉得我们是什么见鬼的竞争关系，所以我想要害你，是这样吗？’
小克里斯完全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以为他知道自己是完全爱他、敬仰他、信任他的。
那应该是他们天生的默契。
当然，他当然知道面前的克里斯蒂亚诺不是他的父亲，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但是就在这场国王杯之后，他以为克里斯蒂亚诺那样不遗余力的指导了他、对他说了自己第一次上场前的畏惧——那么私密地揭开自己最丑陋懦弱的一面就应该是完全的信任了。
我当时害怕了。
当年的父亲即使在提及夺冠那年的欧洲杯决赛的伤退的时候都没说过这句话，他甚至都没说过他怕他最后的机会失去、怕他的职业生涯被摧毁。
他痛恨害怕，但他却在那天对小克里斯说了。
小克里斯认为自己有理由认为那就是信任和支持。
但看来他大错特错了。
‘我没有！克里斯蒂亚诺，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是完全信任你的，我从来没有哪怕一秒钟认为你会害我！是你不在信任我！’
那种激烈的否认、被伤害的态度可能让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有些缓和，所以他试着冷静下来重新开始话题，‘那你……’
克里斯蒂亚诺可能是想说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有没有对你生气，但他没来得及说出来。
小克里斯失望地看着他。
失望的。
那种失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辩解、插科打诨、含混其词或者转移话题，他都突然做不到了。
小克里斯没有等到否认——恰恰相反，那就像是一次默认。
他们谁都没说话。
小克里斯失望的越明显克里斯蒂亚诺越说不出话来，克里斯蒂亚诺越说不出话，小克里斯也越失望。
门德斯听到这个部分的时候发出一声介于叹息和抽泣之间的巨大声响。
他之前还觉得小克里斯没准是个突破口，但现在看来小克里斯顶多算是个爆|炸点。
‘好吧，我想既然这样的话，也许我应该搬出去——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我们在球场上的关系。所以，算是止损吧，在我们都因为不信任而反感对方之前。’
小克里斯最后这样对克里斯蒂亚诺说。
他当时居然那么感动，居然还趁着观众大声欢呼的时候，悄悄跟克里斯蒂亚诺说：谢谢，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爱你了，爸爸。
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没听到，但他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第二十三章

卡西和克里斯蒂亚诺谁也不理谁，而比这个更可怕的是，平日里总是有点腼腆害羞，总是对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小克里斯也不跟克里斯蒂亚诺说话了。
当然，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也没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穆里尼奥一开始本来指望着这三个人能自我调节，通过某次对抗训练中的身体接触突然和好如初。
但他想多了。
小克里斯对所有人都依旧彬彬有礼、温和体贴，但对克里斯蒂亚诺就只剩下了彬彬有礼。
克里斯蒂亚诺的小男孩、迷你版突然脱离了一切关于克里斯蒂亚诺的低级趣味，这虽然算是一件好事，但是放在具体情况之下，这就变得非常可悲了。
“你说。”
“你说。”
“……”
门德斯跟穆里尼奥大眼瞪小眼了一番，最终还是门德斯败下阵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事，说真的，很奇怪。我觉得克里斯之所以生克里斯蒂亚诺的气，并不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跟卡西利亚斯先生吵架，而是因为他质疑了自己——我是说，克里斯蒂亚诺质疑克里斯。”
穆里尼奥挠了挠下巴，“我知道这件事，但我觉得可能就是小粉丝被偶像数落了几句，心里难过而已。所以并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你知道的，我觉得小克里斯非常尊重克里斯蒂亚诺。这件事的重点是伊卡尔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门德斯这才发现他们的关注点不一样。
他关心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的关系，因为这两个都是他的球员，如果他们失和，其中一个被迫不得不离开皇马这个全世界最成功的足球平台之一，对他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尤其当这两个年轻人都如此前途无量的时候，这种损失就尤为明显。
别跟他提巴萨，谢谢。
他现在还记得菲戈跟着皇马回诺坎普的时候，看台丢下来的猪头呢。
而穆里尼奥作为主教练，他最关心的当然不是自己经纪人的利益而是球队的利益——当然，如果有可能他也会兼顾一下经纪人的。在这个基础上，他当然会把两个绝对主力球员之间的矛盾放在待解决名单第一位。
“我们协调一下……”门德斯揉揉自己的脸，“我去关心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你去关心克里斯蒂亚诺和卡西利亚斯先生。”
穆里尼奥虽然很想把所有锅都丢给专业人士处理，但看门德斯一副怪可怜的样子也就只好勉强同意。
在一番类似于喝酒划拳、扔硬币的理性讨论之后，先出手的是穆里尼奥。
要说服卡西并没那么难，因为卡西在事后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因为面子问题和缺乏合适的台阶才没跟克里斯蒂亚诺的和好。所以只要穆里尼奥承诺他会帮卡西找一个好办法既不失面子又能解决问题，卡西就重新变成了好队长和所有难题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伊卡尔跟我谈了谈，有兴趣听听吗？”找完卡西，穆里尼奥马不停蹄的找到了克里斯蒂亚诺——为了皇马他居然这样大力派发鸡汤和心灵小贴士，他觉得谈合同的时候有必要让门德斯告诉弗洛伦蒂诺，他要加一份心理医生的工资。
“没有，那是你们的私人谈话。”克里斯蒂亚诺虽然不是很追求社交技巧，但如此冰冷生硬的拒绝即使在他身上也不常见。
穆里尼奥想揍他，但想想门德斯想想弗洛伦蒂诺，还是忍住了。
“伊卡尔很喜欢你，克里斯蒂亚诺，他始终认为你是个好球员——最好的，实际上。他跟我说他从不认为你自私，他如果这么想过，那就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带领小克里斯。”穆里尼奥推心置腹。
“非常感动，”然而克里斯蒂亚诺不无讽刺，“我简直都可以想象他手按宪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庄严模样了。”
什么宪法？马德里基本法吗？
穆里尼奥恶意吐槽了一番。
但再开口的时候，还是竭力装成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这是事实，克里斯蒂亚诺，他非常赞赏你为小克里斯做的一切，但是当然，理念不同。你知道的，你对克里斯的期盼可能和他不太一样。”
‘克里斯蒂亚诺很强硬，在球场上我是说，在场下他只是个天真的小笨蛋而已。’卡西当时用这样会让《阿斯报》《马卡报》编辑部的每一个人的每一根汗毛竖起的形容词形容了克里斯蒂亚诺，‘但是我在想，他在克里斯的问题上似乎也过于强硬了。’
‘什么意思？’
‘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把克里斯当作了一个年轻版的自己，他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所有不圆满都在克里斯身上得到……圆满。我不知道我是否说清楚了，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对我女儿也有类似的情结……’穆里尼奥捂着眼睛，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是……我爸爸对我也有，大概也有……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虽然克里斯蒂亚诺说他觉得每个人都是上帝的礼物还是什么的，但他还是希望能塑造一个完美版的自己。’
卡西总结了他们两个人的共识。
然后现在，穆里尼奥盗用了这个总结。
“你看重他，这很好，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他很像你这没什么问题，但是他跟你完全不一样——也许之前有人说过，你们非常相似，从长相、身材到身体素质、很多技术特点。但是……”
“这是我告诉您的不是吗？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这是我告诉您的，您记得吗？”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的说。
我知道，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我觉得你好像忘了。穆里尼奥心说。
“但是你却希望他成为你要的那种领袖，不是吗？你说的那种领袖，不就是你一直在前进的方向吗？”穆里尼奥又熬了一锅鸡汤，“但是让他做自己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
“我觉得伊卡尔不是要指责你，他只是觉得……”
“他只是想要两个主宰。”克里斯蒂亚诺打断了穆里尼奥，慢吞吞的说，“他想要两个可以共存的场上主宰，他是在给皇马未来十年上保险。”
“你既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操什么心……顺其自然不好吗？
克里斯蒂亚诺摇摇头。
穆里尼奥让他搞得有点迷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卡尔说的没错。但是他有一件事错了。”克里斯蒂亚诺说，“克里斯的确无私，但是他过于无私了。他可以想着球队，但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人退让。”
穆里尼奥突然明白自己当初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为了球队和克里斯蒂亚诺’。
为了球队是一个领袖必须要做的事，但一个领袖不能认为自己是在为某个人服务。
所以他当时才会觉得克里斯是几乎没有自我的。
至少按照他们的期待、按照所有人的期待，小克里斯应该说：为了皇马，我愿意做一点改变。我会证明，我在任何位置上都是最出色的，都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绝对主力。
‘你让我踢前场，我会是进攻核心；你让我踢中场，我会是组织核心；哪怕你让我踢后场，我也必然是防守核心。’
穆里尼奥想起来当初在英超的时候，他曾经听某些小道消息说，爵士无数次念叨过克里斯蒂亚诺对他说的这句话，每次的总结都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无可匹敌。
伊卡尔没有那么需要一个领袖，他只是要皇马的积分和冠军。所以对他来说，克里斯的退让非常好——穆里尼奥猜，克里斯蒂亚诺想说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那句话应该是这样的。
“顺便说一句。”克里斯蒂亚诺打断了穆里尼奥的沉思，“克里斯对于伊卡尔来说只是皇马，而对我们来说却是皇马和葡萄牙。”
“我说明白了吗？克里斯如果成为一个失败的领袖，皇马可以再买一个新人——没什么大不了，欧洲每天都有无数的年轻天才等着出头、等着一战成名。但葡萄牙不能。因为葡萄牙可能未来二十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天才了。”
所以卡西只要知道克里斯心里有皇马、愿意维护皇马的利益就足够了，但对于葡萄牙，眼前的利益远远不够。
“先生，我完全认同您的看法。克里斯该做一个领袖，但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是最不可以犯错的时候。”

第二十四章

“我想跟你谈谈。”
克里斯蒂亚诺训练完，数日以来第一次叫住了小克里斯，他把手搭在小克里斯肩上的一瞬间，说句老实话，全更衣室都因为担心小克里斯一拳打歪他的鼻子而感到窒息。
不过当然了，小克里斯没有，小克里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主动跟他谈谈，像个完全的大人一样。’
克里斯蒂亚诺想起门德斯的叮嘱和鼓励，就又说了一次，“我想跟你谈谈，关于那天的事，很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实在是太好奇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全更衣室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预支了最起码未来四十年的听力。
小克里斯撇撇嘴，看上去完全不接受道歉。
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了——围观群众面面相觑，怀疑两个克里斯蒂亚诺是不是灵魂互换了什么的。
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到了被围观，机警地看看四周，“我们回去说。”
小克里斯想了想，要求把地点改在门德斯家——目的很简单，要是他说错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恼羞成怒，最起码还有个可靠的人能劝架。
怂是怂了点，但是很现实主义。
这也就是为什么门德斯被从某个小甜菜的家里揪回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两个克里斯蒂亚诺一脸严肃的准备‘解决问题’。
门德斯心还在小甜菜那里，但又不敢催两个克里斯蒂亚诺，内心一时之间十分悲苦。
不过还好，大的那个克里斯蒂亚诺适时展示了一下自己偶尔高达八岁的情商。
“我很抱歉之前的事。”克里斯蒂亚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门德斯的反应跟皇马更衣室差不多——几乎从沙发上翻下去。
小克里斯没说话，仍旧没说话。
“但是我仍然坚持我的意见。”克里斯蒂亚诺可以道歉，但是并没有认输——何况他本来也没错好吗，“我坚持认为是你错了。”
小克里斯对于这个部分倒是没有急于否认——这点也让门德斯很意外。他本来以为小克里斯会坚持自己那么做是出于大局观什么的。
“你不必为我做任何牺牲，我不需要。”克里斯蒂亚诺再次开口的时候，门德斯都怕小克里斯因为他这样近乎于不识好歹的话揍他一顿。
是向着小克里斯还是向着克里斯蒂亚诺呢？到底哪个比较符合现阶段的马德里基本法呢？门德斯一度甚至开始思考这个政治学命题。
“我不觉得那是牺牲。”小克里斯反驳了一个门德斯本以为会是最不重要的点，“我不觉得改变位置是为你在做出牺牲，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仅此而已——而且，在改变位置之后我也能得到更多上场机会，不是吗？对球队、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愿意这么做并且不认为这是什么牺牲什么的。”
门德斯觉得颇有道理，但是仿佛哪里站不住脚。
克里斯蒂亚诺很快就为他解答了疑惑。
“这没有什么不同！”克里斯蒂亚诺不出意料率先暴躁了起来——他不是一个会许许善诱的人，他习惯直接去做，或者等着别人明白，“你不明白吗？你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一样！你不需要为了什么上场机会而不惜一切代价。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你就必然将得到一切。”
“但是你跟穆里尼奥先生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愿意为我为皇马改变位置——你如果只是认为你是在为皇马改变，那这毫无问题，就像伊卡尔说的，你是一个看重团队的人，这非常好。但你加上了我的名字，这就一点都不好了！”
“你不该过于关注某一个人的得失，你就像一个统帅，你不必事无巨细关切到每一个个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别人会不会因为你的改变变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和整个团队——这才是领袖。你那个，顶多叫做……叫做同情心泛滥。”
门德斯开始相信克里斯蒂亚诺是真的要对小克里斯实行导师的义务了，毕竟，克里斯蒂亚诺以前可从来没这么认真的跟谁讲过道理。
“我不明白。”小克里斯说。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然后绝望的挥舞了一下双手。
“克里斯蒂亚诺，你说的这些跟足球毫无关系，我们能进球、能赢球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你对于团队来说就是最重要的，我也只会为你这么做。”
‘爸爸，我不明白，你们一直在说领袖，到底什么是领袖？’
小克里斯第一次踢完青年队正式比赛之后，这样问因为他的帽子戏法而极度兴奋的父亲。
‘领袖？领袖就是一支队伍的全部精神、斗志和决心。有领袖的队伍也许未必拿得到冠军，但没有领袖的队伍再强大也不可能得到冠军。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亲爱的？因为领袖的能量超越你*的极限，能如同空气伸展到无限，也能如同流水无孔不入。’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小克里斯，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很久。
“我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非常坦白，“这件事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知道它很重要，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门德斯咳嗽了一声，决定打断这堂玄学讨论课——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很忙。
“我们有很多时间研究哲学，我亲爱的们，但我们现在需要先说最重要的事——克里斯，我亲爱的，你原谅克里斯蒂亚诺了吗？”
在马德里基本法来得及推出修订版之前，门德斯率先使用了‘小克里斯即正义’的重要条款。
非常具有先见之明，我们不得不这么承认。
克里斯蒂亚诺不满意地看看胳膊肘朝外拐的门德斯，决定明天就去登报开除他。
除非……
是的，除非门德斯求他！
但对于小克里斯来说，门德斯问了一个没什么太大必要的问题。小克里斯总是会原谅克里斯蒂亚诺，因为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总是善良的、抱持好意的。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小克里斯没有回答门德斯的问题，而是自己提出了一个要求。
而善解人意、爱护年轻人的门德斯自然和颜悦色的问他想问点儿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你说你希望我做自己……我的意思是，不为任何个人牺牲而仅仅是为了团队做贡献，是吗？”
刚谄媚完就被晾在一边的门德斯悻悻地喝了口咖啡。
克里斯蒂亚诺仿佛看到了什么胜利的曙光，连忙点点头。
“只要是为了团队、只要符合我的意愿，我做什么你都会赞同吗？”小克里斯继续问。
这是两个问题不是一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克里斯似乎是在挖坑呢……门德斯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傻乎乎地点头眼看着就要英勇就义的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
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门德斯这样告诉自己，他和克里斯蒂亚诺可不一样。
“那太好了。”小克里斯眼中划过一道狭促的光，但是随即就一脸兴高采烈的说，“那么我想跟穆里尼奥先生说，我不想踢前腰了。”
克里斯蒂亚诺没觉得这有什么的，毕竟小克里斯在前锋位置上做的很好。
所以他鼓励了小克里斯，“当然，你完全可以跟他谈谈，你踢前……”
“我打算试试改打门将。”小克里斯打断了克里斯蒂亚诺，一本正经地宣布道，“我之前在葡萄牙的时候队内训练客串过两次门将，门将教练都说我扑勺子点球扑得非常好！”
小克里斯原谅克里斯蒂亚诺了，还在试图帮他做点什么——门德斯比克里斯蒂亚诺更早意识到了这一层含义，所以他非常高兴，非常有闲心，非常想八卦。
所以门德斯没敢再看克里斯蒂亚诺一眼，迅速拿出手机哒哒地给穆里尼奥发了两条短信。
‘你将拥有一个门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了。’
‘多么震惊欧洲，举世瞩目。’
整整五个小时后，穆里尼奥回复了一句，‘……我不觉得伊卡尔愿意去踢前锋，但是谢谢，塞尔吉奥大概是愿意的。我明天会跟他谈谈……’

第二十五章

卡西扬眉吐气、大仇得报。
这是全更衣室听说守门员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个故事之后的唯一感想。
而卡西则把这个感想立刻付诸实践了——他听完穆里尼奥对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的大声嘲笑之后，迅速抱起一个球、抓着小克里斯就往训练场跑。
等众人面面相觑一轮之后赶到球场的时候，就发现卡西正叉着腰站在大概点球点的距离附近，神气地指挥小克里斯去站守门员的位置并且戴好手套。
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立刻就要过去阻止——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随即就被扑过来的佩佩、拉莫斯、马塞洛后防天团三人组按住了。
“安静，克里斯蒂亚诺，安静。”拉莫斯的眼中仿佛有奇异的光，“看在上帝的份上，谁拿着手机出来了？快开始录像，你们马上就要看到本世纪全世界最梦幻的场景了——卡西怒射克里斯蒂亚诺。”
“我的天啊，我要是把这个传到k上，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最起码要涨几百万粉丝。”得到提示后如梦初醒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七嘴八舌的如此议论着。
大概是赫塞仗着自己的网速快了那么一秒，首先上传了这段视频。
下一秒，他的评论就爆|炸了。
‘？？？？’
‘皇马新星因缺乏上场时间转型守门员？’
‘葡萄牙要发达了，小克里斯连扑了卡西三个点球啊！’
‘拜托，你们是认真的吗？那是因为卡西的点球太菜了好吗？换成克里斯蒂亚诺踢，肯定扑不到。’
‘有些人审题不认真啊，克里斯蒂亚诺在视频最后也冲过去踢了一个啊，但也被扑了’
‘可是卡西好可怜啊，他被扑了三个之后冲小克里斯喊：我都会故意放掉你的任意球，你为什么要扑我的点球。’
‘队内大佬为讨好新星不惜放水，皇马四大皆空又一年？’
‘理性讨论：克里斯蒂亚诺如果去守门会怎么样？’
‘不用讨论，他那个圆规腿能被人一场穿裆二十次。’
穆里尼奥看着小克里斯，若有所思。
全场其他人也看着小克里斯，但心里全都是克里斯蒂亚诺：理性讨论，一个世界级、历史级、现象级的球员是不是能完美题遍全队十一个位置？
#当你有十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你距离十年三冠王还有多远#
两个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其他人心里开了这样的小剧场，他们正激烈有序地讨论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到底能不能做守门员这样的历史级命题。
“做守门员总难免会被射穿，作为一个罗纳尔多这样就太难看了！”
卡西怒视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视若无睹。
“但是这很有意思不是吗？我甚至可以扑掉点球！”
卡西和蔼地看看小克里斯，小克里斯据理力争捍卫守门员的尊严——虽然一般情况下守门员要是不开挂很难扑掉点球。
穆里尼奥不知道小克里斯是有意还是无心插柳，但是他用客串守门员这种方法让克里斯蒂亚诺和卡西关系缓和的确是事实——问题没有得到本质上的解决，但是考虑到缓和关系本身就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一步，那么其他问题就可以暂时搁置。
“好了好了，赶紧热身准备训练，我们快要迟了。”穆里尼奥慢吞吞地打断了最近少有的和谐场面，“不过克里斯，关于位置的问题，我想跟你再谈谈。”
穆里尼奥希望小克里斯改变位置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当穆里尼奥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和前锋位置息息相关的那几位。
“伊卡尔，穆里尼奥先生是什么意思？”
当热身开始的时候，伊瓜因特意换了位置靠近卡西，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卡西看得出，呆在自己的老位置做拉伸的本泽马也有很多问题，但是也许是因为本泽马总是更沉默老实的那一个，所以他只是把所有疑惑都压制了。
“只是一个小问题，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应该很快会有结论。”卡西不知道穆里尼奥是否今天改变了主意什么的，而且这种事情总还是让他本人宣布比较好，卡西不想多事，“我相信，那应该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他担心伊瓜因分心，还是小小暗示了一下。
伊瓜因看上去反而更加心事重重了。
而伊瓜因并不是唯一一个开口询问的人。
“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卡卡显得远比伊瓜因要犹豫，“呃……我在想……穆里尼奥先生……”
克里斯蒂亚诺扭头去看他，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在询问他穆里尼奥怎么了——卡卡和穆里尼奥算不上闺蜜，算不上好友，也许连和平的关系都只是勉强维持，所以如果这一刻克里斯蒂亚诺因为卡卡的这半句疑问而忧心忡忡，那也完全可以理解。
“我只是在想……我只是有点儿好奇，位置什么的？”
克里斯蒂亚诺看了卡卡一会儿，想了想，“你在担心吗？你能猜到对吗？”
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把所有单词都说出来，但是也已经足够清楚了——你在担心自己将失去本就不多的机会吗？你能猜到穆里尼奥先生其实就是想把他安排在前腰位置上对吗？
卡卡能猜到。
小克里斯才华横溢，天资过人，任何一个教练都不会把这样一个前场的天才大肆改造成一个后场人员——进攻和防守毕竟是不一样的两件事，他也许也可以在后场做得非常出色，但是对于一个主教练来说，完全不必费这个周章。
所以如果需要谈谈位置，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要小克里斯接受替补时间居多的场面，一个就是要他稍稍后撤。
而改变位置的最大原因，就是为了让他得到更多上场时间。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卡卡声音很低，克里斯蒂亚诺差点就听不到，“但是我的确有一点……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担心，但我想至少我有点不确定。”
“不确定？”克里斯蒂亚诺不太理解这个词组的意思。
“我有时候都会有点儿……嫉妒小克里斯。”卡卡说了一件仿佛和之前自己所说的事毫无关系的事，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觉得他似乎知道这里的联系，“他是个很幸运的孩子——至少，我猜比我幸运。”
出道之初就有足够多的人愿意指导他，告诉他如何保护自己的职业生涯，如何发展自己的竞技和商业价值，他的每一步都有人小心翼翼地为他选择、权衡利弊。
他甚至连做错、选择错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人可以如此幸运的。他之前遇到过很伟大的引导者，现在又遇到了你和穆里尼奥先生，当然，还有门德斯先生。这可真是无比幸运的。”
“伟大的引导者？”克里斯蒂亚诺皱眉，“有多伟大？比我还强吗？”
好胜心，排他性——不知道为什么，卡卡觉得一点儿都不意外。
“我猜你跟那位引导者不太一样。我猜克里斯之前遇到的人一定经历丰富，一定见多识广。但是你是另外一个类型，你们应该同等重要——不管怎么说吧，”卡卡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的那个表情，知道自己并没安慰到对方，于是赶紧改变话题，“克里斯的确是个幸运的孩子。”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当然，也比我幸运。”
“你和他是一样幸运的。”卡卡笑着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你遇上的，迄今为止都是最好的，这还不够幸运吗？”
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

第二十六章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高兴了。’
‘好好准备——我不保证什么，但是谁知道呢？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你得到的还不止是一张特别vip门票呢。’
克里斯蒂亚诺瞥了一眼小克里斯，看着那个极度兴奋的笑容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你怎么了？”本来打算保持沉默，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还是没忍住——忍耐不是他擅长的那种美德，“穆里尼奥先生给你吃了点什么吗？”
小克里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兴高采烈——这对于一个情绪总是更内敛的小克里斯来说，也不算是非常常见，“穆里尼奥先生说对阵里昂的欧冠比赛可以让我替补。”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
小克里斯不明白自己的这句话哪里值得一个白眼了，“怎么了吗？我以为你会祝贺我什么的。”
按理说克里斯蒂亚诺的确应该祝贺小克里斯——欧冠无鱼腩，在这种比赛中坐上替补席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即使是一个小克里斯这样的年轻人来所也意义重大。这证明他正式被纳入到了本赛季的球队计划，也意味着主教练对他的看重和支持。
能不能上场对于这个阶段的小克里斯来说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是啊，祝贺你，但是……你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你可是……我不知道，那些球探是怎么说的来着？’欧洲之光’、’上帝的爱子’？这可跟你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相配。”
小克里斯认识克里斯蒂亚诺的这个表情——我高兴、我特高兴，但是我不说。
所以小克里斯没跟克里斯蒂亚诺这一盆冷水计较什么，只是笑眯眯地说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克里斯蒂亚诺如果还因为某些原因不屈不挠地拒绝好好说一声祝贺什么的话，那门德斯的反应就非常坦诚质朴了。
“克里斯，你不知道我有多为你骄傲！太好了，在里昂的比赛结束之后我就给你安排一个专访——你放心，绝对是欧洲主流媒体。”
克里斯蒂亚诺翻着自己拍摄了封面的那本杂志，毫不掩饰地翻了今天的第二个白眼，“克里斯，你今天被sese铲球了。”克里斯蒂亚诺从杂志上方露出眼睛来，严厉地看着小克里斯，“我建议你去反省一下，顺便复习一下……”
小克里斯的小技术很好，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居然没想到要他复习点儿什么比较好。
“去复习一下牛顿三定律吧，我亲爱的。”门德斯和蔼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愤怒地瞪了门德斯一眼。
然而门德斯好像并没注意到这个，实际上直到小克里斯带着明显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钻回自己的房间之后，门德斯才扭过头来看克里斯蒂亚诺，“说吧，你为什么不希望我给克里斯安排专访？”
第二次。
克里斯蒂亚诺提醒自己：你今天已经第二次被人看穿了。
不过当然，考虑到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是能瞒过门德斯的，克里斯蒂亚诺倒是也没觉得太惊讶。
“我觉得……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年轻人可能不该太……高调？毕竟只是一场替补。”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有点儿犹豫，他知道自己不是最懂商业运作的人，也一贯相信门德斯的眼光和对时机的把握。
他通常都不会质疑门德斯，但这次到底不太一样。
“你怕我给他压力？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给他最大压力的人不就是你吗？”门德斯一针见血，用短短两句话充分证明了自己作为职业经纪人的眼光和人生价值。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还是挺冤枉的——嘴上不说，但是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了。
“克里斯蒂亚诺，被人关注并不等同于压力巨大——一万个他丝毫不关心的人在看他，你认为他就会变的比较在意了吗？他其实不会。就像你本人一样，你会因为一个完全不懂足球的人的批评而勃然大怒吗？你不会，你只会因为一个你最爱的人的否认而伤心。”门德斯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他似乎很接近门德斯即将给出的答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犹豫。
“其实小克里斯也一样。”门德斯慢慢地说，“一万个看他的客队球迷给他的压力可能不如你看他的一眼。你认为我这么早给他安排采访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但是还是那句话，克里斯蒂亚诺，他最大的压力是你。”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过——穆里尼奥先生还逼他现在就做一个领袖呢。”克里斯蒂亚诺嘀咕了一句。
“克里斯对这一切可能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克里斯蒂亚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他的，但是我和何塞都看得出来，小克里斯并非一个……孩子。他在年龄上还是一个孩子，但是我想，关于足球他懂得的道理不比任何人少——他在过去一定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引导者，只不过有一点点可惜，他的引导者似乎在实践方面有一点失败。”
“他给克里斯讲了很多道理，但是他最该做的本来是亲手带领他，而非……纸上谈兵。”门德斯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是的，也许克里斯没想到何塞会这么早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许他认为自己没到需要成为领袖的时候，但是这不意味着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要求。”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看上去并不那么认可门德斯的话——不过有一点他是赞成的，那就是小克里斯的过去一定有一个不一样的引导者。
就像卡卡说的那样——不过他拒绝承认对方是伟大的。
门德斯认为那个引导者在实践方面失败了，但是实际上克里斯蒂亚诺认为那个引导者失败的地方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保护——那个人一定把小克里斯保护得非常好。
他一定很爱小克里斯，无论是才华还是本人，他都一定非常珍惜小克里斯。所以他才会太过保护他。
但是足球，不是一个以保护为关键词的运动。
小克里斯就是在那个人的保护之下，变成了今天这个聪明、天资极高但是过于温柔细致的年轻人。
“所以呢？那为什么就变成我给他压力了？”克里斯蒂亚诺为自己辩解道，“我一直都非常安静地看着呢，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克里斯蒂亚诺无论什么时候都离’安静’这个人生境界很有距离——如果非要让门德斯说的话。
“克里斯尊敬你，这件事你是第一天知道吗？”门德斯反问克里斯蒂亚诺，“你从来都没说过你要他做一个领袖——也许是这样的，但是你一定已经表现出来了，你甚至日常里的每一件事给他设定的都是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标准。”
克里斯蒂亚诺甚至不用仔细想都知道门德斯说的其实是对的，“但是他本来就不一样，他可是……”
“他可是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你是想这么说吧？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你自己不是也知道吗？他是另外一个人，他根本不需要承担你对他的期望和你对人生的标准。”门德斯身子向前倾了倾，“克里斯蒂亚诺，上次吵架的事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你认为何塞对他提出了一个他本不需要现在就完成的目标，甚至可能以后也根本不需要完成。但是你还是按照何塞的说法做了，而且你甚至提出了比何塞给出的更严厉的标准，以及更严厉的执行办法。为什么呢克里斯蒂亚诺？”
“那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想说那是因为自己很尊重穆里尼奥什么的——但是这太假了，所以他自己甚至都没办法说出来。
门德斯挑眉看了他一会儿，看他不说话才继续说道：“因为你认为他是一个比你更幸运的罗纳尔多，对吗克里斯蒂亚诺？你认为，五年或者七年之后，他得到的将是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代——你认为这比你本人要幸运多了，对吗？”
“所以你要求他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人，只有他比你还要完美，你才会觉得：好吧，也许他的确值得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代，毕竟，他比我还要好。”
‘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是克里斯蒂亚诺最喜欢的形容法。
‘只属于他一个人’。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这次没有否认。

第二十七章

克里斯蒂亚诺对于自己和门德斯的对话感到沮丧，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对于小克里斯的确过于苛刻了，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才算不苛刻——毕竟，小克里斯是可以达到这样的目标的，不是吗？
“你最近垂头丧气的，克里斯蒂亚诺，现在就连里昂都不能让你提起精神来了吗？”
在对阵里昂的比赛结束后，卡西这样拦住了被评为全场最佳但是看上去沉默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克里斯蒂亚诺，“梅开二度的赛后都这么……安静，这可不太像你。”
克里斯蒂亚诺懒得说话。
而这种情况当下一期国家队集训开始的时候就从沮丧变成了暴躁和迁怒。
暴躁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比赛还挺重要的，迁怒则是因为有人说出了让他无法容忍的字眼。
“你拦着我干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一把推开了试图把自己和在场地外观看起哄的波黑球迷隔开的小克里斯，“你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小克里斯听得到，他清楚地听见了波黑球迷在冲克里斯蒂亚诺喊一个发音无比简单，但对于克里斯蒂亚诺而言却如同魔咒的词。
他们在喊：梅西。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小克里斯深知这一点，他也深知克里斯蒂亚诺永远都不会习惯这一点。
克里斯蒂亚诺并不憎恨梅西，也并未把他当成不死不休的那种敌人。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毫无疑问是憎恨那些冲他叫喊梅西的名字的人的。
他憎恨，是因为他憎恨软弱和无能。
‘他们打败不了我，永远也战胜不了，他们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钟情于一个可以给我匹敌的人，他们想借他的手看我失败的样子——克里斯，打败不了一个人就想要看他输给别人，是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无能的行为。’
小克里斯永远都记得父亲曾经这样告诉他。
“他们只是害怕你，克里斯蒂亚诺，别让他们得逞。”小克里斯努力拉着克里斯蒂亚诺，想把他带回到队友那儿——他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人，希望他们过来帮个忙，但是很意外，他发现很多人都在犹豫。
他们并非不爱克里斯蒂亚诺，不希望他冷静，但是很显然，他们比小克里斯经历过更多次克里斯蒂亚诺这样的暴怒——这样因为梅西而产生的暴怒。
“克里斯蒂亚诺不太冷静，这对葡萄牙而言是致命的，克里斯，但是我们没有办法。”佩佩在吃午餐的时候背着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跟小克里斯解释他们的行为，“你也许不能理解克里斯蒂亚诺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的那种暴怒——他是一个过于自尊的人，这种时候你的任何劝慰可能对他而言都是侮辱。”
“克里斯，我们很爱克里斯蒂亚诺，所以我们无法……在这个时候有勇气去’安慰’他。”佩佩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出于对小克里斯的关心，他还是说，“你也不要去，让他自己冷静一下，然后……我们把这场欧洲杯附加赛赢下来，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克里斯蒂亚诺就像一个孩子，只要能打败对面的人，他就可以暂时忘记一切。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佩佩和其他葡萄牙的队员们的确是了解克里斯蒂亚诺的。
但他们不是小克里斯，小克里斯是全世界【最】了解克里斯蒂亚诺的。
赢球的确可以让克里斯蒂亚诺暂时忘记一切的愤怒，但是这什么都不能解决，下一次他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会想起来自己是怎样用胜利解决一切的，然后他就会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地想用胜利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他总会忘记，胜利本身就需要冷静。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小克里斯最终还是在鼓起勇气试着安抚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当克里斯蒂亚诺完成自己的加练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克里斯已经通过手机和门德斯商量了有一会儿了，“我想跟你谈谈今天训练的事。”
克里斯蒂亚诺直接拒绝了，“你今天训练很出色，不需要谈。”
“可是我想跟你谈谈。”小克里斯很坚持，“克里斯蒂亚诺，我了解你的感受。”
“是吗？那你可错了。”克里斯蒂亚诺冷冷地说，“没有人了解。”
小克里斯没有理会克里斯蒂亚诺给他泼的冷水，“他分走了本属于你一个人的世界，把你和神的距离乘以了两倍。不仅如此，他的教徒还称你为异端邪魔。”
‘他分走了我一半的世界，把我和神的距离乘以了两倍——我要走两倍的路才能抵达神的居所，要走两倍的路才能成为神。而最令人恼怒的是，他的教徒还称我为异端邪魔。’
小克里斯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他的父亲更了解二十六岁的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站在原地，看上去有点儿发呆。
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直白、准确地说明白克里斯蒂亚诺的所有感受——也许在今天之前，他自己也不能。
“但是这能怎么样呢？克里斯蒂亚诺，上帝是公正的，上帝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小克里斯说，“上帝不是很爱我们吗？”
克里斯蒂亚诺摇摇头，“所以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吗？折磨我，是他在爱我吗？”
这是小克里斯没经历过的克里斯蒂亚诺的人生。
他没见过这样带着失望、愤愤不平和悲伤的克里斯蒂亚诺，他以前见的父亲总是骄傲、高大、无所畏惧——父亲不喜欢任何人看见他灰暗的一面，也许尤其是小克里斯。
‘你可以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没人能打败你，那个小个子什么都不算。’小克里斯想着门德斯给他回复的短信，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这个意见。
他说：“克里斯蒂亚诺，梅西先生没有把你和神的距离乘以两倍。”
克里斯蒂亚诺发出一声嗤笑。
“他只是把你即将得到的神圣乘以了两倍。”小克里斯站了起来，鼓足勇气看着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这样说，“你走了两倍的路，所以你也会得到两倍的结果。”
没有人这样说服过克里斯蒂亚诺，他们更倾向于简单地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是的，你就是最好的。也许有人用了什么手段和你比肩，但是他们终将陨落，终将成为退潮的海水，而你，却是永恒不动的高峰。
他们越是这样说，克里斯蒂亚诺越是想问一句：那么为什么呢？如果这个事实如此明显，那么为什么其他人还当我是异端？
但是他一直没问过，因为他知道那不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期待——他不该疑虑重重，不该纠缠于细枝末节。
别人只是想要一个英雄，至于英雄如何产生、作何感想，他们并不感兴趣。
曾经的小克里斯也是这样，他认为父亲就是神圣的，就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他从来没试图探究过父亲到底有没有接近于人类情绪的一面。
他一味地崇拜他，仰慕他，也许正是这种仰慕和崇拜把父亲逼迫到了一个必须如同上帝的地步——一想到这个，小克里斯就觉得自责。
他本该成为父亲的港湾和家，但最终却成为了父亲不得不始终掩饰的理由。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小克里斯，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什么都会得到，总有一天，我们什么都会得到——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上帝从来不辜负任何人。”小克里斯认真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我会帮你的，克里斯蒂亚诺，这不是你和梅西先生的时代，这将会是我们的。”
‘上帝从来不辜负任何人，克里斯，尤其是一个罗纳尔多。’父亲曾经这样说。
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意识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亲近他的灵魂，如此深知他的感受，就如同他的骨和肉、血液和心脏——他看着小克里斯，迟疑着。
也许是想说什么，也许是想做什么。
小克里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小克里斯走过去，拥抱了克里斯蒂亚诺。
那一刻，克里斯蒂亚诺的血液既不是沸腾的也不是冰冷的，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是温暖的。

第二十八章

克里斯蒂亚诺以往不太可能这么快从’梅西’这个姓氏里如此快的恢复过来，所以小克里斯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所有人大惑不解。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比赛前奎罗斯先生通知所有人，他决定把小克里斯安排为首发前锋和克里斯蒂亚诺搭档——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毕竟，小克里斯再怎么才华出众也才刚刚十八岁，就算是克里斯蒂亚诺在十八岁的时候可能也不太会被作为首发安排进这样一场比赛。
一场欧洲杯附加赛——不是说这场比赛的难度，而是说这样的心理压力。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场比赛赢了他们基本就可以确定出席明年的欧洲杯，但是如果没赢，当然不是毫无希望，但是那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多拼下一个对手。
这种心理重担对于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来说，可能有点儿过于可怕了。
不过等到对阵波黑的欧洲杯附加赛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奎罗斯先生是如何的有先见之明，又为了葡萄牙的繁荣和幸福做出了怎样突出的贡献。
夸雷斯马茫然地站在场中央，听着四面八方的看台山呼海啸，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荒诞。
他们不是在为波黑加油，他们是在呼唤梅西的名字。
换言之，他们甚至也许不是为了波黑的胜利而来，而仅仅是为了看葡萄牙和罗纳尔多失败——夸雷斯马不太能了解这种感情，但是可以想像。
让罗纳尔多和他的葡萄牙失败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光荣，所以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们的目的甚至未必在于欧洲杯，也许这一刻他们更迫切的愿望是击败罗纳尔多，然后一时之间在欧洲出尽风头。
夸雷斯马摇摇头，看看站在皮球边的克里斯蒂亚诺和离克里斯蒂亚诺很近的小克里斯，然后走过去要拉小克里斯到禁区那边准备这个任意球开出之后的进攻。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这是一次任意球直接破门——那样，也许接下来的四十分钟现场观众能安静一点。
然而让夸雷斯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来得及去拉小克里斯的胳膊之前，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把小克里斯拽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对夸雷斯马指了一下禁区的方向。
那个意思非常明确：他留下，你该干嘛干嘛去。
夸雷斯马下意识就顺着克里斯蒂亚诺手指的方向转过身去，直到走到佩佩身边站好，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克里斯蒂亚诺留下小克里斯干嘛？我又干嘛要听他的？
小克里斯也有类似的疑问，所以他疑惑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
“我需要你……”克里斯蒂亚诺附在小克里斯耳边轻声说。
“好，我们来准备看一下这次任意球。这是一个禁区前的任意球，位置很正，有一些难度。现在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一左一右已经站在球前了，克里斯蒂亚诺在和小克里斯说话——呃，但是应该没什么悬念就是了。这个球应该还是克里斯蒂亚诺来罚。”
“我个人认为这个球直接攻门可能不是非常容易，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打配合，在禁区里找到高点尝试头球。不过也有可能是克里斯蒂亚诺开出之后跟小克里斯做一个配合？也许是想让小克里斯……”
解说先生讲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就好像这一瞬间全世界暂时停止的呼吸。
克里斯蒂亚诺往后退了一步，就像他每一次罚任意球之前一样。
但是和每一次不一样的事紧接着发生了。
小克里斯突然从稍微靠后一点的部位启动，一脚开出了这个球。
所有人，包括葡萄牙的所有队员都对这样的变化措手不及，他们慌忙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个和刚才几乎完全相反的方向，匆忙中想要找到这个球的落点。
然后他们目睹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弧线——近乎于。
“失之毫厘！”解说先生扼腕叹息甚至于一下子没管住自己就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狠狠捶了一下，“太可惜了，守门员完全碰不到球，但是高了一点点碰到横梁被弹了出去。”
“让小克里斯罚任意球是一个不错的尝试，对方的确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但是缺点就是……看上去自己人也没什么心理准备，而且这也的确有些冒险了。”
“年轻人心态可能不好，万一犹豫了可能就浪费一个定位球机会。不过还好，小克里斯这个球打得不错，虽然没进但是很有威胁。奎罗斯先生这次冒险还是值得的。”
“只是遗憾的是，这次没罚进，下一次就算再让小克里斯罚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说句老实话，作为被迫成为这个球的’主使者’的奎罗斯本人也是目瞪口呆的——他的确提出过两个罗纳尔多配合任意球的计划，但是他当时不是也说了这只是一个设想，只能训练场上试试看，正式比赛要不要用他还没想好吗？
虽然很快比赛就继续进行，似乎没有任何人受到这个意外的影响，但是小克里斯还是敏锐地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变化。
不是球迷的声浪和一开始比有任何变化，而是球场上的气氛突然发生了改变。
比如，小克里斯突然承担了更多的被防守的压力。
理由很简单：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小克里斯更多是一个学徒和辅助者的身份，他更年轻，不可能是一个战术核心——葡萄牙有且只有核心，那就是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让出这个任意球的时候，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因为没有人知道，小克里斯是不是刚刚被设定为葡萄牙前场的第二个焦点。
所有赛前的防守布置，所有本来被坚决执行的内容，突然开始变得不那么被肯定。
而克里斯蒂亚诺就是那样一种前锋，你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有可能终结悬念，何况在这样的犹豫迷茫之中，克里斯蒂亚诺可能得到不止一个机会。
科恩特朗从后场长传到了小克里斯脚下——‘切断两个罗纳尔多的联系’，波黑人们清楚的记得自家主教练赛前的叮嘱，’小罗纳尔多如果没有绝对的机会应该不会轻易射门，所以要防止他传球给罗纳尔多。’
但是，那个任意球真的不代表什么吗？
只是一秒钟的迟疑，当他们下意识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小克里斯身上，并试图堵住那个不算绝对射门机会的小角度的时候，小克里斯按照奎罗斯的要求做了。
‘除非你有绝对机会，或者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一丁点希望拿到球的时候，你不要轻易射门。’
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他很听话。
所以他把球挑传给了前插的克里斯蒂亚诺。
下一秒钟，风似乎都凝固在了半空中。
“……？”
“球进了？”
“我的天啊，球进了？”
解说先生傻乎乎地重复着自己的话，“这个防守失误太愚蠢了……太愚蠢了，愚蠢到可以获选本世纪最佳？”
“他们为什么要去封小克里斯射门？他们教练难道傻到没告诉过他们，葡萄牙全队唯一有权力爱怎么打门怎么打门的就是克里斯蒂亚诺吗？”
“我无话可说，葡萄牙打了一个最基本的战术，但是……波黑就这么……失误了？我的天啊，这是谁给他们下了降头吗？”
然而就在他有空纠结于这个失误到底可以蠢到给打几分的时候，他的进球英雄们显得更加繁忙。
克里斯蒂亚诺冲了过去把小克里斯按倒在了草坪上，然后就在他来得及做出任何令人发指的事情之前，两个罗纳尔多就被紧接着扑过来的臭烘烘的男人们压在了最下面。
克里斯蒂亚诺只来得及在小克里斯耳边说：“这会是我们的时代。”

第二十九章

‘葡萄牙双王并起：罗纳尔多的辉煌’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伟大的名字造就英雄？’
‘菲戈：今天踢得一般，满分十分两个罗纳尔多各给五十’
‘尤西比奥展望欧洲杯正赛：期待不高，只希望正常发挥进决赛’
‘菲戈：进决赛不重要，重要是为2016卫冕奠定基础’
‘葡萄牙主教练奎罗斯：希望名宿们起到好作用，不要信口开河给年轻人太大压力’
“除了奎罗斯先生，这里面还有人说的是人话吗？”
克里斯蒂亚诺第二天在吃早饭的时候瞄了一眼手机推送过来的晨报，义愤填膺地狠狠划开了自己的那份煎鸡蛋，蛋黄液流出来浸到了松软的烤吐司上，“什么叫做为卫冕奠定基础？这样给自己的球队灌毒，算是亲生的名宿？”
小克里斯嚼着多洛雷斯涂好厚厚花生酱后才递给他的吐司，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多洛雷斯不太赞同地严厉看看两个年轻人，用小汤匙敲了一下盛果汁的高脚杯，“年轻人们！注意自己的行为和立场！你们这是在为葡萄牙效劳，为她卫冕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克里斯蒂亚诺被烤吐司噎了一下。
为什么现在就好像全世界都认准了他们可以夺冠一样？他是这样想过，但是谁能保证这种事呢？
请问！
“妈妈，这是不正常的！就算我们这场球表现不错也要保持冷静，”他说着瞥了一眼埋头乖乖吃早餐的小克里斯，口气非常严肃，“波黑可不是什么高明的对手——想想吧，对我们毫无办法，甚至只能用对我高呼梅西这种无聊的手段来试图影响我们。”
“而且他们还失败了——口音奇怪，完全听不出是在叫谁。”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下，又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这个时候，通常来讲，门德斯、多洛雷斯和哥哥姐姐们都应该积极地附和，说上一句，’我亲爱的克里斯蒂亚诺，什么都不能影响你，你就像是暴风雨下大海中的冰山和神圣殿堂里永不动摇的大理石神像’——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
然而什么也没有，显然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中小克里斯作出的卓越贡献。
“克里斯，你的牛奶有没有凉掉？要不要我让人帮你加热一下？”多洛雷斯关切地询问并打断了正想要回应克里斯蒂亚诺的小克里斯。
“我亲爱的多洛雷斯，你买的是什么牌子的芝士？真是太好吃了。”门德斯假装听不到克里斯蒂亚诺的自吹自擂。
“雨果，盐递给我。”好姐姐卡蒂亚不予置评。
雨果谁也得罪不起，所以雨果只是沉默着把自己手边的盐罐递了过去。
然而在克里斯蒂亚诺来得及生气之前，小克里斯还是迅速地开口挽救了少年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他们当然没办法影响你，凡人怎么能影响上帝呢？摩西分开红海，耶稣七日复生，没有任何东西能影响神圣。”
其余四个人绝望地丢下刀叉，几乎是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脸。
克里斯蒂亚诺老怀大慰，大方地把自己盘子里一块非常讨厌的煎蘑菇分给了小克里斯，美其名曰增加营养。
“好了克里斯蒂亚诺，别再得意了，我求求你了。”门德斯干笑了一声，“虽然赢球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我觉得你最起码应该跟奎罗斯先生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你几乎负责葡萄牙的所有任意球，我以为这是短期内不会动摇的。未经同意就在这种大事上自作主张，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利于团结的事情。”
小克里斯有点儿愧疚地放下了刀叉，局促不安地把手放在膝盖上。
“对不起，我应该劝阻……”
克里斯蒂亚诺一把拉起小克里斯的手，把刀叉重新塞回给他，蛮横地说：“继续吃饭，别的事情不要管，那跟你没关系。”
小克里斯看看葡萄牙扛把子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下还是没乖乖听话，“这次的确是我不对，对不起豪尔赫，我当时不应该答应克里斯蒂亚诺。”他有些内疚，“我不该让克里斯蒂亚诺破坏战术纪律。”
门德斯看见一个明白人、守规矩的人，感动得差点涕泗横流。
但是这个世界毕竟暂时还是被不怎么守规矩的那个人主宰着的。
“把蘑菇吃完。”克里斯蒂亚诺对于不听话的人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剩下的半盘子蘑菇都丢给了他，在盯着小克里斯心不甘情不愿的吃了几块之后，心满意足地对门德斯说：“虽然是有一点出人意料，但是效果很好啊。而且我当时……”
克里斯蒂亚诺说到这儿，看上去有点心虚地住了口。
而且我当时心态不是很好，自己踢也是浪费机会，还不如让克里斯来一脚，进不进都能搅和一通——克里斯蒂亚诺差点就这么说了，但还好他在自己说漏嘴之前制止了自己，拯救了自己之前吹的牛。
‘而且他们还失败了——口音奇怪，完全听不出来是在叫谁。’
“反正，赢球就行了。谁也不知道奎罗斯先生不是这么安排的，不是吗？当然，除非他自己要说出去——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说的有道理，豪尔赫，我是应该跟奎罗斯先生谈谈。”
门德斯感激涕零，“没错，现在是葡萄牙的好时候。而且据我所知，足协也没打算在欧洲杯之前进行主教练岗位上的人员调整。所以，这是个好决定，克里斯蒂亚诺，你的确应该跟他谈谈，让他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团结，亲爱的，团结是第一位的。”
克里斯蒂亚诺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强调翻了个白眼——态度敷衍，极不负责。
“不过我真的很惊讶，我没想到你会愿意这么做。”门德斯想了一下还是赞美了克里斯蒂亚诺，“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这个赞美有点儿怪腔怪调言不由衷，“我当然是个成熟的大人。”
小克里斯被牛奶呛了一口，然后收获了克里斯蒂亚诺又一个白眼。
“我本来就要跟他谈谈——我是说我也想跟他谈谈这个任意球。”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自己的煎蛋，“不过我最想跟他说的不是我知道错了或者什么的，实际上我是想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门德斯不太在意地附和性地点点头。
只要是解释就可以了，至于是认错还是单纯的解释自己的选择，门德斯觉得无关紧要。
奎罗斯先生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应该退让也可以退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防止冷场，小克里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然而克里斯蒂亚诺根本没打算告诉他，他只是更加蛮横地要求小克里斯赶快吃完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然后帮他挑一辆今天要用的车子。
“为了小克里斯？”门德斯看着小克里斯委屈地走出去，然后重新回过头看着克里斯蒂亚诺，挑起了眉毛，“天啊克里斯蒂亚诺，是谁说的，领袖不必过于关注一个人？”
门德斯并无恶意，也并无意说克里斯蒂亚诺做错了——实际上他非常高兴，毕竟，看到克里斯蒂亚诺喜欢小克里斯、为他着想，正是他们的愿望。
“你对我有一个重大误解，”克里斯蒂亚诺挥舞着叉子用吐司把自己的嘴巴塞满了，含含糊糊地回答着门德斯，“领袖不必过于关注某一个人的得失，但这不等于他不该关注’未来’的成长。”
多洛雷斯的眉毛快要挑到天上去了。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不算是个自私的孩子，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从来不关心’未来’——他正在巅峰，他自己已经无所不能，他看不到任何必要去关心什么未来。
就算真的需要，这里也还有门德斯这样一个完全专业的人士在帮他打理一切。他只需要踢好球，拿到一个个冠军，至于之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愿意培养一个……怎么说？’未来’？”门德斯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物反常即为妖，这种事的确是一般情况下克里斯蒂亚诺懒得去关心也懒得去做的。
其实没有什么为什么。
只是觉得他很亲切。亲切到像我的骨肉手足、像我的血液和心脏。我就是想报答他这样了解我，我就是想成为他走向成功的那个引领者。
那就像是我天然的责任。
但克里斯蒂亚诺只是假装很忙地继续吃东西，并没回答门德斯的问题。

第三十章

之前门德斯想在对阵里昂之后给小克里斯安排一个采访，但是显然，他认为克里斯蒂亚诺的考虑不无道理——年轻人不必过于高调。
所以门德斯善体人心地把这段采访安排到了这场欧洲杯附加赛之后。
所有球星所谓的’简单采访’都简单不到哪去——事后小克里斯这样总结整件事情。
门德斯是在小克里斯同意接受英国电视台采访之后的第二天把消息放出去的，然后，品牌商就蜂拥而至，几乎打到门德斯的手机爆|炸。
从西服、鞋子到小克里斯袖子上的一枚袖扣，全部都被商业占领了——显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看似不起眼的欧洲杯附加赛意味着什么，也都知道如今的小克里斯和仅仅一两个月前跟着克里斯蒂亚诺参加品牌活动的小克里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还只是个年轻的孩子，但现在他就是未来的明星。
所以，如果不尽快占领这座名为罗纳尔多的既有限又无限的金矿，总有一天会悔断肠子。
“所以，还习惯吗？”记者先生这样问小克里斯，“欧洲杯附加赛之后，我听说门德斯先生那里接到了无数的商业邀请和合同意向，克里斯蒂亚诺告诉过你如何适应这些吗？”
小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按照门德斯之前的叮嘱把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并调整成一个合适的角度，以保证镜头在拍摄他的时候能顺便把他戴的那款腕表和袖扣，“呃……是的，我听说是这样……我是说合同和邀请。不过我还没跟克里斯蒂亚诺谈过这个，我想，有些事情可能做过之后就会知道如何适应吧？”
“那么你们平时会谈论些什么呢？战术安排还是场上配合？”
记者当然会感兴趣这个，门德斯早就预料到了，也早就告诉过小克里斯——‘他们会对你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关系非常感兴趣。这很好，让他们知道你们关系非常棒。’
但是门德斯没告诉小克里斯记者会问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听起来却很像一个陷阱。
战术安排、场上配合，如果小克里斯回答是的我们会谈谈这个，那会不会被当作是他们私下里对主教练的非议？也许对别人，记者们不会这么做，但是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对克里斯蒂亚诺下手，小克里斯对此非常了解、极其警觉。
“当我没能很好了解战术安排的时候，是的，克里斯蒂亚诺会给我解释。不过当然，无论是穆里尼奥先生还是奎罗斯先生都是非常出色的教练，他们的安排通常都已经足够清楚了。”小克里斯笑眯眯地说，“所以，更多的时候，我跟克里斯蒂亚诺只是聊聊个人技术、身体保养，或者，fifa的游戏。”
也许这个答案还算不上是完美，但是已经让暗自懊悔没给小克里斯在这件事上做好预防工作的门德斯大喜过望了——小克里斯答得非常好，没有太多被曲解的余地，同时又给了记者继续问下去的余地。
如果克里斯蒂亚诺也能如此机智友好的面对全世界的镜头，门德斯暗自神伤，也许他就不用疲于奔命了。
“克里斯蒂亚诺在这些方面给了你很多的指导吗？”记者先生果然非常赏光，接上了小克里斯的话头——谁都喜欢温和聪明的年轻人，尤其是当他还愿意配合你工作的时候。
小克里斯点点头，“当然，克里斯蒂亚诺指导我踢任意球的时候……”
就那么一次……你说了多少回了……门德斯坐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默默捂住了眼睛。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对你非常好？那你认为很多人说他小孩子脾气长不大，还有自私什么的，你怎么看？”记者先生问了一个比较常规的问题——真的非常常规，门德斯闭着眼都能答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完全没担心小克里斯的智商和情商。
但是他错了，他错误估计了两个罗纳尔多一脉相承的打脸爱好，也错估了这种打脸爱好的严重程度——不分敌我，一律啪啪啪。
“克里斯蒂亚诺人很好，我并不觉得他自私。”这个部分非常完美，毫无瑕疵。
“但是他的确……距离成年还有一定距离——大概一光年？”小克里斯这句话一说出口，门德斯就毫不意外地看见记者先生惊讶中带着狂喜的眼神——抓到大新闻了，堪比恐龙重归地球还一脚踩碎了美国|总|统的核|密码箱。
【小罗纳尔多称罗纳尔多长不大，两个罗纳尔多疑生间隙】这种拗口又劲爆的标题，稍微有一丁点新闻从业经验的人就能写出一火车皮来。
门德斯想冲过去要求一个休息，却被眼疾手快非常有眼力劲的记者助理小姐挡住并递上了一杯红茶。
“你认为他的确非常……怎么说？心理年龄不够？”记者先生非常想跳起来腾空旋转360度，但是考虑到体面问题，他还是竭力克制了自己的热情。
小克里斯非常严肃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觉得是的，应该可以说是幼稚的——我很少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看到他这样单纯幼稚的人。和他相处非常容易。”
门德斯似乎被拯救了。
虽然有点白高兴一场的意思，但记者先生也不算是非常失望，他只是继续问了下去，“那么，谈谈你自己好吗？你在葡萄牙的起步阶段？有没有谁是给过你巨大启发的呢？”
一个殿堂级无聊的问题。
但是再一次，小克里斯让它变得不无聊了起来。
“我的启蒙教练，还有我的每一位主教练、助理教练都给我留下了不容忽视的启发。但是如果一定要用’巨大’这个词来形容的话……我想说一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先生。”
记者先生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爱上小克里斯了——整个访谈都高|潮迭起，而眼下这个可能是最好的一个。
“从没有见过的先生？能仔细谈谈吗？”
“每当我遇到难以理解的困惑的时候，我都会梦到同一位先生。”小克里斯小小的撒了个谎，“我觉得他就像是我父亲。”
记者先生的录音笔都快因为兴奋而爆|炸了。
“父亲？”记者先生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门德斯预感到什么大八卦要被曝光，立刻就想过去阻止，但在他来得及站起来之前，记者先生那位和蔼可亲极富战斗力的助理小姐就已经站在他面前，并把一杯咖啡准确无误地塞到了他手里，“喝杯咖啡吗先生。”
“他给我讲述了很多道理，他是一位职业球员——曾经是，我猜他曾经是。他很少告诉我一个球或者一个技术动作的对错，他更喜欢告诉我如何保持我的热情和如何做一个职业球员。”小克里斯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德斯的异样，“他教我如何爱我的国家，如何爱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记者先生没有得到太劲爆的内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温和地问了下去，“听起来的确是一位父亲。那么他是如何告诉你的呢？”
“他告诉我每个人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
这不是自由主义世界的价值观。
人当然是为自己活着的，人只活一辈子，如果不为自己那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他说，人当然要为自己活，但是一个人要有多自私才能只是为自己活着呢。他说他曾经差点就做了这样一个自私……”小克里斯下意识要往下继续说，但是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那可能过于深入了，“他教给了我很多东西。”
“你很爱他？”记者先生几乎忘了他们是在讨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我很爱他，天然如此，就如同我虔诚的信仰和爱慕上帝。”小克里斯笑了笑。

第三十一章

小克里斯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会守着电视看了那次采访的首播——一边看一边嘲笑小克里斯的紧张局促。
当然，当小克里斯说到自己梦里的父亲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开始变得怏怏不乐，灰头土脸地说了一句，“真正的信徒才不会随便就把什么人比做上帝呢。”
“可是当他威严、冷静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确就像是我所能想象到的上帝的样子——举重若轻，无所不能。”小克里斯为自己的形容辩护道，“当然，我现在想想才发现，其实也许有时候我也乐于见到他为难的样子——也许这个时候他才不是紧绷绷的。也许我的崇拜和这种……信仰，会让他觉得疲劳。”
“神不会疲劳，他如果会，那就还不是你希望的上帝。”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为什么较真起来。
小克里斯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什么也没说。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就悻悻地闭上了嘴。
虽然克里斯蒂亚诺当时明显心存不满，但是和这种小小不言的事比起来，显然不久之后的国家德比更能牵动克里斯蒂亚诺的心。
小克里斯本来以为克里斯蒂亚诺会空前紧张或者表现出异状，但是实际上，克里斯蒂亚诺显得很镇定也很正常，“为什么要紧张？就因为梅西吗？”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重要的人吗？小克里斯本来想这样问克里斯蒂亚诺，但是考虑到克里斯蒂亚诺现在的状态或许对比赛并无不好，所以他还是制止了自己做任何无谓的质疑。
但是显然，克里斯蒂亚诺看懂了他所有的疑问。
“说我完全不在意、把这个当成最普通的比赛，那绝对是说谎。但是……怎么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没有那么着急了——至少不像过去几年里那样急切地希望在这一场就赢梅西。”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我们的联赛形式一片大好，现在急于求胜也许对我们反而不利。”
‘很多年里我都急于赢下巴萨，当然，主要是为了赢梅西。我认为那是一种象征意义，象征我比他好——但是事实是，你也看见了，那并不证明什么，也不能为我带来什么。赢当然很好，但是就算输了，克里斯，你要记住，输不代表什么。比赛就是这样一种神秘的东西，不是你状态好、能力逆天就能赢。’
‘足球的因素很多，对手、队友、运气，天时地利人和，在你没有碾压对手的实力之前，所有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比赛决胜条件。但是如你所知，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碾压型的比赛。’
‘赢一场，输一场，都不能意味着你赢或者输给了对方。’
‘足球就像一场马拉松，不到撞线，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胜利者——但是，是的，你是那个胜利者。’
‘我说了，足球的因素很多。胜利的因素也很多，有时候你其实只是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你抓住了，然后一瞬间你就已经赢了。’
‘就像玩牌。你赢了一晚上，但是偏偏最后一把，你选择了allin，然后什么都不剩。’
‘我懂的很晚，直到31岁才懂——有些东西，你的人生如果不发生巨变，你永远不会真正明白。’
父亲曾经这样告诉小克里斯。
所以，小克里斯才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年26岁的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虽然不明白，但是小克里斯觉得这很好，他也乐见其成——不乐见其成，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的是穆里尼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为什么如此平静——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平静不好，但是我怀疑他过于平静了。大战当前，我还是比较习惯去年那个分分钟就能被梅西这个单词的发音激怒的克里斯蒂亚诺。”穆里尼奥目光灼灼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无辜的小房客，“克里斯，你得去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这次太冷静了，让我觉得既不寻常也不可理解。”穆里尼奥如此总结道。
觉得不寻常也不可理解的当然不仅是穆里尼奥，实际上相当一部分人都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的’失常’而觉得疑惑。
“你不能穆里尼奥先生，克里斯，”卡西说道，“你没有见过克里斯蒂亚诺去年大概这个时候的样子——一触即怒，而且简直到了一种连mess、mass这个词都讨厌的地步。说真的，任何和梅西这个词发音相近的词我们都不敢说，不然……你就会看见一个非常易怒的罗纳尔多了。”
小克里斯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父亲，因为当他开始长大的时候，父亲似乎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这些事情。
“可是他冷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小克里斯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充满疑惑。
“当然是好事，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能如此冷静地面对梅西先生——如果是想开了，那当然没什么问题。我的意思是，好事一件，你知道的。但是如果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那就非常可怕了。”卡西一耸肩，“顺便一提，我觉得穆里尼奥先生可能是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失去了……战胜梅西的决心。”
“那对于皇马来说，就是真的……”
“灭顶之灾。”
“哦是的，我就是要说这个，克里斯，我非常高兴……”卡西没说完，就突然意识到替自己做完这个小总结的人并不是小克里斯。
一瞬间，更衣室就像被冰封冻了一样。
所有人都神态僵硬恐惧地看着加练完一组射门、刚刚进入更衣室的克里斯蒂亚诺，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即将是怎样一场暴风雨。
伊卡尔当面质疑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求胜心和斗志，甚至存在可能被认为是看低对方的台词。他们不敢想象，如果克里斯蒂亚诺真的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么这一刻，宁静是否即将被打破。
“可是我看你现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伊卡尔。”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有发怒，他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脸看向小克里斯，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那个水瓶，“顺带一提，你刚才拿走的是不是我的水？因为我拿水的时候发现水瓶放的位置似乎不对。”
小克里斯看看自己手上的水，表示他分不清楚了。
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没继续计较这个。
“天啊伊卡尔，你该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个表情太可怕了，我是什么野兽吗？难道我会吃了你？”克里斯蒂亚诺对着卡西露出了一个非常嫌弃的表情，“哦得了吧，你该不会认为我会生气吧？我可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才不会为这种无聊的理由生气呢。”
拉莫斯察言观色——这对于拉莫斯先生来说的确非常不寻常——之后得出结论：克里斯蒂亚诺似乎真的没生气。所以他松了口气，“可是你以前都会为这种事生气，所以……我猜伊卡尔会担心也很正常。”
卡西踩了拉莫斯一脚，让他闭嘴。
“可是现在不会了。”克里斯蒂亚诺喝了口水，“你们不应该用一年前的眼光看待我，我已经变了。”
克里斯蒂亚诺没解释自己哪里变了，他只是看了看背包还明显没整理好的小克里斯，“我去洗个澡，然后等我出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收拾完东西准备跟我回家了——我可不会等你。”
克里斯蒂亚诺在全更衣室的注目礼下走进了浴室。
“更不像克里斯蒂亚诺了。”拉莫斯这样断言，“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拉莫斯说对了。
当克里斯蒂亚诺确信自己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眼中之后，脸上的所有轻松愉快都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烦躁。
他当然可以放下梅西，既然他接受了当初小克里斯的说辞，那么当然，他现在可以安抚自己、告诫自己冷静的重要性——也许不是完全不在意，但是至少他可以安抚自己的焦虑。
有个人陪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经历什么、感受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看不出比这个更好的事——梅西或许的确天赋更出众，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上帝最爱的还是他，因为上帝给了他一个朝圣之路上的旅伴。
证明自己是唯一被厚爱的、唯一值得被厚爱的，一直都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目标不是吗？
他只是不明白。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放下了，但是全世界却都在替他放不下——甚至就连小克里斯似乎都不相信他可以释怀。
‘举重若轻，无所不能’。
克里斯蒂亚诺曾经认为那是最适合自己的形容词，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让别人尤其是小克里斯相信这一点到底有多难。
除了胜利，也许别无他法。

第三十二章

克里斯蒂亚诺真的想掩饰点儿什么的时候，通常的确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这一点就算把小克里斯都算在内，也是一条真理。
就在别人的’没能理解’和克里斯蒂亚诺本人的刻意掩饰之中，国家德比如约而至。
梅西站在通道里等着入场的时候和自己的国家队队员、今天的对手迪马利亚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好，并不打算说太多话——就像他每次比赛前一样，进入一种完全自我的、排除噪音和杂念的，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呼吸的纯粹状态。
这样他就能感受自己的膝盖、脚踝、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块肌肉，感受它们是否达到一种完全专注的境界。
但是很突然的，梅西感受到有人在看他——那是一种很熟悉也很陌生的感受。他能感觉到那个眼神带着他非常熟悉的那种战胜的*，但又掺杂着陌生的好奇心。
梅西回过头去。
“哦，那是小罗纳尔多。”哈维大概是一直在注意梅西的动作，发现他走出那种完全自我的状态的时候，还特意过来给他解释，“你知道的，那个小男孩，这个夏天被发掘到马德里的新星。”
“复制版的罗纳尔多。”皮克谈过头来，“我听说俱乐部还曾经带着支票本去葡萄牙找他，但是他似乎完全没见俱乐部的代表，几乎是直接和皇马签约了——传说他是罗纳尔多的球迷。他们说他的技术特点都和罗纳尔多相差无几，只不过他的性格可比罗纳尔多好不少。”
哈维似乎不太希望皮克在这样的大赛前跟梅西说太多事让他分心，“他今天进了大名单，但是你知道的，毕竟是年轻人，不太可能上场——你今天感觉都还好吗？”
梅西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很好。他知道哈维希望他不再关注小克里斯，也知道哈维希望他像过去的每一场比赛一样，进入那种自我的境界，等到上场的时候心思纯净只有比赛本身——这是以往他们制胜的关键，也应该是这一场他们制胜的关键。
毕竟，巴萨和皇马从某种程度上差不多——一个赢巴萨要看克里斯蒂亚诺的心情，一个赢皇马要看梅西的脸色。
“你东看西看的在干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像往常一样最后才从更衣室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在看梅西的小克里斯，“你这么看他，待会要是挨打我可不会管你。”
小克里斯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去排队等着入场，但他嘴里嘀咕了一句，“只是看看，只是非常单纯的好奇而已。”
克里斯蒂亚诺可没想到小克里斯会跟他顶嘴，于是有点生气地说：“是啊是啊，单纯的好奇，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是比赛，你是来围观球星的吗？需要我给你一张纸去要个签名吗？哦对，没准你还能拿出一大摞球星卡让我帮你去要个签名——你的球衣需要吗？要不要一起送过去？”
小克里斯低着头撇撇嘴。
“我可以签在足球上——但是你的球衣恐怕不行。”
喧哗的通道一瞬间变得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仿佛是梅西的家伙。
说真的，这个是本人吗？真的不是灵魂互换之后的皮克吗？
小克里斯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梅西在跟他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无论是今天还是十六七年后，都算不上是梅西的朋友，两个人就算踢个元老赛、友谊赛、慈善赛都必须要做对手——这倒不是说他们俩个童心未泯，真的要做对一辈子，而是说这是这个世界的需要。
人们喜欢看梅罗对决，那就像是一段无法割舍的青春往事，就像是一段难以说放弃的初恋。
也许是所有人，包括当事人自己都习惯了这种角色扮演，所以就算是退役之后，两个人也是那种客客气气、礼貌疏远，偶尔过圣诞节的时候父亲甚至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给对方寄一只臭袜子的朋友。这当然也影响到了小克里斯——小克里斯和无数与父亲同时代或者年纪稍微小于父亲的球星面对面交流过，但是唯独梅西，永远都只是一句’梅西先生，日安’就差不多该结束的对话。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很快就说道：“谢谢您，但是我想如果您能愿意和我交换球衣的话，我会非常感谢您。”
准备过来解决问题的卡西松了口气。
小克里斯做的很对，要一个签名足球是球迷会做的事，但是交换球衣就显得是两个球员之间……的礼貌互动了。卡西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小克里斯既没有因为梅西把他当成一个迷弟而被激怒，也没有像个被球星搞昏头的小球员一样有失体面。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互动，“快点去排队，不要耽误出场。”他凶巴巴地对小克里斯说。
“他不像你。”梅西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突然说。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老对头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也愣了一下，“显而易见。”他耸耸肩，“我以为这是共识？”
“我不知道什么共识，只是一种感觉。”梅西简单地总结了一下他们的对话，“很高兴见到你，希望待会儿我们都全力以赴。”
克里斯蒂亚诺一挥手，没再回应梅西。
外面的声浪渐起，克里斯蒂亚诺也不再说话——他在体会那种人潮汹涌和热血沸腾。他喜欢把那种沸腾的感觉用浸泡式的办法侵入到自己的骨头里，那让他充满动力，让他能调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
他将因此进入一种更振奋的状态，那个时候他的力量似乎能超越*的极限，进而达到一种无限的延伸，以使他变得十倍的敏锐、果决、坚毅——他能体会自己每一次心跳的频率变化，也能体会队友和对手情绪上微小的改变。
他安静地听着每一个人的交谈，安静地看着每一个人最微小的表情变化和动作。
每一个单词、每一块面部肌肉的活动都可能是胜利或者失败的征兆。
“你在看什么……”卡卡有些奇怪的看看一直回头看着什么的小克里斯，然后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哦，你在克里斯蒂亚诺？放心吧，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梅西先生，他会处理好的。”
小克里斯摸摸头，“不是的，里卡多，实际上，我是觉得克里斯蒂亚诺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卡卡又回头看了一眼克里斯蒂亚诺，然后笑了笑，“他在进入他自己的比赛状态——对于重要比赛的那种比赛状态。这很正常，克里斯，国家德比的确是这样重要的赛事。你怎么重视它都不会显得过分。”
小克里斯跟卡卡叔叔的接触在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一年可以说是非常少——毕竟父亲自从亲眼目睹巴西拿了个世界杯之后深受刺激，一度拉黑了自己认识的所有巴西人。
说老实话，以他这个心理素质，小克里斯都不知道他当初在皇马的时候是怎么跟拉莫斯叔叔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还没打起来的。
‘这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那是大力神杯！跟世界上所有奖杯都不一样！’父亲当年看完世界杯决赛的之后，光着脚沮丧地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从背影上看跟他们家的那条老金毛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是这个时候，老金毛充满同情地用前爪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为什么这世界上有国家能拿那么多世界杯冠军，但也有国家拼死拼活才能小组出线？’父亲当时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世界性哲学难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没忘记卡卡叔叔是一个怎样温和、善于指导年轻人的人生困惑的好长辈，所以即使是在’十六年前’，小克里斯也是无条件信任卡卡的，“是的，但是我本以为他跟梅西先生的备战方式会有不同。”
卡卡被他这个说法吓了一跳，生怕听到这个的克里斯蒂亚诺会冲上来对小克里斯做点什么。不过还好，他回头再去看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仍旧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备战的方式一样？”卡卡见克里斯蒂亚诺仿佛没注意到这边，这才放心地继续问小克里斯。
“虽然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但是没什么区别不是吗？他们都保持了安静，我感觉那是在集中自己的精力。”小克里斯说，不过他顿了一下，决定把自己这句话说得更谦虚一点，“我的意思是，差不多是这样的，对吗？”
卡卡被他这句话问得楞一下，很久都没想到要怎么回答才对。

第三十三章

“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当比赛进行到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卡卡突然扭过头非常认真地对小克里斯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克里斯一开始完全没意识到卡卡说的区别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眨眨眼表示不解。
“你说他们备战的方式是一样的，你还记得吗？”卡卡跟小克里斯印象中一样温和耐心，“但是实际上是不同的，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个区别。”
小克里斯没想到卡卡一直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作为更成功更有名的那个，卡卡可以完全不必理会年轻人这种无聊的问题。甚至就算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年长队友，卡卡也可以忽视小克里斯的疑惑。
但是他没有。
“克里斯蒂亚诺在在意场上每一个人的位置。”卡卡示意小克里斯看克里斯蒂亚诺的一次指挥，“梅西先生则更安静一些——他当然也在意，但是他至少不怎么倾向于表现出来。这就是他们备战的时候不同的地方。克里斯蒂亚诺选择关注一切，关注每一个人的每一步跑动，并且在要求别人和自己配合。但是梅西先生，仅仅是关注——有可能他是在配合别人的跑位。”
受伤归受伤，状态欠佳归状态欠佳，但是作为一个出色的职业球员的眼力卡卡却从来都没丢失过。
“我的意思是，克里斯蒂亚诺是一个指挥者，或者至少倾向于成为一个指挥者。但是梅西先生更愿意把全部精力放在做好自己的事情上——对不起，克里斯，我不知道我说明白了吗？”
不过和曾经的父亲不同的是，也许至少目前这个阶段的卡卡并不能给出一个更完美详细的解释。
小克里斯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所以媒体才说克里斯蒂亚诺是自私的，对吗？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卡卡觉得这么说没什么问题，“不一样的观念而已，我觉得很难强调谁是对的。”
“不过如果你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是有意义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不同的方式——适合你的就是最好的。”卡卡想了想，可能觉得自己并没解释什么，就又补充了一句。
穆里尼奥显然听见了这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但考虑到国家德比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他还是没说什么就立刻转过头去注意比赛了。
没有对错，只有哪个更好——穆里尼奥在自己心里给了一个他认为更合理的答案。
卡卡是个很好的引领者，足够耐心也足够细致。但是……的确很可惜。
这个念头在穆里尼奥心里盘旋了一阵子，但随着巴萨的下一轮进攻的开始，就又迅速烟消云散了。
克里斯蒂亚诺不是一个常规的防守球员，他不会每一场都跑回自己家的半区甚至禁区参与某一次对方进攻的防守行动。
但是巴萨显然是这样一个例外。
“克里斯蒂亚诺回防到了本方半区——拉莫斯试图断球，当然……没成功……”解说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焦虑，“今天皇马状态不错，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粒进球就好了。这是一场价值六分的比赛，如果能顺利全取三分，皇马至少在圣诞节之前就能保证自己坐稳榜首的位子。”
“87分钟了，有没有奇迹发生呢？”——说真的，一般这句话一说出来基本就可以判断为没什么好奇迹的了。
“梅西传球了。”
“向边路挑传，天啊！边路是空的，他在等待队友……”
球向边路飞了过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下一秒，梅西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摇摇头。
没有任何穿红蓝球衣的人出现在那个位置，实际上，唯一一个完全准时出现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克里斯蒂亚诺。
只不过和梅西原本期待的’把球踢进去’不同，克里斯蒂亚诺只是把球踢出了边线。
梅西看看自己的队友，没有抱怨什么也没有说。
“sese你疯了吗？？？？这么大的空档，天啊，我要被你吓死了！”克里斯蒂亚诺对随后跑过来的塞尔吉奥吼了一句，当然他也没放过看上去责任更大的佩佩，“这难道不是一次铲球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我们一直期待的世界前二同队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能有幸一见，但是朋友们……你们刚刚看到的的确是非常罕见的罗纳尔多防守梅西。”
现场的收音设备显然没把克里斯蒂亚诺的怒吼全球直播——感谢上帝，所以这个时候解说还有功夫继续自怨自艾，感叹皇马居然一个球都轰不进去。
“不过当然了，随着这次进攻的失败，比赛时间也所剩无几。考虑到现在皮球还在中圈附近无法接近任何一方的球门，本场比赛基本确定是以平局收场了。”
此时的局面基本上已经算是明朗了——在弗洛伦蒂诺和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的。
所以他打算做一件跟比赛本身差不多重要的事。
“克里斯蒂亚诺今天表现不错。”弗洛伦蒂诺扭头随口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门德斯说了一句，但是门德斯显然看出来他们的主席先生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所以他选择了微笑、点头、沉默。
“小克里斯今天虽然没上场，但是我听说他最近训练表现非常出色。”弗洛伦蒂诺果然不是想主要讨论克里斯蒂亚诺的，毕竟谁都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合同在身、违约金高昂，轻易没有离开的可能——简而言之，没什么可谈的。
但是小克里斯？
说老实话，门德斯本来也没想到弗洛伦蒂诺是想说他——他还以为他们的主席先生在考虑穆里尼奥的问题。
今年到目前为止，联赛暂居榜首，国王杯和欧冠也没出任何纰漏，再加上穆里尼奥三年的合同明年就要到期了。门德斯还以为弗洛伦蒂诺会觉得保住自家的教练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但是显然，出于某种未知的因素，他的理性判断产生了一定的偏差。
“是的，我看何塞对克里斯的确非常满意，当然也非常重视。”在不知道弗洛伦蒂诺犯的什么毛病之前，门德斯不建议自己做任何冒进的举动。
“而且他和克里斯蒂亚诺也相处的不错。”弗洛伦蒂诺添加了一个毫不必要的条件，把他们的对话方向进一步模糊了。
门德斯皱皱眉，不想兜圈子但又不想显得自己过于急躁或者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他和每一位队友关系都不错。”
“所以，准确的说，我本来不想打破这样平静的局面，但是……”弗洛伦蒂诺看上去非常真诚、非常为难，似乎眼下的确发生了什么让他感觉棘手的难题。
门德斯首先排除了’清洗小克里斯’这种可能——谁都知道小克里斯的天赋，也都看得出来他兑现自己天赋的能力，所以任何企图卖掉他的做法当然都是愚蠢的。
而弗洛伦蒂诺才不蠢呢。
“请说吧，主席先生。”门德斯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做那个开门见山的人。
“父亲。”弗洛伦蒂诺显然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门德斯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当然听懂了这个单词，他不但听懂了，甚至还能稍微想象一下这个词如果造一个句应该是什么样的——‘门德斯先生，现在我们可能要谈谈小克里斯的父亲的事情。’门德斯猜弗洛伦蒂诺会这么造句。
但为了防止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提问，门德斯并没做出任何回应。
“有人通过孤儿院联系到了我们，声称他是小克里斯的父亲。”弗洛伦蒂诺说。
门德斯觉得仿佛几个月来自己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冒出来的这个父亲，到底是促成小克里斯人生圆满的重要一部分，还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绊脚石。
不过好消息是，这件事至少截止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影响到小克里斯或者克里斯蒂亚诺在弗洛伦蒂诺这个对皇马的形象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的心中的印象。
这是当然的，要不然弗洛伦蒂诺恐怕也不会等到比赛局势尘埃落定再提起这个。
这样看来，也许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算是非常糟糕——门德斯在心里迅速给那个陌生人下了一个简单的定义。
至少现在，对于弗洛伦蒂诺而言这个人的出现都还没有一场国家德比重要——不幸中的万幸，毕竟，门德斯才不希望自己新签约的潜力股就因为一个不体面的父亲就被主席嫌弃，甚至划归为可能影响到皇马公共形象的人之列。

第三十四章

虽然只是逼平了巴萨，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这个结果还算可以接受，所以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的他甚至心情大好地主动提出帮多洛雷斯收拾他们位于葡萄牙的家，并布置圣诞树。
只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
“小天使挂到旁边去。”卡蒂亚神气地指挥着站在小脚凳上的世界第一第二第三的好前锋，“天啊克里斯蒂亚诺，你没有密集恐惧症吗？所有小天使挂在一起你不会发疯吗？还有那个系着红蝴蝶结的小铃铛，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个应该挂在下面一点。”
“顺便一提，克里斯蒂亚诺，你圣诞树顶上的星星装的角度有问题，从餐桌看过去的时候是个侧面。”雨果端着一盘子馅饼从旁边路过，幸灾乐祸地跟着指挥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弟弟，“麻烦注意一下，别把小天使的翅膀弄坏了——那是妈妈最喜欢的一个小天使。”
克里斯蒂亚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你们只是在那里指挥我，都没有人觉得我值得一个帮助吗？这个房间里又不是没有别的脚凳了！”
“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坐在餐桌边帮多洛雷斯’试试看小馅饼好不好吃’的小克里斯，“你不觉得你最起码应该搬个小凳子过来帮我整理一下小铃铛吗？”
小克里斯拿着小馅饼，扭过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你是个大人了，你得自己做事。”多洛雷斯说，“克里斯，亲爱的，馅饼好吃吗？”
小克里斯立刻回过头去称赞了多洛雷斯的手艺，“非常美味，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馅饼。”——然后完全没理会克里斯蒂亚诺的‘无理’要求。
多洛雷斯看上去的确是被讨好到了，鼓励小克里斯多吃几个——“你还在长身体呢。”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不依不饶地跟卡蒂亚要了一颗给小孩子们准备的牛轧糖，然后才嘀嘀咕咕地继续布置圣诞树。
不过他并没嘀咕太久，门铃就拯救了百无聊赖已经后悔做这种杂事的克里斯蒂亚诺。
“我去开门！克里斯你把小铃铛挂好！”克里斯蒂亚诺迅速跳下脚凳，把一大挂铃铛直接塞到了手上还拿着小馅饼的小克里斯怀里。
“豪尔赫，你终于来了。”克里斯蒂亚诺热情洋溢的欢迎了手里提着小蛋糕的门德斯，顺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呃……你朋友？”
门德斯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随手把小蛋糕盒子塞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怀里，然后却并没有按照人类社会的惯例，把自己带来的人介绍给克里斯蒂亚诺——实际上，他只是拉着男人直接走进了客厅，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最后，把男人带到了小克里斯的面前。
克里斯蒂亚诺甚至没来得及注意到自己再一次被当作了服务生，整个注意力就已经都集中到了这个不寻常的举动上。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光芒的男人。
也许这样的词用在一个人身上不怎么寻常，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追上来，把小蛋糕推给雨果，自己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的时候，每一个站在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是如此形容和评估这个男人的——没有任何光芒，当站在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的时候，甚至是暗淡的。
就像是夜空中飘到明月边的一缕薄薄的云，丝毫不引人注意，也丝毫不能让人想要关心。
“豪尔赫，他是谁？”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冷冷地问门德斯。
克里斯蒂亚诺从来都不会这么跟门德斯说话，因为就和小克里斯一样，克里斯蒂亚诺对于所有关爱他的人都总是友好的，即使他们偶尔做了他不是非常认同的事，他也绝不会冷言冷语相待——这是他的善意，也是他对他们的爱的反馈。
所以这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忘记了自己和门德斯是如何的友爱。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个人的身份，只是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也许是因为难以置信，所以虽然人人心中有数，却没有人这时候嘲笑克里斯蒂亚诺的明知故问。
门德斯摸摸鼻子，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还是觉得面对克里斯蒂亚诺不太好意思说出实情，但总而言之，他只是拍拍那个看上不怎么起眼的男人的肩，“呃……先生，请……请说吧。”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打断了看样子准备开口的男人，“不管他是谁，我并没邀请他来我家过圣诞节，豪尔赫，你带来的客人你要负责送走！”
听上去有些蛮横无理，如果是别的时候，多洛雷斯这个时候一定会带着些不满地拍拍克里斯蒂亚诺，要求他向客人还有门德斯道歉。
但是唯独今天，多洛雷斯没有。
多洛雷斯不但没有，甚至还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偏爱了有些不讲道理的克里斯蒂亚诺——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门德斯，然后轻声说：“豪尔赫，呃……有什么事不如我们明天再说吧……今天毕竟是平安夜。”
门德斯再次摸摸鼻子，把目光转向了小克里斯。
如果小克里斯决定问这个男人是谁或者更干脆一点地直接挽留，那么就谁也没办法说什么了。
而小克里斯只是抱着那一挂铃铛发呆。
没有人是从石头里钻出来的，他当然会想到自己的这副身体也是有父亲的——但是他想过一百种父亲的形象，却唯独没想到父亲会是这样普通的人。
面前的这个人既不胖也不瘦，既不很高也不很矮，最普通的欧洲人种的五官和肤色，最普通的灰蓝色的眼睛，甚至就连衣着也是最普通的那种四十岁上下男人会穿的衬衫和牛仔裤。
不伟岸、不怯懦，不高大、不矮小，不健壮、不瘦弱。
一切都刚刚好处于一个中间的位置，就像茫茫大海中无从分辨的一滴水，雪峰上皑皑白雪中的一片，又或者伯纳乌草坪上绝不醒目的一颗青草。
“克里斯，对不起。”
门德斯看看多洛雷斯，显然希望多洛雷斯给他们指出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然后由小克里斯自己作出决定——是否认可这位父亲，是否……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是是否要和父亲一起生活。
但克里斯蒂亚诺执拗地反对了一切的举动，“你当初不要他，现在说对不起？”
门德斯有点儿尴尬，想要阻止克里斯蒂亚诺，或者是想解释什么，但是那个男人没等他开口就亲自讲了出来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一点儿也不光辉伟大，一点儿也不品德高尚，甚至，也说不上感人至深。
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葡萄牙男孩子在国内和大学同学一起旅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一夜或者两夜，有情或者无情。但是当女孩子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却也联系不上男孩子。
也许是害怕生活上的负担，也许是害怕父母的责难，女孩子把孩子悄悄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然后消失于人海，很多年后他们偶然在哪里相遇，已经结婚的女孩子把这个故事说了出来——男孩子想要找到那个孩子为他做些什么，但是没想到当找到孤儿院的时候，院长给他的联系方式既不是某个知名大学，也不是某个少年监狱。
而是皇马的主席。
门德斯把一份报告交给了小克里斯——门德斯是个好经纪人，雇主的一切他都会仔细审度，这次当然更不会例外。
小克里斯礼节性的接了过来，却没看，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有多信任门德斯的决定。
“您……”小克里斯本来觉得自己该替这幅身体叫一声父亲，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男人说出这个词，“您现在住在哪里呢？”
“安东尼.阿维罗，我的名字。我在里斯本有一个牙科诊所。”男人——阿维罗先生，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很和气，也没有任何强迫小克里斯叫他父亲的意思，“我的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是一位律师——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阿维罗，又是一个巧合。
“我本来想找到你然后接你回去一起住，上个大学然后在里斯本工作什么的——我的父母也都很希望见到你。”男人说着看看站在一边的克里斯蒂亚诺，“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太容易。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愿意圣诞节假期跟我回去住两天吗？”
克里斯蒂亚诺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感觉自己被严重地冒犯了。

第三十五章

小克里斯是在圣诞节当天中午跟着阿维罗先生启程去他家的。
临走的时候，多洛雷斯满怀不舍，给小克里斯装了很多她特地一大早上起来做好的牛肉馅饼和蔓越莓杯子蛋糕，甚至还灌了两大瓶果茶给他——“路上和阿维罗先生吃，还有一部分包好的是给你祖父母带过去的，请他们尝尝，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过来玩。你知道的，这个圣诞节假期，我们和克里斯蒂亚诺哪里都不去。”
小克里斯本来想说自己打算跟刚刚知道彼此存在的家里人多呆几天，然后直接返回马德里，但是看着’祖母’那个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没说出口。
“当然，我一定会转告他们的。”小克里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很快能介绍你们认识。”
阿维罗先生随即表示了赞同，“我的家人都很感谢你们一家对克里斯的照顾。”
多洛雷斯虽然舍不得小克里斯这样的好孩子离开自己家——但是她又觉得阿维罗先生是个好人，而且孩子的确应该了解自己真正的家人，“这没什么，克里斯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他——如果有机会，你们要到马德里来玩也可以到我们那里去。”
多洛雷斯稍微想了一下，还是为自己的话做了一个注脚，“我的意思是，去我住的地方。克里斯蒂亚诺家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健身器材什么的，没有我那里宽敞。”——何况，看他昨天的表现恐怕也不是那么欢迎……呃……
“说到克里斯蒂亚诺……呃，克里斯蒂亚诺呢？”小克里斯看了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以为他会送我一下。”
多洛雷斯看看卡蒂亚，卡蒂亚推了一把雨果——可惜门德斯早早跑路，不然还有一个背锅侠可以见义勇为……
雨果心有戚戚焉。
“呃……他昨天晚上跟孩子们玩的太晚了，所以……还没起。”雨果急中生智，“我刚才去叫他了，他没听到。”
然后就收到了卡蒂亚一个大写的白眼——这种假话简直太明显了。
小克里斯看看手机上时钟显示的13:01，默默地没说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到底是不是真的睡到了下午以及为什么一觉睡到下午，这一点儿也不重要……好吧，我只是说，没有那么重要，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晚上克里斯蒂亚诺终于恹恹地下楼来吃晚饭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对自己左手边的座位说了一句，“把胡椒递给……”
雨果尴尬地从斜对面把胡椒的瓶子塞到了克里斯蒂亚诺伸出来的手上。
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之后，还是迅速低下头去假装仔细地切自己那份土豆泥配鳕鱼。
卡蒂亚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雨果，示意他说点什么，但是这次雨果只是默默往相反一侧挪了挪椅子——别开玩笑了，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在克里斯蒂亚诺最有可能暴跳如雷的时候凑上去？
“小克里斯刚才打电话了。”多洛雷斯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刚刚见到了他的家人。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但是显然’家人’这个单词让他产生了不适应的情绪——他明显因为这个单词而动作僵硬了三秒钟。
‘皇马新星寻亲之路告一段落，父亲是里斯本知名牙医’
‘小罗纳尔多生父身份曝光：家境良好、为人谦和’
‘令人羡慕：小罗纳尔多历经十八年，一家团圆’
‘人生赢家小罗纳尔多：事业顺利家庭团圆’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想起来他窝在房间里的时候，手机推送的新闻。
“哦。”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地说，“很好。”
卡蒂亚小心翼翼地看看她那个小心眼儿的弟弟，觉得他们最好跳过这个话题，“我听豪尔赫说最近在筹备你的个人品牌？筹备的都顺利吗？”
对于自恋少年来说，他们看不出比这个更安全的话题了。
“还好。”克里斯蒂亚诺仍旧低着头切鳕鱼，“都是豪尔赫安排的。”
明摆着不是聊天的态度，也明摆着压根没打算聊天。卡蒂亚无奈地看看孩子们，希望孩子们能救救他们消沉低落的好舅舅／叔叔。
然而孩子们显然拒绝领会高层的指示，只是互相交换着眼神，无声地商量着晚餐后的健胃消食活动。
克里斯蒂亚诺则似乎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无法感受到外界的尴尬和紧张。
按理说，他应该为小克里斯找到自己的家人而感到高兴——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善解人意、温和善良，他值得最好的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却无法说服自己为他感到高兴。
理当如此，但是不能如此。
很长一段时间里，克里斯蒂亚诺甚至都有一种感觉，他认为小克里斯如此出名了，如果亲人真的想要找他、记着他，肯定早就过来了。但是他们一直未曾出现，那也许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克里斯就是他们的孩子，或者……他们不打算出现了。
而与此同时，他也渐渐不再把小克里斯当成他的房客。他把小克里斯当成他某种人生朝圣之旅上的旅伴——他们两个人就已经是一个共同体，就如同枝和叶、双峰的雪山和双子星。
然而猝不及防。
当他看见阿维罗先生的时候，他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偷——他知道他无权这么说一位想要弥补儿子的父亲，但是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能把这个弥补的工作干脆放弃，或者……移交给他。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来？他也许只是看克里斯出了名才来的……塞尔吉奥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吸血鬼、水蛭、蚂蝗，这种人我们难道不是见多了吗？’
昨天晚上他甚至这样言辞激烈地质问门德斯。
他不该冒昧地恶意揣测，但是他在门德斯面前一向不善于掩饰。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里斯蒂亚诺！你真的听见他的自我介绍了吗？他不是说的很清楚？他的家庭！他的家庭非常优秀，教养良好，而且我在把他带来之前还特意让人调查过他的口碑，他的患者、朋友、同事几乎都说他是个温和谦逊的人，虽然不是一个很懂得在口头上关心别人的甜言蜜语之人，但他的诚实和善良都是毋庸置疑的。’门德斯显然认为自己的职业素养被怀疑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吸血鬼、水蛭、蚂蝗，我当然知道怎样才能打发这种人，克里斯蒂亚诺，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打发这种人。但是他不是，他只是真的希望为克里斯做点什么，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如果你稍微注意的话就会知道，他甚至不是一个球迷，也完全不知道克里斯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地位。他甚至连做一个吸血鬼、水蛭、蚂蝗的最基本知识都没有。’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注意到了——‘院长交给我的不是某个知名大学的学生的联系方式，也不是某个少年监狱的地址，而是皇马总经理……门德斯先生，您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哦……真是抱歉。谢谢提醒，我是说皇马的主席先生的电话。’
任何一个球迷都不可能分不清楚主席和总经理的区别。
但也正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格外生气。
他也想像过很多次小克里斯生父出现的样子，他想象过那个人是个寂寂无名的球员，或者也许不是球员但却是个有着足够优秀天赋的运动员，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懂足球甚至也对足球完全不感兴趣——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对方甚至对运动都兴致缺缺。
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就是觉得不应该——才华出众如小克里斯，不应该有一位普通、对足球或者其他任何运动都毫无兴趣的父亲。
“克里斯让我跟你说一件事。”也许是觉得对于现在的克里斯蒂亚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所以多洛雷斯自暴自弃地继续了自己的话题。
克里斯蒂亚诺迅速抬起头看向母亲。
卡蒂亚不安地在自己的椅子上活动了一下，和同样不安的雨果交换了一个充满忧虑的眼神。
“克里斯说他父亲打算关掉里斯本的牙医诊所到马德里去照顾他——阿维罗先生显然对自己过去十几年对克里斯的不了解感到抱歉。”多洛雷斯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他打算从你那里搬出来，单独买一套房子和父亲一起住。”
‘但是，多洛雷斯，帮我告诉克里斯蒂亚诺好吗？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敬爱他的心，他也许不是我血脉上的父亲，但是在我心里他跟父亲别无二致。’
多洛雷斯复述完小克里斯的话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似乎看上去有点接近于过圣诞节的样子了。

第三十六章

穆里尼奥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假期是不会结束的、能一直赖在度假地不走的。
“你为什么要测试人类的忍耐极限？豪尔赫，我以为你了解克里斯蒂亚诺，但是你居然在平安夜把克里斯的父亲直接拖到他面前说，嘿，你是个冒牌货，正品在这里？”穆里尼奥跳着脚在海滩上对着电话那头的门德斯发牢骚，“难道你还需要我告诉你，克里斯蒂亚诺在克里斯的问题上是一个怎样小肚鸡肠的人吗？”
“‘什么？我居然不是克里斯最信任、最尊重、最仰慕的哪一个？不！我绝不接受这种不公正待遇！’”穆里尼奥捏着鼻子学了克里斯蒂亚诺的口气。
门德斯捂着脸深表懊悔。
“但是不管怎么说，何塞，这毕竟是你的工作——我也很抱歉做了这个决定，但是你知道的，如果不在平安夜这个多洛雷斯一定在家的日子做这个，我甚至没办法保证我本人能全身而退。”
穆里尼奥第一次没有嘲笑门德斯面对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的怂劲儿。
因为穆里尼奥自己甚至在休假回去之后训练的第一天，在基地门口开车转了三圈才鼓足勇气开进停车场。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
十几个皇马一队球员聚集在停车场角落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叹息声——不问也知道都是在发愁如何面对两个罗纳尔多。
“伊卡尔，我们到底应不应该……你知道的，祝贺克里斯？这是件好事，总体而言，但是如果祝贺了克里斯，天啊……我都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会不会拆了更衣室。”
“我觉得应该要祝贺，你也说了，这是件好事。”
“太天真了，真的，迪马利亚先生，成熟一点。我都能想象待会儿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不难想象，但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同意马塞洛的意见，朋友们，不要天真了，这件事绝对要背着克里斯蒂亚诺祝贺克里斯——比如趁着克里斯蒂亚诺去洗澡的时候。”
“可是按照惯例来说，我们难道不应该一见到克里斯就立刻祝贺他吗？”
“要守法！公民们，要守法！马德里基本法第一条：不要在小克里斯的问题上激怒克里斯蒂亚诺。天啊，这种基本条款难道还需要我给你找个律师解读一下吗？”
“可是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面对克里斯蒂亚诺——我的天啊，我简直能想象一只……不是，一个全天暴跳如雷的克里斯蒂亚诺了。”
“不，我觉得关键是如果今天克里斯蒂亚诺对克里斯发脾气我们该站在哪……”
“站远一点……”
人群因为这句话寂静了一秒，然后迅速分开站成一个扇形惊讶地看着穆里尼奥。
“先生？”站在正中央显然被围攻了不少时候的好队长卡西显然松了口气，“太好了，您来了。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地进去了——不过话说回来，站远一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们站远一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穆里尼奥故作淡定地拍拍一脸崩溃的卡西，“好了好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站一辈子不是吗？”
不，实际上如果可能，卡西现在甚至真的愿意在这里站一辈子……
众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更衣室，两个罗纳尔多的背包一如既往地已经在更衣室了。但是好消息是，坐在更衣室换衣服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小的那个。
“哦……你们是一起来的吗？”小克里斯眨巴着大眼睛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看一起涌进更衣室的队友们，“好吧……我奶奶烤了两个奶油樱桃蛋糕——我分好带过来了，要尝尝吗？”
以卡卡为首的极少数可靠派立刻表达了感谢和肯定，但是广大的不靠谱派则迅速搜查了更衣室的每一个角落以确认克里斯蒂亚诺的确不在这里。
然后，不靠谱派的领袖穆里尼奥先生挤到了小克里斯的位子上，把小克里斯挤到了一个角落，故作和蔼可亲地搂着小克里斯的肩膀，“小克里斯，我亲爱的，你给克里斯蒂亚诺带蛋糕了吗？”
一针见血，非常有针对性。
“当然，先生，”小克里斯可怜巴巴地往角落里坐了坐，“实际上，我奶奶给克里斯蒂亚诺准备了一整块大的蛋糕。”
穆里尼奥长出一口气，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准备站起来神清气爽地去场地上转转什么的。
然后小克里斯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地狱，“只不过克里斯蒂亚诺说他不喜欢吃蛋糕——我觉得他可能是认为那个太甜了什么的，所以就把那个和我奶奶给门德斯先生准备的柠檬味的蛋糕一起送到门德斯先生家了。”
上帝把天给拆了。
穆里尼奥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
“你把……克里斯蒂亚诺的蛋糕给了门德斯先生？”马塞洛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小克里斯，仿佛他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大事，“天啊天啊，克里斯蒂亚诺没把你赶出他的房子吗？”
小克里斯显得非常颓丧，“是的，他让我去豪尔赫家住——说在我买房子之前他不打算再把自己的客房让给我了。”
太好了，买房子这个部分是没用的媒体们没能挖到的——不过皇马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宁可这件事从来都不为人知。
想想吧，小克里斯遇到了他的家人，然后要求自己买房子——这意味着什么？这还用说吗？这不是明摆着要抛弃克里斯蒂亚诺，投入自己父亲和其他家人的怀抱吗？
虽然他们都认为这从情理上完全说得通，但是问题也出在这里：克里斯蒂亚诺该怎么办？难道过去的照顾都不算数了吗？尽管他们平常很愿意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在小克里斯的问题上吃瘪什么的，毕竟那还挺有意思的，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地震似的巨变的时候，他们就认为稳定战胜一切了。
皇马三线形式一片大好，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搞事情——而且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对小克里斯的确是非常好了，虽然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和蔼可亲，但是那种真心实意地善待实在算得上有目共睹。
“那你有没有恳求他让你继续住？”拉莫斯带着一点点哭腔问。
小克里斯诚实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豪尔赫让我别问了。他说他愿意借我一间房子，直到我完成所有买房子的手续。”
“不过我还是恳求了克里斯蒂亚诺——但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很生气豪尔赫不站在他那边，所以干脆把我的东西都丢出去了。”
所有人都因为对门德斯的灾难性决定感到失望而默默散开准备训练，只有穆里尼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本来想假装毫不知情地继续换衣服什么的。
但是原谅他吧，穆里尼奥那么大的一个人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实在是……怎么说呢，如果是在更衣室大家乱糟糟的情况下也就算了，这样有人专心地看着你，小克里斯实在无法继续换衣服——他又不是克里斯蒂亚诺。
你知道的，脱衣狂魔什么的。
“穆里尼奥先生，您有什么……呃，您吃早饭了吗？要不要现在就尝尝蛋糕？”
虽然听起来就是非常糟糕的搭讪，但是聊胜于无。
“你很了解克里斯蒂亚诺——不一定超过豪尔赫，但是最起码差不多？”穆里尼奥若有所思，“但是你们俩个居然同时做出了一个完全……对不起，但是的确非常愚蠢的决定。我不是针对搬家这件事，我是说阿维罗先生的问题。而且在这个问题之后，你还直接雪上加霜地直接搬了出去，你们知道这像是什么吗？”
穆里尼奥本以为小克里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答案。
“背叛。”
但是实际上，小克里斯回答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穆里尼奥没问完这个问题——如果说是跟克里斯蒂亚诺做对，这个说法似乎过于严肃了，但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形容词。
“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尊重、仰慕克里斯蒂亚诺，什么都不能。”小克里斯认真地强调着，“但是，先生，我也没办法拒绝一位想要弥补他的孩子、弥补自己良心上的不安的父亲。所以……我不知道，我希望等克里斯蒂亚诺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再跟他解释我的决定——我说过，我的天性就是敬仰和爱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动摇这一点。”
“这是我和他最天然的联系，我想，时间会证明这一点，我也会让他相信这一点——我不是一个需要他争取或者挽留的人，我从来都不会离开他，就算是死……”
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死亡和时间不可思议的洪流，最终也只是把我带回了他的身边。
“我不想用一时的安慰来安抚他，我想让他知道我本性里的东西，那是我的永恒所在。”
“顺便说一句，我什么时候说我直接搬出去了？实际上，我暂时还没有……”

第三十七章

通常来讲圣诞节放假刚回来的时候正是sundayblue这种忧郁症病根未消的时候，如果让穆里尼奥说有什么办法能迅速让自己的队员火速投入到工作的热情的话，那他会说：屠杀。
是的，一场圣诞节回来之后的屠杀式大胜是战胜sundayblue的唯一正确治疗方式。
但是看克里斯蒂亚诺现在每天训练的时候绷着脸的样子，穆里尼奥有点儿担心自己要的屠杀没出现，最后反而被别人血洗赛场什么的。
他的意思是说：因为克里斯蒂亚诺屠杀得太过，所以……真的变成【血】案。
“屠杀也要有基本原则，10:0是有人性的做法吗？”穆里尼奥这样质问企图为克里斯蒂亚诺开脱的卡西，“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这场比赛我不会让他登场——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要让小克里斯和伊瓜因、本泽马他们俩个搭档上场。”
“可是……”
“没有可是，反正比赛名单上写的还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至于是哪个……不重要。”穆里尼奥说，“不是什么强队，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可是我们难道不该从本质上解决问题吗？比如说——观察一下他跟克里斯之间的问题。虽然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说真的，突然跳出来一个陌生人……我总是觉得会出事。”卡西据理力争。
穆里尼奥完全失败的安抚了卡西，“小克里斯打算给对方一个机会展示父爱——虽然我认为没什么必要。但是从他个人的道德哲学角度讲，他如果觉得应该这么做，那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他耸耸肩，“顺便说一句，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穆里尼奥不置可否，拒绝回答。
卡西觉得这种做法本身极其不负责任，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他似乎又无法反驳，“但是等等，如果克里斯蒂亚诺不参加比赛，那他是不是就得去苏黎世了？哦天啊，求求您，千万别让他去——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今年会是梅西先生，我都不敢想象，他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去苏黎世，会不会搞出什么大新闻。”
“为了皇马的名誉……”
千万让他参加比赛吧。
但是卡西这句话并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穆里尼奥断然回绝了，“我宁可他去苏黎世转转——没准跟梅西打一架，他就什么事都没了。”
卡西愁苦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抵抗了把这件事告诉弗洛伦蒂诺的诱惑——卡西是有脑子的人，他不会无端端把主席先生牵扯进来把自己变成一个跟班主任告状的坏小孩。
皇马现在很好，只要能一直赢下去就只会越来越好，所以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主席先生跟这件事产生牵连。
不过卡西有一件事想错了。
弗洛伦蒂诺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本质上也是赞同的——虽然他口头上说的好听，说是希望克里斯蒂亚诺去苏黎世散散心，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在期待的是小克里斯挑大梁的时候的表现。
“整体上来说，非常愚昧的表现。”穆里尼奥如此对门德斯点评了弗洛伦蒂诺的口是心非，“说的就好像这里有什么余地让小克里斯承担全部的进攻重担一样。”
门德斯干笑了一声，不予置评。他现在有点儿羡慕可以借口要带队备战国王杯而不去苏黎世的穆里尼奥了，说真的，他也不想现在和克里斯蒂亚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不过不管多么不情愿，门德斯还是不得不陪着黑脸的克里斯蒂亚诺出现在苏黎世。
“别想太多，门德斯先生，想想吧，2012可是个欧洲杯年。这种大赛年，我们都是非常看好克里斯蒂亚诺的。”一位品牌赞助商这样热情洋溢地暗示了点什么，“先生，明年这个时候，小罗纳尔多先生的服装，您看……”
是不是也就不费劲了，直接归我们了？
门德斯现在听见小罗纳尔多这几个词就心酸，只是干笑了一声，“如果有机会。”
他没说是如果小罗纳尔多有机会来苏黎世还是有机会和对方合作——说话留一半，是他的人生准则。
“不过小罗纳尔多先生和阿维罗先生是两种类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品牌都能满足这种多样性？”站在一边的珠宝品牌经理突然开口了，“但是当然，我们品牌的风格是多样的，总有适合的那一款。”
西服品牌经理有些不高兴——你吹自己就吹自己，好好儿的你踩我干嘛？
门德斯假装没听懂。
“豪尔赫！”
这个时候还是克里斯蒂亚诺拯救了门德斯。
听到克里斯蒂亚诺的呼唤，门德斯立刻跟围着他试图讨论小克里斯明年苏黎世之行的行头问题的人们道歉，然后火速离开。
“豪尔赫，帮我开一下电视。”克里斯蒂亚诺坐在化妆镜前由着发型师折腾头发，然后颐指气使地要求门德斯帮他跑腿，“我要看比赛。”
“……那种比赛不可能输……你就好好弄头发好吗？”门德斯不问都知道他要看什么，“求求你了克里斯蒂亚诺，既然来了苏黎世，就微笑好吗？微笑！”
克里斯蒂亚诺再一次要求开电视。
门德斯没办法，只好打开酒店里的电视，老老实实找出播比赛的电视台，顺便还调整了一下音量。
“小克里斯刚刚完成了一次连过三人啊……”刚一转到比赛，克里斯蒂亚诺就听见解说这样说——然后，他就完成了门德斯刚才的要求。
‘既然来了苏黎世，就微笑好吗？微笑！’
“不过最后没有选择射门而是选择交给了伊瓜因，虽然不是理想的剧本，但是非常理性。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绝对是值得鼓励的。”解说继续说道，“虽然比赛才开始五分钟，但是很显然小克里斯的表现相当出色——不过当然了，有些年轻人的确会在比赛节奏和自己体能分配的掌控上出现问题，关于这个我们还要再继续观察小克里斯的表现。”
克里斯蒂亚诺小声用葡萄牙语嘀咕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可笑’之类的词。
“哎呀，可惜，伊瓜因被对方的后卫断球了。长传到前场……谢谢对方后卫完全没谱儿的传球，他是想传给球迷作为现场福利吗？”
“好，角球。”
“这种长传没什么意义吧？可以中场过渡一下稳一稳。”解说听上去对后防的进攻选择不太满意，“不过还好，本泽马回传给了中场……然后迪马利亚就被对方铲倒在地，皮球又回到了对手脚下。”
“如果我不是老年痴呆的话，我觉得这七八分钟，对手和皇马灵魂互换了……对方看起来更像是皇马。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中前场都拿不住球了吗？除了小克里斯连过三人传球之外，我印象中皇马中前场就没几脚靠谱的传球。”
“很好，是厄齐尔！厄齐尔中场断球成功，输送给……哎呀！伊瓜因晚了一步，本泽马早了一步，居然两个人都错过了接球时机！厄齐尔这个传球用意其实非常不错，他已经发现了一个空档，但是和队友默契出了问题。”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克里斯蒂亚诺明显感觉到解说的注意力已经并不能集中在比赛本身，他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这场比赛中皇马派出了绝大多数主力——明摆着是打算大胜一场——但是比赛的过程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失望。
克里斯蒂亚诺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如果说小克里斯太稚嫩，对前场的进攻产生了负效果——那是胡说了。小克里斯的跑位相当不错，战术纪律也足够严谨，对于队友位置的判断也基本达到了及格线以上。也许他传球时机把握还有问题，也存在一些过分积极的问题——比如不需要他回防的时候他一时头脑发热还是去了。
但总的来说，小克里斯并没做错什么，相反还做得不错。
“所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呢？”克里斯蒂亚诺自己嘀咕了一句，他可能已经捕捉到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却又完全想不出那是什么。
门德斯没听见克里斯蒂亚诺说什么，他只是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客厅里看那场有点让人焦虑的比赛，“说句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你要是能像克里斯一样每天只是勤勤恳恳的跑位，你都不知道我能省多少心。”
“嗯？”克里斯蒂亚诺作为’回报’实际上也没怎么听清楚门德斯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敷衍了一声。
门德斯倒也不在意，“我是说，你要是能不在场上抱怨，也许媒体也就不会天天找我麻烦了——小克里斯从这个角度来看真是个好孩子。顺便说一句，小克里斯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关心你……”
接下来门德斯说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完全没听。
因为就只是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克里斯蒂亚诺突然知道自己想到的那是什么了。

第三十八章

“你不能就那么像个会活动的雕像似的傻跑，你得告诉队友你在干嘛！还有你需要他们干嘛！这是在比赛，千钧一发就能决定谁死谁活，拜托你不要考虑你那些可笑的绅士礼仪和社交规范——不，别跟我顶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跟我的名字一样？这样说出来完全没有威慑力。”
克里斯蒂亚诺直到到了新闻发布会的会场后台，还在趁着中场时间争分夺秒的谴责小克里斯，“不管怎么说，你得说话你明白吗？你把嘴巴缝起来的时候没人知道你要做什么。什么叫做论资排辈？？？这是论资排辈的时候吗？什么叫做你不能指挥自己的老大哥？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他们的前锋，你不进球他们就都是白忙活，你不明白吗？”
“防守当然重要，但是你不能太关心防守——哦上帝啊，我在说什么啊，我居然在跟一个叫做罗纳尔多的前锋说防守？这难道不是sese他们的任务吗？”
“什么？你有义务帮助他们？你把球灌进对方球门就是在帮助他们了！！”克里斯蒂亚诺语速极快，“我的天啊，你为什么不明白？前锋的人生使命就是一场球不停的攻到对方的禁区里去——那就是你的天赋使命。这就是最好的防守。”
“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让你做个安静的……”
“我到底哪句话说的不是葡萄牙语？你懂不懂我们说了那么久领袖，什么叫做领袖？领袖就是要负责，你懂什么叫做负责吗？要想负责你首先得用好你的权力！”克里斯蒂亚诺说，“天啊，到底是谁教你这种……绅士礼仪？”
“什么叫做’还不是你’？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那个？”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极大的被冤枉了。
但其实并没有。
“大概是你那位阿维罗先生吧！”克里斯蒂亚诺质问道。
“什么叫做’反正你们都是阿维罗先生’？我跟他怎么能一样？不对……我在跟你说正事！我可不想……哦……”
克里斯蒂亚诺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前走的结局就是跟某人撞了个满怀。
门德斯：……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来着？
克里斯蒂亚诺嘀咕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准备继续讲电话，但是门德斯为了人类的社交规范和苏黎世这一夜担负的世界和平的重任，毅然决然地把手机从克里斯蒂亚诺手里抽了出来，“克里斯，我亲爱的，做好你自己，等我回马德里再说——呃，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克里斯蒂亚诺的建议。就这样吧，争取进个球，再见。”
克里斯蒂亚诺不满意地瞪了一眼门德斯。
“你好。”梅西微笑着对克里斯蒂亚诺说。
克里斯蒂亚诺不怎么真诚的假笑了一下，随后门德斯就在他身后大声咳嗽了起来。
“好吧……你好。”克里斯蒂亚诺显然读懂了门德斯的潜台词，于是不得不露出两排小白牙，“虽然信封还没打开，但是……反正也没什么悬念，祝贺你。”
非常得体，非常礼貌——门德斯觉得克里斯蒂亚诺这一秒钟的表现简直价值一个小金人。
“谢谢，其实你去年的表现也非常……”梅西可能意识到了这句话并不怎么利于人类团结，于是临时改口，“谢谢，我刚才在酒店的时候看了国王杯。”
克里斯蒂亚诺满脑子都是小克里斯的事，乍一听见国王杯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才问了一句，“所以？”
梅西被他这一反问反而问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答了一句，“小罗纳尔多先生踢得非常不错，我认为……也许你太苛刻了。”——显然，梅西也听见克里斯蒂亚诺对小克里斯的咆哮了。
虽然仗义执言的是梅西这个完全不适合的人选，但那一刻门德斯还是在内心感谢了勇于直面克里斯蒂亚诺的梅西。
“你为什么看皇马的比赛？巴萨今天也有国王杯……”克里斯蒂亚诺满腹狐疑地看着梅西，“听着，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是克里斯属于马德里——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是马德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休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克里斯蒂亚诺警觉地在这块叫做小克里斯的兵家必争之地上，眼疾手快地插上了标记着马德里和罗纳尔多的小旗儿。
梅西看上去在怀疑自己对手的智商。
“我没说过吗？我都会看皇马的比赛——只不过区别是，以前我只看你出场的比赛。”
梅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考虑到你几乎不会不出场，所以我基本看过皇马所有的比赛——这两三年来。”
克里斯蒂亚诺拒绝承认自己也是这样关注巴萨的比赛的，“谢谢——如果这是你表示尊重的办法的话，那么谢谢。但是我还是不会上当——我绝不会告诉克里斯你认为他踢得不错。”
梅西看上去毫不意外，“怕他得意？”
克里斯蒂亚诺疑惑地皱皱眉，“不……因为那是假的不是吗？他做的当然不够好，他甚至没起到应该起的……梅西，我们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难道你这不是一句……我不知道，礼节性的赞美？”
梅西似乎也觉得意外，“当然不是。”
克里斯蒂亚诺：？？？
“他做的当然不错。”梅西看上去也有些疑惑，“他完成了一个年轻队员需要完成的一切——跑位、传球、防守，虽然不完美也有判断失误，但是总的来说高出同龄人一头。其他人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梅西从来不喜欢费心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一般来说他如果不是比赛需要，他也不会多看别人家的比赛哪怕一眼。
迄今为止，也只有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打破了他的惯例。
克里斯蒂亚诺的问题毋庸赘言，而小克里斯则更特殊一点。
最开始的时候，梅西只是把小克里斯当成一个有点才华的年轻人——别说什么技术特点和克里斯蒂亚诺相似，这世上和克里斯蒂亚诺技术特点颇有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但这些年来不也最终只有一个克里斯蒂亚诺么？
但是小克里斯很快就推翻了他的看法。
‘挺奇特的，真的，那种感觉特别微妙——我是说当我看见小克里斯的时候。’迪马利亚在国家队的时候这样跟旁边的人开玩笑。
‘那不是看见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的感觉——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长得太相似了，肯定会让人觉得是复制粘贴什么的。但是很奇怪不是吗？在短暂的这种感觉过去之后，我突然觉得他们俩是人的两种极端——你们能想象我的意思吗？’
‘克里斯蒂亚诺那个人，你知道的，看上去总是很自负自恋，但是小克里斯完全不是。小克里斯非常细心也很体贴，他很会体会你的感受，然后照顾你，实际上，他总是幻想自己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就算了吧，他自己还是个小朋友呢。’
‘不过说真的，虽然每个人都看得出小克里斯对克里斯蒂亚诺非常敬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某些我甚至不能想象的原因，他有时候反而会把克里斯蒂亚诺排在别人后面——我是说，他仰慕克里斯蒂亚诺，就像一个献祭的信徒信仰一个神。但是，他有时候反而会把别人放在克里斯蒂亚诺之前照顾。’
其他人嘲笑了迪马利亚的自相矛盾，然后打闹着继续开始谈论其他。
但是这引起了梅西的注意。
梅西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完美主义——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看重一个人，所以他反而要在行为上达到某种公平。他的心是偏的，但却要一碗水端平。
这当然非常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梅西却觉得这很像是另外一个版本的完美主义的罗纳尔多。
也因为这段跟梅西本来毫无关系的对话和小克里斯这种看似自相矛盾的行为，梅西特意注意了葡萄牙国家队那场对波黑的比赛——准确的说，特意注意了小克里斯。
不是每一个人在全场那样的嘈杂中都能罚出那样的任意球——梅西很了解那种压力。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克里斯蒂亚诺看着梅西，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他……你不觉得他有什么不足吗？我的意思是，他有一些事根本没做到。”
梅西坦然地摇头。
他们也许的确是对手，但是在足球上他们从来都不说谎——这是克里斯蒂亚诺给梅西的基本信任，也是梅西回报给克里斯蒂亚诺的基本信任。
虽然他们之间也就只剩下这个了。
“他……完全不是一个领袖。”
门德斯本来想阻止这次已经过于深入的交谈，但是在他来得及做出任何举动之前，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梅西只是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的用意。但是梅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他只是说：“也许吧。日安，我们……待会儿见。”
说完，梅西算得上是彬彬有礼地对克里斯蒂亚诺和门德斯点头微笑，然后就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团队的其他成员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回来了？”
小克里斯比完赛垂头丧气地回到阿维罗先生临时租住的公寓——考虑到克里斯蒂亚诺不在家的临时小措施——的时候，阿维罗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赛后报道。
本来门德斯觉得他们可以把事情简化一下，干脆住在自己家。但是阿维罗先生婉拒了门德斯的好意——‘谢谢您，但是我住在您那里实在太麻烦您了，请放心，我可以解决这个小问题。’
“要吃点儿东西吗？我问过门德斯先生，他说比完赛要吃点夜宵。”阿维罗先生说着就去厨房拿出了一份披萨，“刚烤好的。”
阿维罗先生虽然是小克里斯的父亲，但考虑到两个人还处于刚起步阶段，他对小克里斯的亲昵感甚至可能还不如克里斯蒂亚诺——客气、小心居多。
虽然小克里斯赛后在更衣室吃了点儿东西，但想到阿维罗先生一番好意，还是没忍心拒绝，“当然，我也觉得饿了。”
阿维罗先生似乎松了口气。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小克里斯低着头吃披萨，阿维罗先生专心地看着。
“呃，您看今天的比赛了吗？”小克里斯虽然不确定什么是对彼此都好的话题，但是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沉默过于尴尬，所以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上半场不是很理想，但是还好伊瓜因下半场绝杀了。”
阿维罗先生微笑了一下，“我看了，我觉得很好看。”
“可是我踢得并不好。”小克里斯下意识地跟了一句，心情持续低落。
虽然作为一个完全不懂球、不爱看球人士，但是阿维罗先生还是微笑着跟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我看比赛的时候，听解说的意思似乎很欣赏你的表现。而且赛后发布会，穆里尼奥先生也表扬了你不是吗？他只是认为你可能跟队友的配合默契度还不够。”
“可是克里斯蒂亚诺中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他说我不能只做自己的事。”小克里斯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阿维罗先生——毕竟，那是一个完全不懂球人士。
“他告诉你为什么了吗？”阿维罗先生并没有不耐烦，只是继续发问。当得到小克里斯肯定的回答以及相当完善的复述之后，阿维罗先生说：“他说的很对。”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阿维罗先生会如此干脆地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说真的，他刚才本来都有点后悔告诉阿维罗先生这件事了。
克里斯蒂亚诺对阿维罗先生有敌意，这个全世界都知道，那么作为当事人之一，阿维罗先生当然也知道。所以……
他担心阿维罗先生攻击克里斯蒂亚诺，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攻击克里斯蒂亚诺，也同样不希望发现自己的‘生父’是一个会因为个人好恶就有失公允的人。
小克里斯那个吃惊的表情逗笑了阿维罗先生。
“你认为他说错了吗？”阿维罗先生笑着问，“我不懂足球的……原则？但是，克里斯，他说的很对。这就好比一场战争，没有什么是比进攻和击溃敌人更好的防御手段。而作为一个统帅，你如果需要为全局负责，那么前提就是你指挥了全局——罗纳尔多是对的。”
小克里斯低下头沉默地咬披萨。
“克里斯，绅士的确应该尊重比你年长的人，但是工作就是工作——我在里斯本的牙科诊所有一位年长的护士女士，私下里我可以帮她拉门拉椅子，甚至倒好一杯茶，但是在工作中，她得服从我。这是职业，职业跟生活是不同的两件事。”阿维罗先生不疾不徐地说，“我猜罗纳尔多也是这个意思。”
小克里斯沉默着，而阿维罗先生也没有催促他。
“我知道他是对的，”小克里斯过了很久才开口，“但是……我还是个年轻队员不是吗？”
“当然。所以，你认为？”阿维罗先生听到’但是’这个通常带有否定意味的词的时候，仍然没有着急。
“您可以要求护士女士是因为你们的工作关系就是……我不知道，但是类似于从属？上下级？”小克里斯小心的问，等到阿维罗先生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说，“但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年轻队员，我如果去要求别的比我年长的队友，他们会听我的吗？他们难道不会认为像我这样一个还没被证明过的人这样指挥他们……我的意思是，也许会成为更衣室的矛盾点？”
“你告诉罗纳尔多了吗？”
小克里斯点点头，“克里斯蒂亚诺认为这是我的考验。”
阿维罗先生特别不严肃地笑出了声，当然，随后他就为自己这个行为感到了后悔——真正的后悔，因为他发现小克里斯变得更沮丧了。
“抱歉……我不是……”阿维罗先生也有点儿紧张，“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和我父亲当初说我的时候很相似——我父亲也喜欢跟我说，那是你的考验，你得自己去解决。”
小克里斯拿披萨饼的手都因为沮丧而垂了下去。
阿维罗先生试着挽救这段差不多可以被定义为失败的对话，“呃，我的意思是说，可能他只是认为这不是一件应该被当作课程教导的事情。”阿维罗先生说着，把一杯水推给了小克里斯，“门德斯先生说的，要温水。”
小克里斯勉强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你今晚住在哪里？”阿维罗先生没再纠缠那个他也不是很懂的话题，转而问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
“我没有车，所以……不会回克里斯蒂亚诺家了——他那里离伯纳乌有点儿远。”小克里斯的心思明显还在他们刚才讨论的事上，所以一旦说完这件小事，就又立刻问道：“可是为什么不该被当作课程教导呢？”
阿维罗先生一时语塞。
他没有做过父亲，他过去十几年二十年里作为一个教徒虽然做过一些糊涂事——比如旅途中和某个女孩子产生某种联系——但是总的来说，他仍然是一个对于’责任’非常看重的人。
在没有确定自己能负责之前，他倾向于不承担责任——但是当然，当责任出现的时候，他大概觉得自己无可推脱了。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也许的确还不足以做好一个对孩子起到引领作用的父亲。
但是看着小克里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我想……也许是因为，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讲明白吧？就像……实验课？”
小克里斯看着阿维罗先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动演绎了一段克里斯蒂亚诺鄙夷的大笑声。
“呃……是啊……有可能吧？”小克里斯干笑了一声，“呃，我是说，您说的很有道理。”
阿维罗先生看着小克里斯这个表情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搞砸了，他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挽回颓势，于是琢磨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呃……我去给你热牛奶吧？”
小克里斯匆忙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披萨塞进嘴里，然后随手抓了张面巾纸擦擦手上和嘴角的食物渣滓，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就可以。”
就在阿维罗先生在想如何说服小克里斯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他的时候，门铃声拯救了这个尴尬地房间。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大门，然后又同时扭头看看对方，似乎都在等对方说一句’去开一下门好吗’——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跑到别人家门口捶门。
“呃，克里斯，你帮我去开一下门好吗？呃，我去热牛奶。”阿维罗先生说完，可能怕小克里斯继续和他客气，就赶紧转身直接去了厨房准备睡前牛奶。
小克里斯大概是觉得自己也得到了一点事情做而非无所事事地干坐着，也松了口气，忙跑过去给那个拯救了全世界的小天使开门。
“？？？？”
但是当小克里斯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是天使对他的眷顾了。
“克里斯蒂亚诺？”小克里斯仿佛觉得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我以为……”他看看站在克里斯蒂亚诺身后哈欠连天的门德斯，“我以为你会直接回家？现在可不早了……”
“然后呢？让我的房客流落在外？那可不是一个好房东的所作所为。”克里斯蒂亚诺带着他罚任意球的时候的圆规腿和气势汹汹站在门外，“我说过一百次了，没有特殊情况不得夜不归宿，你哪个字不明白？”
小克里斯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看看门德斯，决定放弃争论这种问题，“呃，我刚跟阿维罗先生说……好吧，那我去跟他……”
听到’阿维罗先生’这个人称代词，克里斯蒂亚诺的样子高兴多了，“没错，我们不能麻烦阿维罗先生不是吗？快回家吧。”
“可是，从别人的客厅里带走人，难道不应该问问主人吗？”
阿维罗先生从厨房走出来，安静地把牛奶塞给小克里斯，然后这样问克里斯蒂亚诺。

第四十章

世界大战一触即发，但当事一方却在有人赶得及挺身而出挽救世界于倾颓之前，主动开口了。
“我想了想，今天太晚了，我和豪尔赫也想留在这儿。”
门德斯的一个哈欠直接被憋了回去。
“？？？？”小克里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那我去拿气垫床——呃，豪尔赫，你跟阿维罗先生住一个房间可以吗？”
只有两个卧室，小克里斯自问还没达到那种能跟阿维罗先生同住的份上，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希望自己和克里斯蒂亚诺一起住。
是个好选择，门德斯对这个决定感到非常感动。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小克里斯，也满意地点点头，“但是实际上，我今天晚上打算和阿维罗先生一起住。”
克里斯蒂亚诺今夜震惊世界——第二次。
门德斯想要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直接把他推走了。
从头到尾，阿维罗先生只是安静地看着，并没说什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克里斯眼看无法阻止，只好拉着门德斯借口要去拿气垫床，“毫无道理不是吗？克里斯蒂亚诺为什么要跟阿维罗先生在一个房间？呃，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以至于克里斯蒂亚诺一反常态非得……跟阿维罗先生呆在一起？
门德斯摇摇头，“我看不出，实际上，我觉得按理说今晚他不应该受了什么刺激……”
小克里斯抱着气垫床出来准备的时候决心要跟克里斯蒂亚诺谈谈——‘其实我们可以回家，我相信阿维罗先生不会阻止我们，真的，克里斯蒂亚诺，不如我们还是回家吧。’
你看，他连台词都想好了。
但是没用。
实际上，小克里斯刚把气垫床放在地上，就被克里斯蒂亚诺轰了出去。
“所以，你其实有话想跟我说吗？”阿维罗先生蹲下打开了气垫床，等气垫床充气完全之后，才站起来，面对着克里斯蒂亚诺问道，“也许是为了问我为什么突然出现了？”
“为什么呢？”克里斯蒂亚诺也站着，他身材比对方高一些，气势上也强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优势对方似乎都视而不见了。
“我以为我毁了一个孩子的十八年岁月，在我见到克里斯之前，我甚至认为等待我的会是一个……少年犯。”阿维罗先生淡淡地说，“我从没想过他是一个这样的好孩子——我此前一直都认为我必须为这个孩子的一生负责。最初做错的人是我，导致了所有错误的也是我。”
“我可以替你负责。”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地说，“你不用太愧疚，我可以做得很好——比你好。”
阿维罗先生安静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就像牙科医生通常看一个牙疼的小朋友那样，“你可以，当然可以。但是我的责任就是我的，谁也代替不了。你也许可以把克里斯教育得很好，但是他是我的责任，这毫无疑问。罗纳尔多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小克里斯有那么深的感情——我很感动，但是恕我直言，与我无关。”
“我不是一个小偷。”阿维罗先生说。
克里斯蒂亚诺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你在试图带走我的旅伴——我唯一的旅伴。”
“罗纳尔多先生，你的好胜心太强了。”阿维罗先生似乎对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他转过身去衣柜那里找备用的枕头和被子，“不是每一件事都必须要分胜负。”
“我不是在用克里斯和你分一个胜负，我只是……”克里斯蒂亚诺仔细想了想，“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他不仅仅是我的队友，他还是我的旅伴。”
旅伴。克里斯蒂亚诺强调了三遍这个词。
阿维罗先生没有理会这句话，他把被子和枕头抱了出来，给克里斯蒂亚诺铺好，“早点休息吧，罗纳尔多先生。祝你好梦。”
克里斯蒂亚诺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我本来退缩了。”阿维罗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答了，“如果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本来已经退缩了——因为我在克里斯身上看见了一个比我本人要好很多的灵魂，温和、善良、求全责备。除了圣子，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如此……追求一个完美主义的道德观，甚至还要实践它。”
“我没有任何可以教导他的，因为他比我好。”
“所以我告诉自己，只尝试一次，看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我以为他不会答应我——因为那是一个圣诞节，他还是在你家。”
‘克里斯，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他们很想见见你——我的家人。’阿维罗先生当时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问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低着头，很久都没回应。
就在阿维罗先生认为自己已经失败，是时候像个光明磊落的失败者一样离开的时候，小克里斯却开口了。
‘我想，我应该跟您回去——见见您的家人，我的意思是。’
也许阿维罗先生的惊讶之色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小克里斯抬起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表情，’您很惊讶吗？’
阿维罗先生不想承认，但是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从来没想过要找……家人。因为克里斯蒂亚诺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父亲和兄弟。但是，既然您找到了我，我似乎就不应该拒绝——因为……因为我从来不会在别人伤害我之前伤害别人。先生，我没办法让我自己背对着一位想要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我做不到。’小克里斯看上去比阿维罗先生想象中要痛苦。
‘我……我知道我跟您回去会对别人，我是说克里斯蒂亚诺，造成伤害——是的，我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不高兴，甚至有可能是非常生气的。我不想伤害他，他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但是……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拒绝您。’
‘为什么呢？’阿维罗先生觉得这完全说不通。
‘因为我不爱您，但是我爱克里斯蒂亚诺——我在心里已经把所有的砝码都给了克里斯蒂亚诺，但是您手上却一无所有。我……我不能……’
‘你不能夺走一个流浪汉手里最后一克面包？因为你无法再施舍给他更多，所以只好不掠夺？’阿维罗先生问。
‘对不起。’小克里斯轻声说。
“如果我是一个圣人，我应该从此消失，让你们继续那个马德里的神话，对吗？”阿维罗先生似乎笑了一下，“但是很抱歉，罗纳尔多先生，我不是。所以，我只想做一点我能做的，我只想让自己尽一点点我早就该尽的义务——克里斯越是一个好孩子，我越想补偿他。因为我会觉得，如果我能早一点接他回家，他也许甚至会变成一个完美的人。”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克里斯不把属于他的那一份给他。
阿维罗先生也许看出来了。
‘但是也许你在掠夺罗纳尔多先生呢？’当时阿维罗先生忍不住这样问小克里斯。
‘我掠夺不了他任何东西，因为我的一切都来自于他。’
‘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迫不及待地问。
阿维罗先生摇摇头，“他没回答我。”
但是阿维罗先生说谎了——出于私心，但是同时也是出于他对小克里斯的选择的尊重，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克里斯做出了这种选择。
‘先生，也许您不能理解，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给予我的是一切——也许是您和一位女士给了我生命和*，但是我的灵魂、我的品格，一切我的根本所在都来自于克里斯蒂亚诺。也许您是我的生父，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也是我的父亲。或者说，比起您，他更是我的父亲。’
小克里斯看着阿维罗先生。
‘先生，这个世界颇多吊诡之事，我无法解释无法说明，因为我怕我说明的时候会失去我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不想骗您，我想告诉您，您愿意来找我，我非常高兴，我愿意接受您的补偿，甚至也许永远都不会拒绝您。但是对我来说，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位我的父亲，那也是克里斯蒂亚诺，而非其他任何人。’
‘你告诉过他吗？’
‘没有。我甚至倾向于让他永远都不知道。’
‘为什么？’
不过这一次，小克里斯的确没有回答出一个为什么。

第四十一章

克里斯蒂亚诺决心像个名侦探一样挖掘秘密和真相。
但是他并没得到任何机会。
不过他倒是得到了一个……惊讶的机会。
“您疯了。”克里斯蒂亚诺呆若木鸡地看着穆里尼奥，只用了一个主语、一个助动词和一个形容词就让穆里尼奥脸色大变。
不过随即，穆里尼奥为了证明自己的成熟，并没和克里斯蒂亚诺计较——这倒是让卡西大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试图缓和现场的气氛，“克里斯蒂亚诺，我承认皇家社会是个强队，但是越是这样的队伍越有锻炼价值——所以是的，我觉得穆里尼奥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次是时候让克里斯在联赛中首发了。”
皇家社会这个队非常有意思。
你说他强不强？你说他强吧，他也输给西甲中下游球队，你说他弱吧，他还年年逮着巴萨一顿强撸。
所以对于这种队伍，以往来说，皇马还是相对比较重视的——虽然没对巴萨拜仁什么的那么重视，但是和别的小破队比起来也算是非常厚爱了。
“我不是觉得让克里斯首发有什么问题……”克里斯蒂亚诺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儿失望的小克里斯，摸摸鼻子，但是随即当他想到小克里斯对自己做的事之后，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不，就算是有问题……”
小克里斯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
克里斯蒂亚诺呆头呆脑地看了看小克里斯，心虚地再次摸摸鼻子，“呃，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我是觉得现在咱们的联赛形势不错，不如确定比赛可以拿下的时候……”
小克里斯看着有点儿失望。
但是卡西在这个时候还是站在了克里斯蒂亚诺这一边，“穆里尼奥先生、克里斯，我觉得克里斯蒂亚诺说的有道理——你们知道的，现在外界对于皇马今年联赛夺冠的期待很高，所以……不容有失？现在让小克里斯首发……呃，我是觉得压力可能太大了。”
卡西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让小克里斯首发，万一输了比赛，可能上上下下都会把责任归责于小克里斯和选择了克里斯的穆里尼奥先生您。这样的压力对于小克里斯来说，我觉得可能太大了——当然，对您当然无所谓了。毕竟，您也习惯了。’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卡西，拒绝承认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都得承担责任。”穆里尼奥大手一挥，“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你们要知道，现在是一个我们输得起的时候。”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知道穆里尼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都得学会承担责任、练习承担责任。而现在皇马在联赛的形势一片大好，领先巴萨好几分，现在一场平局，甚至是一场输球对于皇马来说虽然是痛苦但是从理性角度来说还可以接受——他们简直找不出一个比眼下这个时间点更适合锻炼未来领袖核心的时机了。
克里斯蒂亚诺犹豫了一下，看看卡西——他知道穆里尼奥说的有道理，这个风险甚至也值得去承担，但是他总是觉得这似乎过于严格了。
他以为卡西会支持他，会说：’先生，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有点严厉了。’
但是实际上卡西没有这么说，卡西迟疑着，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您是对的，先生，我绝对支持您的所有决定。”
卡西支持只能代表皇马队长的支持，而皇马显然不是只有一个队长的意愿是值得参考的。
但即使所有人都明知道这一点，当这个消息在赛前最终公布的时候，更衣室一瞬间的沉默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儿窒息。
所有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被撤到替补席的伊瓜因，最终又尴尬地把目光移开四下乱看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穆里尼奥没有任何掩饰，就是这样直截了当地做了一个选择——是伊瓜因还是小克里斯。
他不但直接决定了，而且还是在一个完全重要的比赛之前决定了。这已经足够被视为某种信号，某种让年轻人代替他并不年老的前辈的信号——如果有人忘了的话，那么顺便说一句，伊瓜因甚至比克里斯蒂亚诺还小那么一点儿呢。
不过，没有人能质疑这个决定，也许包括伊瓜因本人在内都无法质疑这个绝对正确的决定——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对，不代表就可以被接受。
人就是这样的感情动物，人总不是绝对理智的。
所以当伊瓜因第二天就让经纪人向主席先生提出夏天离队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人应该感到意外。
伊瓜因不是当世前二前三的前锋，但是前八前十总还是差不多的，就算他离队也有的是人愿意求购——伊瓜因显然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可能即将沦为替补和及时抽身之间做了一个是个人都能做的决定。
但是穆里尼奥不可能让他走。
“克里斯很好，没有哪里不好，但是年轻人需要被保护——你知道的，过度使用等于是他杀。”穆里尼奥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克里斯蒂亚诺。
说老实话，他自己也很惊讶，但是穆里尼奥简单来说是一个对自己非常宽容、非常顺应自己的内心的人。所以他虽然惊讶，但是很快平复情绪，叫来了克里斯蒂亚诺。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不是猜不到穆里尼奥想干嘛，只是考虑到自己从来没被当成这个使用过，所以多少觉得不可思议，“先生，恕我直言，我以为一个像我这样的前锋，肯在某些时候回防到禁区，还任劳任怨地给年轻人做保姆，就已经非常值得皇马当初为我付的那几千万英镑了——顺便说一句，这几千万英镑还不是给我本人的，而是给曼联的。”
“八千万英镑，先生，你们是买了头牛吗？”
穆里尼奥假装没听见这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比喻，“不管怎么说，不管是谁的账户上接收了这笔钱，总而言之，克里斯蒂亚诺，现在球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不能就这么送走伊瓜因先生，呃……在小克里斯成为和你一样的……你怎么说的？哦对，牛……在他成为和你一样的牛之前，我们不能送走伊瓜因先生。”
好前锋不好买，好前锋都巨贵，所以如果穆里尼奥效仿一毛不拔的葛朗台一门心思只想死死抱住伊瓜因这个熟人死磕到底的话，克里斯蒂亚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我又不是他经纪人……我怎么管得了他……”克里斯蒂亚诺嘀咕了一句。
穆里尼奥耸耸肩，“超巨的人生价值——总之，克里斯蒂亚诺，我可是把皇马的团结和幸福都交给你了，你得好好把握，如果做得好，我会帮你在全马德里和全世界面前好好吹一次。机会难得，不要错过。”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他不应该相信穆里尼奥。
“嘿。”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在当天的训练结束之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加练，以惊人的速度第一个冲进浴室短暂地做了一个淋浴，然后又以同样惊人的速度折腾完头发之后冲出来，坐在自己的格子间安静地玩手机。
直到，伊瓜因慢吞吞地回到格子间开始收拾背包。
“有事吗，克里斯蒂亚诺？”伊瓜因转过头去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让克里斯蒂亚诺来做说客实在太出格了，所以他完全没想到穆里尼奥会做出这种突破人类想象极限的决定也是正常的。
“呃……我想跟你谈谈。”克里斯蒂亚诺试图回忆每次卡西做这种事的时候的口吻和开场白，并努力学习。
距离事发地点不远处的卡西支着耳朵听了一下，不屑地撇撇嘴，显然认为克里斯蒂亚诺完全不得自己的精髓。
“今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多想，明天正常起床、吃早午餐，然后准备下午的比赛。”卡西没有理会克里斯蒂亚诺那边的问题，只是顾着嘱咐有点儿紧张的小克里斯，“你是最优秀的，克里斯，相信这一点，想想葡萄牙对波黑的那场比赛，你完全可以做到最好。”
卡西说着，甚至还慈爱地拍拍小克里斯的肩膀。
“谢谢你伊卡尔。”小克里斯笑了一下，“呃，克里斯蒂亚诺在和伊瓜因先生说什么吗？我现在过去问他要不要回家是不是会打扰他们？”
“他在为你做一件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卡西看看小克里斯，最终站在了克里斯蒂亚诺这边，“克里斯，我不该这样讲，但是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为你做的事情，足够让所有人惊讶了——但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没想到，在你们之中最先动摇的会是你——我没想到有一天是你首先背对了克里斯蒂亚诺。”卡西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在比赛前说这种话。
“我做的事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吗？”小克里斯小声问，“我以为……我是在爱他。”
卡西没说话。

第四十二章

“我知道你想谈什么。”伊瓜因直接回答了克里斯蒂亚诺，“但是，谢谢，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必要。”
作为一个没经验的谈判新手，克里斯蒂亚诺简直遇到了地狱级难度的考题——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呃……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培养一个新秀是你的成就，也是一件事业？”伊瓜因看上去很平静，他看克里斯蒂亚诺点头，然后继续说，“好吧，也许的确是梅……的确是对手更了解你——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会把小克里斯当成你职业道路上的另外一个指标。”
梅西一贯非常了解克里斯蒂亚诺，但是这次他错了。
“他不是我的事业——这不重要，冈萨洛，我是想说……”
“我是想说，他也许是你的事业，但是不是我的。克里斯蒂亚诺，你认为你需要为他负责？但是我需要为我自己负责。”伊瓜因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观点。
克里斯蒂亚诺一时哑口无言。
小克里斯的确不是他的事业，他就好像是他天然的责任——从这个角度看，梅西好像的确是了解他的。
“我只是希望……也许我应该祝你好运？”克里斯蒂亚诺也许本来要继续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最后似乎还是放弃了。
伊瓜因有点儿惊讶，但是考虑到克里斯蒂亚诺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会说服人的人，所以他很快就释怀了，“谢谢。”
“但是，冈萨洛，你为什么不跟克里斯竞争呢？”克里斯蒂亚诺突然问了一个很有攻击性的问题——是的，攻击性。
一个有天赋的运动员之所以能兑现天赋、不至于沉沦，靠的就是不服输——换句话说，也许不是所有好球员都有绝对的好胜心，但至少他们都多少有些不服输的意识。
所以这就变得很奇怪了——为什么伊瓜因甚至没有犹豫就直接在第二天就决定要告知弗洛伦蒂诺，他想要离队。
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伊瓜因深知自己赢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的问题极具攻击性。
因为他直接质疑了伊瓜因的精神。
“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我本来以为你才是这个俱乐部最希望我离开的人——你知道的，如果我离开了，那么几乎是必然的，克里斯甚至连坐板凳的机会都直接失去了。”伊瓜因坦率地说，“你和他在葡萄牙配合的很好，我以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直接占据一个主力的位置。”
伊瓜因认为自己一定不会说错，如果穆里尼奥还有一丝理智认为要节省使用小克里斯的话，按说克里斯蒂亚诺是完全没有理由不希望小克里斯占据一个主力位置的——他们配合得□□无缝，就宛如是同一个人在场上的两个化身。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然后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伊瓜因，似乎有些疑惑，“我为什么应该认为，小克里斯应该直接占据一个主力位置——根据你的理论来说，那几乎就是……没有任何竞争压力的？”
伊瓜因皱了皱眉。
他当然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尽管大家都不说，但是实际上每个人都认准了，克里斯蒂亚诺恨不得为小克里斯清除所有的艰难险阻，让他一帆风顺，就如同一个被开了金手指的小说男主一样。
而且顺带一提，小克里斯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基本上也和一个带着金手指光环的小说男主没什么差别——孤儿院出身、少年成名、首秀进球、家人团圆，每一步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就在刚才，克里斯蒂亚诺质疑了他们所有人的理智和智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这样想呢？”克里斯蒂亚诺看伊瓜因没有回答，就又问了一次。
一个年轻人，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听上去的确是美的，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自己知道那是什么——那未必是一种恩赐。
“你难道不是吗？”伊瓜因反问道，“那样不是很完美吗？他这样的人生，不就是一个人所能期盼的那种……完美无缺吗？我的意思是，每当他走到一个地方，就有一个人已经帮他清除掉所有的障碍，或者干脆就是障碍自己走开了。”
“不，冈萨洛，实际上我并没有这么想。”克里斯蒂亚诺否认了。
伊瓜因挑眉、撇嘴、耸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是冈萨洛，恰恰相反，我不希望他一帆风顺，也不希望他认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得天独厚。”克里斯蒂亚诺说。
伊瓜因似乎更糊涂了，“理由？”
“因为足球的核心词，不是保护和安逸。”克里斯蒂亚诺很少说这么……富有哲学内涵的话，但是每当他说的时候，都必然是认真的，“冈萨洛，你知道足球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是挣扎、痛苦，和胜利。”
伊瓜因愣了一下，没说话。
‘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足球最令人目眩神迷的就是痛苦、挣扎，但最终战胜一切站在巅峰。’伊瓜因突然想起来某一次小克里斯跟卡西闲聊的时候说的话。
‘是谁呢？’卡西也许是觉得这句话说得不错，也许仅仅是为了和小克里斯继续说下去——所以他问了一句。
‘是我那次采访的时候说的父亲——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如同父亲的人。’小克里斯笑眯眯地说，’他说过，足球最美好的就是喜极而泣。而最辉煌，莫过于一个人、单枪匹马对抗了全世界的敌人和邪念——来自于外界的和来自于内心，然后达到登峰造极的那个点。他说，也许这个过程没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人能知道你已经达到了那个极致，但是当你体会到的时候，那就是你的巅峰——他说身体的竞技巅峰转瞬即逝，但是心里的那个巅峰永远不会消失。’
‘他跟我说很多人，少年得志从此一帆风顺，但是他还告诉我，这就像是马拉松，前一万米跑的快不如最后一米冲在第一个——胜利者是最后还在微笑的那个。’
小克里斯当时这样说。
“冈萨洛，没有这些都称不上是胜利——我承认，我希望克里斯胜利，但是我也希望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能胜利。都能挑战所有的敌人，最终有那么一天因为胜利喜极而泣。你不觉得这才是足球中最美好的一幕吗？”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伊瓜因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自己的陈述。
伊瓜因用一种有点儿奇怪的眼神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毛骨悚然。
“克里斯蒂亚诺，呃……小克里斯跟你提过他父亲吗？”伊瓜因问——不过当他看到克里斯蒂亚诺那个快要上天的白眼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小小的误会，“哦上帝，我不是说那个人……我是说他梦里的那个，你知道的，他在采访里提到过。”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一个更巨大的白眼，然后看上去极度轻视似的一挥手，“提过一两次吧？说那个人教给他很多道理什么的——根本没什么用，纸上谈兵、虚张声势。”
克里斯蒂亚诺极其刻薄地讽刺了一番那个人，然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巧合。”伊瓜因上下打量了一番克里斯蒂亚诺，然后没忍住又问了一句，“那么所以呢？你觉得人生最辉煌是什么？”
这个问题仿佛跟刚才的话题没什么关系，克里斯蒂亚诺陷入了沉思。
但是伊瓜因没给他什么时间做哲学家，就又问了一次。
“好吧……最辉煌，难道不是苏黎世的领奖台吗？”
伊瓜因：……我为什么觉得我该说一句我就**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问这个？”克里斯蒂亚诺大惑不解。
伊瓜因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不过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我还是因为造化的神奇而感到惊讶了。”
克里斯蒂亚诺：？？？？？
“你跟小克里斯的……’父亲’，还挺像的，我的意思是说观点。不过说老实话，他的境界比你还高一些。”
克里斯蒂亚诺的样子差不多是被激怒了。
但是伊瓜因接下来说了一句话，打消了那种愤怒——部分的，“不过谢谢，克里斯蒂亚诺，你说的有道理，那也许的确是非常美好的一幕。我会重新考虑，毕竟，战胜过欧洲最炙手可热的金童，听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评语。”

第四十三章

“如果一个人跟你非常类似意味着什么？”爵爷接到克里斯蒂亚诺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小男孩大概又遇到什么人生困境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的人生困境听起来有点儿……诡异？
“意味着你们非常相似？”爵爷的职业生涯、全部的人生经历中都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所以难得一见的，他做出了一个非常缺乏公信力，也非常打击他个人名誉的回答。
“不，实际上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爵士，我是说真的，我总觉得……克里斯跟我说的那个人……很熟悉。”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说，“越是仔细想，越觉得熟悉。”
爵士对这种人生巧合并没什么好评价的，“你可以直接去问问克里斯——如果实在好奇的话。毕竟，那都是他所讲的不是吗？”
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觉得自己跟爵士之间的对话毫无启发性。
但是相比于这个而言，克里斯蒂亚诺很快遇到了另外一个危机。
“阿维罗先生打算干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在家等他、一脸遗憾和惊慌的门德斯正坐在他的沙发上和同样一脸愁容的多洛雷斯说话。
“他听说小克里斯能在联赛中首发非常高兴，于是提出……想看看能不能去现场看球。”门德斯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看看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小克里斯——阿维罗先生这个想法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实在算是非常过分了，但是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却无外乎是对儿子的示好罢了，所以说来说去，门德斯觉得这件事也只能让小克里斯决定。
当然，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小克里斯拒绝。
不出意料，克里斯蒂亚诺此刻也在看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为难地看看门德斯，又看看克里斯蒂亚诺，最后看了看多洛雷斯——多洛雷斯出于本能的善良，很想替小男孩说一句让你爸爸去吧，但是看看自己儿子的表情，多洛雷斯能做的最友善的表示也只是假装没看见似的转过头去，假装欣赏自己那杯红茶里的柠檬片。
“那个……”小克里斯似乎也觉得为难，他按理说应该同意让阿维罗先生去看自己的比赛，因为那应该是对对方的尊重，但是……他也不愿意让克里斯蒂亚诺为这件事不高兴——如果承认阿维罗先生的身份，甚至同意对方来和他生活都只算是挫败感，那么毫无疑问，允许对方上包厢看球，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就一定是一种冒犯了。
“你要让他过来吗？”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有点儿……不太高兴，“你让他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觉得特别惊讶。”
小克里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了两声，没敢接话。
“呃，其实我的个人意见是这次先算了——克里斯，你知道的，阿维罗先生不怎么喜欢足球。让一个不是很喜欢这项运动的人来看现场，可能他也不太会产生共鸣吧？”门德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说出了多洛雷斯内心深处的呐喊。
多洛雷斯有点不好意思地带着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小克里斯。
“呃……”小克里斯的嘴唇动了动，“我也觉得阿维罗先生不太喜欢足球。”
克里斯蒂亚诺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小克里斯谨慎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我会去跟阿维罗先生商量一下这件事，然后……”
“然后再做决定？”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拉长了脸，替小克里斯补充了后半句话。
小克里斯决定跟克里斯蒂亚诺仔细谈谈这个问题——也许阿维罗先生是对的，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可以靠时间去解决。
“豪尔赫，多洛雷斯女士，你们能不能……”
小克里斯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就立刻领会了精神，以一种比小克里斯想象中还干脆的速度迅速从克里斯蒂亚诺的客厅里消失了——开玩笑，他们是很爱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但是说到底，这还不到那种愿意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克里斯蒂亚诺没理会小克里斯，自己坐下来打开电视开始随便换台，试图找一个能看的节目。
“克里斯蒂亚诺，”小克里斯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坐在克里斯蒂亚诺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我想跟你谈谈阿维罗先生的事。”
克里斯蒂亚诺连哼一声都懒得哼了。
“我……我只是觉得他之前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要为他自己过去的荒唐或者疏忽作出弥补，我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何况他的确是在试图作出改变什么的。”小克里斯看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见他并没变脸，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他做错了一些事，而我也原谅的太……草率了。”
克里斯蒂亚诺这才勉强看了一眼小克里斯，似乎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克里斯蒂亚诺，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其实并不恨他这么多年的疏忽和过失。”
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变了。
“因为对于我来说我什么都没有失去，”小克里斯没有说谎，他不是那个真正在孤儿院度过了十八年漫长光阴的弃儿，实际上他的过去充满了全世界的爱和光明，他没必要恨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甚至也不打算替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去憎恨，“他要是没疏忽过，那也许我现在就不会是一个球员——因为阿维罗先生不会引导我，不会带领我，他可能会希望我成为一个其他方面的专业人士，比如律师、医生，或者什么别的。但唯独可能不是足球运动员。当然，我也就不会来到马德里。”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是这次，他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一点点后怕。他突然有点庆幸当年阿维罗先生的错误，因为如果不是这个错误，可能他就永远都不会遇到一个能了解自己的感受的小克里斯。
他可能就会永远孤独。
他只要想起来小克里斯出现之前，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挑战整个世界对他的厌恶的日子，就会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不是说多洛雷斯他们拒绝陪伴他，而是他们只是陪他愤怒，却不能帮他化解愤怒。
“所以，他现在愿意来找我，我很感动，我愿意接受，也愿意给他机会。但是他就是他，你就是你，克里斯蒂亚诺，阿维罗先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绅士，我只是觉得没办法拒绝他。”小克里斯试探着说下去。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让他去我的家属包厢，我就不会让他去。”小克里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很早就在想这件事，但是他一直没有这个勇气，因为他不希望克里斯蒂亚诺认为他对亲生父亲都是这么狠心的。
‘克里斯，一个人如果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好，那这个人还能对谁好呢？’小克里斯永远都记得小时候某个晚上，父亲拖着他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看新闻——他忘了是什么新闻——的时候，这样跟他感慨。
克里斯蒂亚诺捂住了脸，半天没说话。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嘉宾发出有些做作的刺耳笑声，主持人好像又在刻意挖掘什么足以上头条的爆点。
就在小克里斯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冒犯了克里斯蒂亚诺的价值观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终于开口了。
“你可以让他去。”克里斯蒂亚诺说，“但是在你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之前，我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当然，什么都可以。”小克里斯连忙说道。
“你之前在采访里说的那位’父亲’，你真的没见过他，只是梦到过他吗？”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小克里斯，慢吞吞地问。
小克里斯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会突然问这个，一下子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就在他考虑如何把这件事敷衍过去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再接再厉继续逼问了——很显然，克里斯蒂亚诺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了，“根本不可能不是吗？他跟你说过那么多的话，给你讲过那么多事情，一个梦怎么可能那么真实？这个人你最起码遇到过，他到底是谁？冈萨洛说我跟他很像，为什么？你一直在找一个跟他很像的人吗？”
“我的意思是说，好吧，如果他的确只是一个幻影，那么你是在现实中在找一个跟他一样或者类似的替身吗？”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更衣室，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叫我什么？p？那是什么？是papa吗？”
小克里斯在说出这所有的故事的时候，从来没有哪怕一秒钟想到克里斯蒂亚诺会这么看待这一切。
所以当事情发生超出他预期的改变的时候，小克里斯几乎是冲口而出。
“不是的，papa，你就是我……”

第四十四章

克里斯蒂亚诺笑容可掬、和蔼可亲、风度翩翩地主动给阿维罗先生打电话，邀请他观赏皇马主场对阵皇家社会的比赛。
阿维罗先生毛骨悚然。
“门德斯先生，罗纳尔多先生是不是疯了？”阿维罗先生客客气气地这样问。
门德斯干笑了一声，并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主要是事态发展太奇怪，门德斯自己也觉得无处下口。不过还好，几分钟后开始的比赛和小克里斯的表现拯救了槽多无口的门德斯先生。
“可怜的皇家社会。”
比赛才开始十分钟，解说先生就为这场比赛定了基调。
“他们几乎找不到机会拿球。”解说先生充满怜悯，“小克里斯的中场活动非常成功。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这样的强度能持续八十分钟，我想我现在就可以说穆里尼奥先生的改造是成功的。”
“前腰的位置几乎发挥了小克里斯的所有优势，传球能力、视野、创造力，除了射门能力，他把一切做的都很好——截止到目前为止，毫无疑问。”
“克里斯从对方后卫脚下抢断了——克里斯可能突得有点深了，相对他的位置来说比较靠前，不过没关系，这不重要。”
‘小克里斯即正义’这项条款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郑重其事的载入马德里基本法第一条第一款的。
“这个时候是有空档的，小克里斯完全可以尝试一脚远……”
“不！他选择了传球！他看见了克里斯蒂亚诺的位置！”
“那**的是个单刀！单刀！单刀！”
克里斯蒂亚诺很少错过一个单刀。
今天也毫不意外。
亲眼目睹自己家两个宝贝一开场就提前完成预定任务的门德斯松了口气，抓紧时间祝贺了坐在身边的阿维罗先生——但说真的，他还真的……不怎么习惯祝贺‘小克里斯的父亲’。
这整件事都太诡异了。
再重申一遍，即使是对于一个见多识广的门德斯来说也实在太诡异了。
‘对，我打算亲自邀请阿维罗先生观看这场比赛。’
门德斯还记得昨天克里斯蒂亚诺把他们叫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脚，一脸得意洋洋地这样说。
门德斯当时极度疑惑地看看坐在一边陪着笑脸给克里斯蒂亚诺剥橙子的小克里斯，又看看趾高气昂要求小克里斯快点的克里斯蒂亚诺。
然后问出了和阿维罗先生今天一样的问题。
‘克里斯蒂亚诺，你疯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嚼着第一瓣橙子的腮帮子突然停止了工作，愕然地看着门德斯。
‘克里斯蒂亚诺只是觉得阿维罗先生是个好人，所以想……呃，和他表示一下友好。’
‘奖励！仅仅是奖励！’克里斯蒂亚诺迅速纠正了小克里斯的错误用词，‘考虑到他最近表现不错，没有做什么坏事！’
门德斯干笑了一声，‘是的是的，克里斯蒂亚诺，令人影响深刻的……大度。’
虽然门德斯没说，但是他觉得小克里斯肯定和克里斯蒂亚诺达成了某种不平等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条约。
但为了世界和平和马德里的繁荣昌盛，门德斯觉得自己这个合理猜想最好还是别告诉阿维罗先生。
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这些，克里斯蒂亚诺还坚持认为是自己拯救了世界。
而救世主先生总是有一些特权。
“你得跟我说话！”克里斯蒂亚诺趁一个角球开出之前，迅速地揪着小克里斯的耳朵窃窃私语，“你需要让我知道你要干嘛！”
“你才是前场核心，我的位置是为你服务的。”
“少说废话。按我说的做——要求我。”克里斯蒂亚诺干净利索的结束了这段对话。
“独|裁。”小克里斯摸摸后脑勺，在克里斯蒂亚诺的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全世界都在看两个罗纳尔多的俱乐部共同首发，也都在等着看穆里尼奥传说中的对小克里斯的位置改造是否成功。
然而就在全世界的懂球帝举起双手和键盘等待一轮战术上的口诛笔伐或者神吹神侃的时候，现场直播却把两个罗纳尔多这一幕直播了出去。
完美的高清近景，几乎能看清楚小克里斯嘴唇上的唇纹的那种完美。
“……”解说员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沉默了。
“虽然按理说我不想说克里斯蒂亚诺搞事，但是我真诚的希望刚才小克里斯不是在骂街，也真诚的希望他俩之间不要发生任何问题——要发生也行，回葡萄牙再说。这样西班牙明年欧洲杯夺冠的赔率就又会降一些了……”
小克里斯虽然觉得克里斯蒂亚诺的要求毫无道理，但是很快当几分钟后他发现如果他不说话克里斯蒂亚诺就拒绝合作的时候，他终于还是被这种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做法激怒了。
“你为什么不前插！”小克里斯对拒绝合作、任何球都要自己带一步、但绝对不给小克里斯任何助攻机会的克里斯蒂亚诺大发雷霆，“你直接接球射门就是我的助攻！”
年轻人靠什么继续上场？表现和数据——小克里斯现在简直怀疑克里斯蒂亚诺是在跟他作对了。
克里斯蒂亚诺看了他一眼，“你没告诉我。”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去禁区！我会传到！”小克里斯为自己这几分钟徒劳无功的跑动和传球感到愤怒，加上赛场上极速上升的肾上腺素，他的确说出了一些他平常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那也许是某种他血脉中天然具有的潜能，但小克里斯通常不倾向于使用。
克里斯蒂亚诺看了一眼小克里斯，欢快的一路小跑跑到了小克里斯指的位置。
然而解说先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并不知道克利斯蒂亚诺是欢快的，所以他几乎流泪，“现在去菠菜公司买皇马四大皆空是不是晚了？”
然而场上却没有人觉得这一幕有什么问题，包括卡西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两个罗纳尔多最正常的日常交流方式——好吧，不那么正常，但是如果小克里斯终于看穿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真面目，决定脱离作为一个迷弟的低级趣味，那么听上去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不过当然了，也并非是毫无意见。
“你不该对他要求太高，这是拔苗助长不是自然生长。”
卡西在一场自己几乎没有出镜机会的比赛之后这样对克里斯蒂亚诺说。
“他还是个年轻人，就算你希望一个领袖，他也还有时间——难道你明天就休假吗？”
克里斯蒂亚诺反对了这种浅薄的看法，“这才不是。他得学会这个——皇马和葡萄牙都需要他这么做。伊卡尔，我再说一次，没有领袖的球队没有未来也没有冠军。”
“克里斯蒂亚诺，看开一点，别那么天真，你真的以为现在盘口把葡萄牙夺冠的赔率排在第二就意味什么吗？”卡西忍无可忍。
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看着西班牙队长。
“伊卡尔，看开一点，别那么天真，你真的以为现在盘口把西班牙夺冠的赔率排在第一就意味什么吗？”
拉莫斯和小克里斯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丢下自己的袜子，扑过去抱住自己队长的腰把他们拖回自己的座位。
马塞洛和卡卡沉默的互相看了一眼，击掌表示庆祝巴西不是欧洲国家。
虽然卡卡看上去本来没打算庆祝这种无聊的小事——但是……你知道的，既然马塞洛坚持。
“你听到了吗？他们在挑衅葡萄牙！你要怎么做？下次在对面看见伊卡尔的时候你该怎么做！”克里斯蒂亚诺质问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可怜巴巴的看看佩佩，佩佩假装欣赏自己的脏球鞋；小克里斯可怜巴巴的看看科恩特朗，科恩特朗找借口跟家人打电话。
“你该怎么做！”克里斯蒂亚诺提高声音再问一次。
“进一球。”小克里斯愧疚地看看一直对他不错的卡西。
“一球？！”克里斯蒂亚诺难以置信的竖起一根手指瞪着小克里斯，然后，他迅速的摊开五指，“五个！只能多不能少！”
拉莫斯默默松开了拉着卡西的手。
所有人都高度紧张，唯恐卡西要扑过去打死克里斯蒂亚诺——但没人打算阻止。
但是卡西毕竟是卡西，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塞尔吉奥，下次你在对面看见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卡西质问拉莫斯。
“我问的是个前锋，你却只能问你的后卫。”克里斯蒂亚诺适时的冷嘲热讽，“可怜的西班牙，连个能和克里斯相提并论的好前锋都没有。”
卡西充耳不闻，又问了拉莫斯一次，“你该怎么办！”
拉莫斯充满畏惧的看看卡西，然后把心一横，伸出五个手指。
“灌他五个头球？”
卡西把自己刚脱下来的手套直接丢到了拉莫斯的脸上。

第四十五章

45
‘两罗纳尔多场上争执，皇马疑内讧’
‘葡萄牙国家队迎史上最黑暗一天，两罗纳尔多发生争执，欧洲杯提前结束？’
‘口型专家：小罗纳尔多对罗纳尔多说独|裁’
穆里尼奥跟克里斯蒂亚诺从来都不是那种互相到对方家吃个蒜蓉面包的良好关系，但赛后的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带着自己的手机新闻拉着门德斯赶到克里斯蒂亚诺家。
克里斯蒂亚诺为表欢迎，特意让家里的帮佣给两人准备了两份丰盛的早餐。
一片烤焦的吐司。
穆里尼奥念完一大堆耸动的新闻标题，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夹起面包丢到了垃圾盒里，假笑着说：“impressive！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克里斯蒂亚诺盯着小克里斯给他涂花生酱、试牛奶的温度，漫不经心的回答：“假的——解释完了。”
“那不是真的，先生。”小克里斯的态度就端正多了，“您知道的，我跟克里斯蒂亚诺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也不是没有任何问题。”克里斯蒂亚诺迅速跟了一句，“实际上在我原谅你之前的过错之前，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你今天的花生酱涂的不匀。”
小克里斯虔诚地表示忏悔，然后拿起小餐刀继续劳作。
穆里尼奥痛心疾首的看着屈服于恶势力的小克里斯。
门德斯见怪不怪，拿起自己那片烤焦了的吐司试图寻找一个没烤焦的部分。
然而它焦的非常均匀。
“不管怎么样，幸好媒体还不知道你们在更衣室做的蠢事！”穆里尼奥试图刷存在感——他成功了，克里斯蒂亚诺果然立刻转向了他，“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在捍卫葡萄牙的尊严！您听到伊卡尔是怎么嘲笑葡萄牙的了吗？他居然说我们的夺冠赔率说明不了什么！”
穆里尼奥从来不在意这种虚张声势。
“不管怎么说，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难过——尤其当有人告诉我这件事的起因既然如此不值一提之后。”
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想到穆里尼奥也觉得那是一件小事。
他看看小克里斯，觉得好像让小克里斯去院子里吃饭不太好，就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风卷残云的吃完自己的早餐之后，拖着穆里尼奥和门德斯跑了出去。
“……”穆里尼奥左右看看，并没发现可坐的地方，“你最好有个好理由把你的教练从屋子里叫到院子来说话，不然，克里斯蒂亚诺，我发誓……你会在板凳上度过下半赛季。”
“伊卡尔昨天也跟我说了——拔苗助长什么的。他也觉得我太严厉了，就像您也认为那件事只能算个不值一提的理由一样。”克里斯蒂亚诺说。
穆里尼奥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克里斯蒂亚诺是指他让小克里斯跟他在场上说话这件事。
穆里尼奥没有否认，“我当然承认我跟你说过希望小克里斯做个领袖这种话，但是你太迫切了克里斯蒂亚诺。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不！”克里斯蒂亚诺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显然不习惯自己的队员这样反驳自己。
不过在穆里尼奥来得及反唇相讥之前，门德斯眼疾手快的按住了穆里尼奥，“克里斯蒂亚诺，你想说什么？”
‘你得听他说说，何塞，为了你们的三冠王，你得听他说。’门德斯用眼神这样恳求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作为一个三冠王收集成瘾者，暂时决定忍气吞声。
“我非常仔细的考虑了伊卡尔的话，甚至在疑惑是不是我的确对克里斯太苛刻了。”克里斯蒂亚诺开了个好头儿——最起码他在承认自己把别人的意见当真了，这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但是当我想起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否认这是我的错。”
迂回婉转，但是过于迂回婉转了。
“你想起什么了？”门德斯替穆里尼奥用一种温和的口吻询问。
“我想起了梅西。”
穆里尼奥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白眼几乎翻到了后脑勺。
“真是太惊讶了。”穆里尼奥连挖苦带讽刺。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不为所动。
“不，先生，我在非常严肃的说这件事情。”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这个时候最起码是严肃的，“如果豪尔赫告诉过您的话，您应该知道我在苏黎世遇见了梅西，还跟他简单聊了聊克里斯的事。”
我还以为你最讨厌别人把鼻子伸到克里斯身上……穆里尼奥非常想这么说，但是门德斯用处决式的犀利目光制止了自己的老伙计。
穆里尼奥第二次翻了个白眼。
马德里基本法第一条第二款：小克里斯不在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即正义。
克里斯蒂亚诺假装没看见两个老家伙的眉目传情。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不得不承认，梅西的确是最了解我的人。”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客观公正地评价了自己的人生，虽然他的代价是门德斯撇了撇嘴。但即使如此，克里斯蒂亚诺还是坚强的说了下去，“不，豪尔赫，别这样。你知道我是对的——一如既往的对。”
门德斯假笑了一下。
克里斯蒂亚诺选择了无视，“但是总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事情会发生一点点偏差以证明我们的确是不同的两个人——比如说在克里斯的问题上。”
穆里尼奥要因为这段前|戏过长，没有高|潮的演讲发疯了。
“不不不！你得听我说，先生。”克里斯蒂亚诺发现事情不对，立刻转入正题，“他不认为克里斯需要做一个领袖——就像我最早的时候认为的那样，他认为克里斯还年轻，队里有足够多能帮他做主的人。”
穆里尼奥频频点头称赞，门德斯虽然怕克里斯蒂亚诺生气，但心里其实也还是不自觉的倾向于梅西的说法。
小克里斯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能跟队里的人处好关系，也有足够的实力让人信服——这对于年轻队员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克里斯蒂亚诺白了穆里尼奥一眼，“但是非常不幸，我还是认为他错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这也是差不多第一次我真正认为他错了。”
但是你不是每天都有一百次认为梅西做错了吗？所以你平时都是口是心非咯……门德斯默默地想着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马德里基本法之罗纳尔多条款第一条第一条款：不能揭穿克里斯蒂亚诺关于梅西的谎言。
“梅西比我们很多人都幸运。”克里斯蒂亚诺说。
门德斯和穆里尼奥面面相觑——克里斯蒂亚诺喜欢认为自己是上帝最爱的那一个，也自然认为自己理当是最受眷顾的那一个，所以他从来不承认任何人比他更得天独厚，哪怕是运气，他也从不承认别人比他更好。
“他做好一个好球员就已经可以得到一切，但我们中的绝大多数……我的意思是我和克里斯，这对于我们来说远远不够。我们只有做好一个领袖，才能得到我们最想要的东西——因为如果我们不做，没有人能代替我们。你们明白吗？在葡萄牙和皇马都没有。”
“我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实习做领袖这件事上，我没有做一个成功的领袖，也没有安静地做一个更完美的‘好球员’。”克里斯蒂亚诺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没有让任何人误解他的意思。
“我不希望克里斯在这件事上浪费……”
穆里尼奥突然做了手势制止了克里斯蒂亚诺继续自己的演讲。
克里斯蒂亚诺脸色不太好看的停止了口若悬河。
“恕我直言克里斯蒂亚诺，恕我直言。”穆里尼奥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然后慢吞吞的转头看着门德斯，“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门德斯默默地点头，样子有点尴尬。
“您想说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不怎么耐烦的问道。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分心——我在想很多事情，有些和我个人的竞技状态和技术有关，有些却仿佛是毫不相关的事情。我感到疑惑，有时候甚至不可原谅的因为一些与我个人的跑位、技术动作无关的事情在场上不能全神贯注——我会因为一些场上的情况分散注意力，我当时一度认为这就是我不如梅西的地方，甚至也许是永远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的地方。我尝试过冥想，尝试过很多办法，但我都似乎无法自拔。我后来才明白，那个时候我还在实习做一个领袖——我是说，每个人的实习期都会发生一点错误不是吗？不过我的错误持续的有点久。’
‘后来呢？是什么改变了你？’
‘今天不是时候，但等到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这个观点耳熟吗？”穆里尼奥意味深长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这是小克里斯和他‘父亲’的对话——不过他比你……唔……”
穆里尼奥没说完，门德斯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紧张地跟克里斯蒂亚诺说：“不，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人比得上你。小克里斯只是被一些看似高深的说辞欺骗了。实际上，从没有人比得过你。”
门德斯说完就自鸣得意起来——他实在太机智了，克里斯蒂亚诺也许甚至愿意为了这句称赞而这一年都不给他惹事。
但是事实证明，门德斯实在是太天真了。
克里斯蒂亚诺慢慢涨红了脸，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大声的叫小克里斯的名字。
小克里斯慌慌张张拿着半片没吃完的吐司跑出来，“怎么了吗，克里斯蒂亚诺？”
“今天晚上在院子里睡，不许回房间！”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和小克里斯之中，这一秒看起来更委屈的那个居然是他，“你给我的名誉造成了几乎不可逆转的损害！”
小克里斯嚼着自己的吐司，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那我去跟阿维罗先生谈一下，我今晚去他那里借宿一晚好了。”
克里斯蒂亚诺瞪着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默默吃掉自己最后一小块吐司，拍拍手上的残渣，然后去掏兜里的手机。
“……我要让主席先生卖掉你！”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
小克里斯耸耸肩，缩回了客厅。

第四十六章

46
小克里斯当然没能成功去阿维罗先生那里借宿。
‘你去吧！你就是这样爱我的！我做了什么吗？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每天想着教导你做好一个领袖，但是你呢？就因为我说了你两句就威胁我！’克里斯蒂亚诺当时这样痛心疾首的指责了小克里斯。
小克里斯一边抱着女佣玛丽小姐给他准备的果蔬汁慢慢地喝，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以防他真的生气了。
‘考虑到你不久之后要搬出去和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一起生活，我更加确定我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选好房子了吗？在哪里？’
小克里斯选了一个离这里远一点的社区，也很不错，但是相对便宜——非常适合小克里斯目前的收入水平。
‘不行！我隔壁的房子在出售，买那里。’克里斯蒂亚诺蛮横的要求。
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小克里斯坐在更衣室，看着自己银行户头上的赤字，黯然神伤。
“嘿，你跟克里斯蒂亚诺都还好吗？”卡西换好训练服后看见小克里斯抱着手机不动，有点担心昨天的新闻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特意过去问候。
“哦，伊卡尔，是的，我们还不错。”小克里斯收起了手机。
卡西一贯相信小克里斯，所以在本来也基本不存在的危机警报解除之后，他的八卦心就强烈地代替了作为队长的责任心。
卡西小心翼翼的坐得离小克里斯近了一些，“克里斯蒂亚诺最近很不寻常——对你，你是不是跟他谈过了？”
全更衣室都静止了下来，二三十只耳朵努力的竖起来等着听点什么。
“我跟他谈了谈我父亲。”小克里斯坦白从宽，“所以他感觉好多了。”
作为一个追求队长尊严的人，卡西觉得是时候停止八卦了。
但是作为一个人类，他有好奇心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不是。
所以卡西决定追随人类的本能。
“我以为你跟他谈完你父亲的事他会感觉坏很多。”卡西坦白地说，“所以……你是不是对他的感受产生了什么误会。”
小克里斯低头玩手指，假装听不懂西班牙语。
马塞洛火上浇油，“说真的，我也觉得你可能误会了克里斯蒂亚诺什么。你跟他谈完父亲什么的，按理说他绝对会大发雷霆——克里斯，说真的，有什么问题要尽快解决，不然我们今年快要到手的联赛冠军可能就飞了。”
卡西狠狠瞪了马塞洛一眼，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非常不吉利的话。
马塞洛假装没看见卡西的凶狠眼神，迅速回过头去跟科恩特朗说话了。
“你们之间真的没问题吗？”卡西‘关切’地追问道。
小克里斯尴尬地笑了一下，摸摸后脑勺，但是没说话。
怎么可能没问题……
‘不是，papa，你就是我……’当小克里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时候，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你叫我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的那个表情既不是纯然的惊讶或者厌恶，也不是完全的喜悦或者幸福，更准确的说，那是迷茫和期待。
小克里斯怀疑年轻的克里斯蒂亚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也甚至对父亲这个词没有真切的理解。
但是小克里斯决定试一下——实在不行就撒泼说克里斯蒂亚诺听错了。
‘我有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梦见一个和你极其相似的人是我的父亲——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直到我见到你。’小克里斯有那么一会儿因为紧张和忧虑而显得语无伦次。
但是奇迹是：克里斯蒂亚诺居然听懂了。
‘你继续说。’
没有小克里斯想象中的洋洋得意或者惊恐万状，如果非得让他形容的话，那他更愿意说克里斯蒂亚诺此刻是平静的——甚至是身至心的平静。
‘我有时候会觉得我梦里的人就是你。’小克里斯绞着手指，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会不会被当作疯子或者什么，他只是觉得他应该告诉克里斯蒂亚诺。
就像卡西曾经说的那样，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并非是在爱克里斯蒂亚诺，而更像是背叛。
‘那你为什么之前没告诉我？’克里斯蒂亚诺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似乎比小克里斯想的要好很多。
小克里斯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逻辑顺序跟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考虑到这个事情发展对自己还算有利，就顺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说法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你不知道也许对我们都好。’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指责小克里斯说什么，他甚至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决定什么对我是好的？’
这是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小克里斯从来没想过，‘因为我觉得我是爱你的，那么我做的事也一定是爱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当时翻了个白眼，‘你继续说，我勉强要求自己不打你。’
‘克里斯蒂亚诺，我不知道，但是我是认真思考过这件事的——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过你我有多敬仰你……’
‘你没有。’克里斯蒂亚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小克里斯，顺利换来了小克里斯一个无比勉强虚伪的微笑——看到这个，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继续说。’
‘我说过，只不过不是跟你本人。’
‘那就还是没说过。’
‘你还听不听……’小克里斯问。
克里斯蒂亚诺嘀咕了一句，大概是说小克里斯恃宠而骄、不思悔改之类的。
‘但是我担心那会给你造成压力——我以前这样做过，我觉得似乎是我把你逼迫到了一个不得不做神的境地。’小克里斯咬着嘴唇，‘我不想那样，我只是希望给你支持，但不是要求你必须要成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只要做你自己，我就是爱你的，你不必非得要成为一个神。’
克里斯蒂亚诺看小克里斯的眼神不是很像感动——这倒是非常出乎小克里斯的意料。
‘没有人能要求我成为什么，包括你，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那一瞬间的神情恍惚让小克里斯看到了那个年长的父亲，‘没有人能要求我成为什么，除了我自己。所以，如果我决心成为什么，那就意味着是我自己要成为什么，而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而去成为什么。’
‘你爱我？’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个毫无意义的疑问句，‘你既然爱我，就该对我诚实，而不是自作主张地认为什么对我是好的——不管你是谁，即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我的那个儿，也都不如我自己更知道我想要什么。’
‘爱一个人的方式不是自作主张，而是诚实无欺。’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一个小总结。
小克里斯低着头认真反省，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等等，克里斯蒂亚诺，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我的’父亲‘是你，我是说，这不是很奇怪吗？突然有人对你这么说。’小克里斯有点疑惑，但也有点期待——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根本不可能的事。
克里斯蒂亚诺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讥，‘看在上帝的份上，全世界——我的意思是连跟你并不亲密的冈萨洛都意识到我和你’父亲‘非常相似了，难道我还应该像个傻瓜一样问你，’哦克里斯，你到底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父亲呢‘……醒醒好吗？我可不傻。’
‘可是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小克里斯觉得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实在不符合常理。
按照他的想象，克里斯蒂亚诺最起码为了表示对科学和现代文明社会理智的尊重也得说一句：你疯了吗？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居然没有。
‘我要求我应得的，但从来不以凡人的身份追问上帝他的旨意。’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的说，‘上帝自有安排，我只管去得到一切。’
小克里斯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夸奖克里斯蒂亚诺的占有欲和鄙视他的独占欲都不是什么靠谱的做法，所以默默低下头并不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不耐烦的用手指关节敲敲桌面，‘你现在有什么要说的？’
小克里斯觉得自己已经交代完了——考虑到克里斯蒂亚诺也没问他什么。
所以他坦然地摇摇头，虚心地问克里斯蒂亚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只是认为你应该道个歉什么的。’克里斯蒂亚诺瞅瞅小克里斯，‘你严重影响了我的声誉，要不是因为你的隐瞒，我也不会批评我自己。’
……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说过我父亲不好吗？还不是你自己一直坚持他是个骗子、虚张声势、纸上谈兵、对足球一无所知？
但是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小克里斯当然还是顺从地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呢？’克里斯蒂亚诺显然没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小克里斯疑惑中带着一点点叹息地问了一句，‘然后？’
‘叫爸爸。’克里斯蒂亚诺冷酷地说。
小克里斯断然拒绝了。
“你跟克里斯蒂亚诺真的都还好吗？”卡西看看小克里斯变幻莫测的表情，忧虑终于在今天第一次战胜了八卦心，“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克里斯，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这样也许会有帮助。”
“没关系的伊卡尔，我知道应该怎么办。”小克里斯承诺道，“我会处理好。”
我会尽量不叫爸爸以免吓死你们……

第四十七章

47
不管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之间发生了什么无法告人的协议，但既然不是什么矛盾也不会影响皇马的联赛势头，那么当然也就没有人会过问。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克里斯蒂亚诺跟小克里斯之间的问题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排他的。
他们不需要人调和，也不需要有人居中左右逢源——你只要让开，给他们空间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所以在这种升平之世的氛围下，门德斯差不多是不出意料的动了点不该动的小心思。
“很快就该到淘汰赛了，我亲爱的何塞，”在二月正式到来前的一天，门德斯特意用几条新鲜昂贵的三文鱼和一瓶上世纪某个美好年份的红酒把穆里尼奥约了出来，“八分之一决赛，一个完美的机会展示谁才是伯纳乌唯一的宙斯和仅次于他的太阳。”
门德斯对希腊神话没有特殊的研究，穆里尼奥也没有，所以他们不在意这句话到底准不准确，他们只在意这其中的隐喻。
如果克里斯蒂亚诺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之神，那么小克里斯就是永不黯淡的太阳。
最起码，门德斯是这样希望的。
顺便一提，也许在很多方面弗洛伦蒂诺都算不上喜欢门德斯，但在这件事上，也许弗洛伦蒂诺甚至愿意举双脚赞成门德斯。
如果买小克里斯有任何超出‘买一个好球员’这种范畴的价值意义，那么很显然，那就是‘投资一个伟大的未来’。
诚然，欧冠无弱鸡，但问题是，八分之一决赛的对手并不足以和皇马抗衡，也许就算是想冠军想疯了的弗洛伦蒂诺都会默许穆里尼奥冒险尝试首发小克里斯。
所以门德斯的确有理由认为自己这个越线的要求即使不那么常规，也绝对是值得被考虑的。
“说老实话，我考虑过，但是你要知道淘汰赛不是开玩笑的。除非克里斯证明他已经可以在这样重要的比赛中首发的资格，否则我不能徇私枉法——豪尔赫，我是认真的。顺便一提，我坚决反对你或者其他任何人插手我的用人。”
门德斯的表情显得不以为然。
“不，我是严肃的，豪尔赫，我知道你重视小克里斯，怕任何人对他不够好。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马德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不重视克里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价值——而我则是那个知道如何发挥他的价值的人。”穆里尼奥差不多是警告了门德斯。
但为了让彼此多年友好的联系不至于发生动摇，穆里尼奥还是随后用一个不那么紧绷的玩笑缓和了气氛，“我要是你我就着重关心一下克里斯蒂亚诺的生日聚会——没几天了，我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毕竟，让克里斯蒂亚诺失望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门德斯见好就收，也没继续强调本就不该他过问的事情，“当然，你会去吗？”
在个人生活中和球员保持一定的距离是穆里尼奥的一贯立场——在门德斯的记忆中最起码一贯如此。所以虽然门德斯问了，但其实也只是客气客气。
他完全没想到穆里尼奥居然欣然承诺前往。
好像犯了什么难以言喻的错误……
不过好在克里斯蒂亚诺并没说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也喜欢这种热闹的聚会，所以即使一不小心有身份奇怪的人出现在现场，他也可以视而不见。
更何况，顺便说一句，皇马主教练在这个会场里还不是身份最奇怪的人呢。
“您好，阿维罗先生。”
门德斯对于在这个地方看见阿维罗先生感到非常震撼——克里斯蒂亚诺在小克里斯的问题上具有排他性，这是举世周知的，所以门德斯根本不能理解克里斯蒂亚诺最近为什么性情大变。
阿维罗先生的身份众所周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微笑致意但默不作声，因此当门德斯主动跟阿维罗先生打招呼的时候，阿维罗先生明显松了口气。
“您好，门德斯先生。”阿维罗先生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这倒让门德斯觉得克里斯蒂亚诺实在不该邀请对方来参加这个对于他来说过于尴尬的场合。
阿维罗先生似乎有什么读心术能看得出门德斯的意思，于是他主动为克里斯蒂亚诺解释了一句，“罗纳尔多先生只是提了一下，是克里斯希望我能来——他似乎认为这会有助于改善我和罗纳尔多先生之间的关系。为了他的好意，所以我来了。”
门德斯现在更因为对方这种善解人意而感到尴尬了——毕竟，克里斯蒂亚诺的对手情商如此破表，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显然不算是好消息。
“其实我也希望罗纳尔多先生知道，我不是来跟他抢什么的。我只是来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阿维罗先生以他稳健的智商和情商继续解读整件事情。
门德斯其实不关心这个部分，因为现在的情况其实非常明显，虽然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但是显然克里斯蒂亚诺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既然如此，门德斯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认为，现在阿维罗先生的意见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当然了，他在当事人面前不能流露出这个意思。
“当然，我们都知道您的用心。”门德斯笑容可掬地赞美了阿维罗先生一句。
阿维罗先生看上去只是敷衍的冲门德斯笑了一下，“不过当然了，我想罗纳尔多先生现在大概也不介意这个了——毕竟，他似乎已经有理由认为自己已经赢得了一场战争。”
门德斯现在开始后悔站在这里跟阿维罗先生说话了。
不过为了让场面不至于过于尴尬，门德斯还是勉强自己继续了这个话题，“不过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只是我不确定该不该这样问您。”
一般当有人问你‘不知是否当讲’的时候，标准答案都是‘闭嘴'，但是出于人类社交的流畅和礼貌，大多数人都会口是心非地说’请说吧‘。
大多数人中的典型代表就是阿维罗先生。
所以毫不值得奇怪，阿维罗先生笑着说请讲。
“先生，您为什么要坚持留在马德里呢？其实……您不是已经知道克里斯生活的非常好了吗？呃，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放心他不是吗？”门德斯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最开始的说法并不礼貌，所以匆忙间换了一个形容法。
阿维罗先生不以为忤。
“实际上，当我第一次见到克里斯的时候我的确认为他甚至是一个比我更完美的人，所以也许我默不作声对他就是最好的。”
完全正确——虽然不是社交场上的标准答案，但是门德斯几乎脱口而出这几个词。
“但是，当我和罗纳尔多先生有一定的交往，并且通过克里斯了解了一点他的事之后，我就觉得也许我还是有必要来到马德里的。”
门德斯对此表示震惊——说真的，克里斯蒂亚诺对克里斯还不够好吗？难道因为他抢过两次克里斯的游戏手柄害克里斯输了游戏，他就值得被责备吗？
当然……
好吧，有那么一点值得，但是有情可原。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门德斯说。
阿维罗先生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在这样一场生日宴会上议论寿星佬——门德斯对此表示赞许和感激，“没关系的阿维罗先生，克里斯蒂亚诺从来不怕任何人评价他——他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这点。”
阿维罗先生看了门德斯一眼，对此不予置评，“我只是想保护克里斯。”
门德斯看不出这件事的价值。
“我在里斯本也见过一些年轻的孩子少年成名，赚了很多钱，最终又因为金钱迷失了自己，沉迷于男女之间关系和某些药|物。”阿维罗先生说，“我不希望克里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很欣赏您的用心，但是恕我直言，克里斯蒂亚诺也绝不会允许克里斯成为这样一个人。”门德斯承认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你毫无用处’，但是为了捍卫克里斯蒂亚诺，他还是这样说了。
阿维罗先生摇摇头，“可是我查过关于罗纳尔多先生的新闻，恕我直言，门德斯先生，罗纳尔多先生的记录了不怎么光彩——您知道的，我是说曼彻斯特的夜店小王子？我记得媒体是这么说的。”
“我无意轻易评价一个年轻的先生，但是请您原谅，我来自于一个严谨的基督徒家庭，我们的人生态度并非沉迷于享乐。”
门德斯居然无从反驳。
他只想说：**媒体。

第四十八章

48
对于门德斯和阿维罗先生这段更加有损自身名誉的对话，克里斯蒂亚诺毫不知情。
实际上‘愉快的’寿星佬正在专心致志地检查自己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令人印象深刻，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仔细数完那些密密麻麻的蜡烛之后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微笑，“你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蛋糕上插二十七根蜡烛的。”
小克里斯耸耸肩，“我只是诚实。”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他还是欣然命令小克里斯赶紧给他点蜡烛，他要举行今晚最重要的吹蜡烛仪式。
小克里斯任劳任怨。
“克里斯蒂亚诺像爱护他自己一样爱护克里斯。”门德斯看着这一幕，小声对阿维罗先生说，“顺带一提，虽然我无法否认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在曼彻斯特……好吧，他当年的确有一些黑历史，您知道的，年少无知，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缺乏戒备意识——但是！阿维罗先生，请相信我，克里斯蒂亚诺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他只是当年比较天真。
阿维罗先生显然不信，甚至还有一个微笑表达了讽刺。
“您跟他之间大概是有一些误解。”门德斯继续说，“克里斯蒂亚诺绝不可能让小克里斯陷入那样可怕的境地。如果说梅西先生以前对克里斯蒂亚诺是最重要的——尽管我总是不愿意承认这点——但是现在，对克里斯蒂亚诺来说最重要的是克里斯。”
阿维罗先生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门德斯，并没说话也没有微笑。
“克里斯蒂亚诺把梅西先生当作对手，但是小克里斯却是他唯一的旅途同伴——在足球这条路上，没有人能比小克里斯更了解他、更能陪伴他。阿维罗先生，他很珍惜克里斯，他不可能容忍任何人毁掉克里斯的一切——哪怕是他自己。”
也就是这个时候，围观群众开始屏息等待克里斯蒂亚诺许愿，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德斯和阿维罗先生也停止了交谈。
“你许了什么愿？”
虽然明知道也许不说出来比较好，但是小克里斯还是忍不住好奇了。
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倒是愿意大方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声，“我许了个关于2014的愿望。”
所有在场人士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人不知道2014那件值得克里斯蒂亚诺现在就替它在上帝那里领取许愿号码牌的事情是什么，相反，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才觉得格外无话可说。
‘你会梦想成真的。’——这是谎言，葡萄牙连今年六月的欧洲杯能走多远都尚且是未知数，现在就谈论大力神杯的归属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别瞎说了克里斯蒂亚诺，你浪费了一个愿望。’——这也许是实话，但是显然过于反社交了。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小克里斯再一次站出来拯救人类。
“等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也会许一个一模一样的愿望——两个人一起说是不是上帝会听得更清楚？”小克里斯认真的说，“我也希望我能拿到大力神杯。”
‘爸爸，你是最棒的！天啊，这就是德劳内杯吗？它真的太美了。’小克里斯永远记得自己6岁那年是如何在葡萄牙国家队更衣室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德劳内杯。
‘是啊，很棒。但是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很棒，克里斯，你能不能替我再告诉他们一次他们有多棒？——每个人，亲爱的，帮我跟他们每个人都再说一次好吗？’克里斯蒂亚诺带着眼泪和笑容拥抱了小小的克里斯，‘我虽然已经告诉过他们我到底有多为他们骄傲，但是克里斯，我希望你也知道他们有多了不起。也希望你让他们知道你和我一样爱他们，当然，同时你还是尊重他们的。’
小克里斯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他本来就爱和尊重父亲身边的所有人，但是他永远愿意为父亲做他能做的。
所以当年的他一个个更衣室格子走过去，一个个对他父亲的队友们说，‘先生，您太了不起了’。
他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感动的笑容面对他、拥抱他，然后告诉他，你父亲才是最了不起的那个，你永远都该爱他、崇拜他。
那是小克里斯见过的最能体现胜利的壮美的一幕——每个人都爱彼此，尊重彼此，他想不出自己的人生中还有哪一天比那一天更能展示美的定义。
然后他快乐地跑回父亲面前，告诉父亲他的队友们是如何赞美了他。
但随即，他说了他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句话。
他对父亲说：‘爸爸，我们能不能在后年得到大力神杯呢？我真希望能亲眼看看它。’
父亲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的海水，几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不能，亲爱的，上帝的旨意我从来无从探寻，但这一件事我知道。’
‘我们即使再问上帝一万次，上帝也只会告诉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不然我将收回属于你的作为惩罚。’父亲干巴巴的说，‘不，亲爱的，别担心，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可以满足你那么多愿望，但唯独这个最重要的，我却做不到。’
他愿意为父亲做一切，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伤害父亲——所以今夜，当同样的话题再次出现的时候，他选择无论如何都站在父亲这一边。
就算是他微不足道的补偿——而且他也的确是那样想的，没有球员不想得到那个，他作为父亲的儿子想要弥补父亲的遗憾，而他作为一个球员，也不隐藏自己的*。
但是显然，这话实在太孩子气了，简直比克里斯蒂亚诺刚才那个还要天真。
每个宾客都选择保持缄默，似乎这是在这个时刻最安全的做法。
克里斯蒂亚诺和小克里斯都预料到了这个，但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打破这个沉默的人不是门德斯也不是穆里尼奥，而是阿维罗先生。
“当然，克里斯，上帝会听到的。”阿维罗先生从沉默的人群中走出来，稳定温暖的手轻轻放在克里斯的背上，“克里斯，只要你愿意为此奋斗，上帝总会站在你这边，倾听你的愿望。”
门德斯虽然并不赞同这句话——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上帝不会赏赐你的，比如世界杯和葡萄牙就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但是他显然感激阿维罗先生作为一个老好人在这一秒为社交秩序所做的努力，所以他迅速开口了，“好了克里斯蒂亚诺，看在上帝的份上，上帝总是爱你，我们也总是爱你。但你也要爱爱我们，我们可不想在这样一个狂欢的夜晚还跟你讨论442和4231。”
宾客们识趣地大笑起来，开始起哄要克里斯蒂亚诺拆礼物。
克里斯蒂亚诺从善如流。
“谢谢您，先生。”克里斯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谢谢您愿意安慰我和克里斯蒂亚诺。”
“为什么？”阿维罗先生的微笑看上去有点疑惑，“克里斯，我非常认真，这不是什么安慰。”
克里斯张口结舌，这才意识到阿维罗先生这样说并非是虚情假意或者社交规范，实际上他是完全不懂足球的，他可能并不知道葡萄牙在世界杯上夺冠是什么意思或者到底有多难。他只是出于一个教徒的虔诚才会说这样一段话。
“克里斯，我不懂足球，也不知道你们将要挑战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克里斯，上帝永远爱他愿意奋斗的孩子。”
“而且，你最宝贵的财富不是你得到的，而是你为了得到所作出的努力——有些人得到了很多，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些所得而升华，因为他只是一个追随者，他只是追随别人的脚步去得到。但你们不同，你们可以开辟自己的路，尽管不是最短距离，但是总有所收获。”阿维罗先生轻声说完这段话，似乎想要伸手抚摸克里斯的肩，但最终还是犹豫了。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握了阿维罗先生的手，“谢谢您，阿维罗叔叔。”
“等会儿，你先不用谢谢你的阿维罗叔叔。”
不知道什么时候，克里斯蒂亚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阿维罗先生，您得先给我解释解释，你送我的这个礼物是什么意思？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书吗？”克里斯蒂亚诺慢吞吞的说着，然后展示了一个崭新的礼盒。
非常可爱。
粉红色的，上面印着漂亮的卡通猫咪和小蝴蝶结什么的。
小克里斯看着那种明显是送给小朋友的卡通木糖醇棒棒糖礼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上帝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49
克里斯蒂亚诺拒绝让阿维罗先生再踏进他的房子。
但是为了表达对英勇指出克里斯蒂亚诺本体的勇士的赞美和钦佩，穆里尼奥特地在离开前拥抱了阿维罗先生，并称呼他为‘一位好父亲’。
克里斯蒂亚诺非常不满意，但随即他的不满意就因为另外一件事被抹平了。
“对，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穆里尼奥瞥了一眼质疑他的口齿伶俐程度和自己的听力的克里斯蒂亚诺，“如果你怀疑你存在听力障碍的话，那我再说一次——是的，我打算尝试在第一回合的欧冠八分之一决赛中尝试性的让克里斯首发。你要是还听不懂葡萄牙语，我还可以用英语说一遍。”
“您那个英语？还是算了。”克里斯蒂亚诺说完这句话，就欢快的离开了。
但总要有人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的快乐而遭受苦难——这个神圣的任务在小克里斯出现之后通常由他承担。
更何况，很快克里斯蒂亚诺的愉快就被打断了——而这次之所以被打断，则的确是小克里斯的责任没有错。
真的，就连卡西他们都是这样认定责任范围的。
“这个球距离太近了。”克里斯蒂亚诺站在球门前用眼睛度量了一下这个任意球的位置，“往后一点……停！不要再退了，再退后的那个距离你今天踢过了——不要重复你已经做得不错的位置。”
“又是这样……”拉莫斯在远处看着盯着小克里斯练任意球的克里斯蒂亚诺，这样小声跟卡西咬耳朵，“伊卡尔，你得管管他，明天就是八分之一决赛了，小克里斯不能在这个时候太疲劳。”
卡西瞥了他一眼，“年轻人总要有地方消耗过于旺盛的精力——训练场总比床好。”
拉莫斯惊讶地看着刚刚做出了某种下流暗示的队长，“你……是在跟我说床吗？天啊，伊卡尔，这可不是什么纯洁的说法。”
卡西哼了一声。
“你不知道吗？”一直保持沉默的马塞洛探过头来，“就在今天早上我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新闻推送——小克里斯，我们最亲爱的小前腰，他和某个长得一般般的模特出了绯闻。说真的，如果我是克里斯蒂亚诺，我也不会对他太好。”
拉莫斯觉得这是个人自由，“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克里斯蒂亚诺也不能这么专|制，影响别人的自由恋爱什么的。”
“但是我怀疑这件事本身就是假的。”一直沉默是金的佩佩这个时候选择了成为正义的使者，“那个模特叫什么来着……他们甚至连合作都没有过，我怀疑克里斯根本不记得自己跟她合过影什么的。”
“但是搂肩膀总是事实。”科恩特朗唯恐天下不乱。
卡西不怎么赞同的往苦哈哈的练任意球的小克里斯那里看了一眼，然后评价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克里斯蒂亚诺做的很对，年轻人得知道自己要把什么放在第一位，也至少要知道什么时候要小心——天啊，社交场上那些吹捧你的球技的模特是完全不值得信任的。”
“不是每个人都不值得信任，但是一个像克里斯这样的年轻人必须尽快学会分辨这个，不然他就会变成第二个曼彻斯特的克里斯蒂亚诺。”卡西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以免自己的话因为过于绝对而失去一部分可信度。
尽管别人不需要克里斯特意解释也知道他是冤屈的，但克里斯还是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跟克里斯蒂亚诺解释自己的‘过失'。
——在穆里尼奥把他从克里斯蒂亚诺的斯巴达式加练中拯救出来之后。
“只是一个失误，我也不知道她会把那次在gucci活动上——就是那次我跟你去米兰的那次，我还帮她要了你的签名……不管怎么说，我没想到她会把跟我的合影放到k上还说什么亲爱的克里斯……”小克里斯自认为这是自己的错，于是只好追着克里斯蒂亚诺承认错误。
不不不，别误会，这不是因为他出绯闻了，而是因为他出绯闻的这个人。
伊莲娜.莎伊克。
……
这个事情非常诡异，小克里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是作为一个好孩子，他觉得发生这种事大概的确是自己的责任——虽然他对伊莲娜的印象不深，毕竟自从她和克里斯蒂亚诺分手之后，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并且从此绝口不提此人。也是因此，克里斯对伊莲娜几乎是没有印象的。
但不管怎么说，和自己曾经的‘准继母’——尽管在这里不是——发生这种绯闻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所以，小克里斯决心道歉。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根本没有原谅小克里斯的意思。
尽管小克里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认为自己已经道歉了。
而坏消息中的坏消息是，阿维罗先生在这件事上跟克里斯蒂亚诺统一了战线：他也拒绝原谅小克里斯。
‘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女士是什么关系——我不评价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士，但是我还是必须要说，我希望你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管怎么说，克里斯，对于你的这个绯闻来我非常失望。’
阿维罗先生的道德观强迫他只能说这么多，但是小克里斯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只不过当他追问的时候，阿维罗先生却因为根深蒂固的道德观拒绝继续这个对话。
‘不用管他们，他们有病。等你在对阵莫斯科的时候进他十个八个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了。’穆里尼奥主动为年轻人答疑解惑——虽然听上去完全不可靠，但眼前唯一的办法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小克里斯采信了这个说法。
就是在这样一种暗流涌动但看上去似乎还是风平浪静的环境下，对阵莫斯科的比赛悄无声息——其实也不算是悄无声息，毕竟克里斯蒂亚诺赛前还是折腾了小克里斯一阵子——但总之，比赛日就这样到来了。
“今天克里斯还是出现在了前腰的位置上——不出所料。但是和上一次对阵皇家社会的联赛相比，穆里尼奥先生保留了伊瓜因的位置。这样的做法下，攻击力自然增强，但是防守方面……可能会承担比较大的风险。”
解说先生诚恳的说。
“好歹也是欧冠，就算真的把人家当菜，也不该表现的太明显吧？”
虽然解说的说法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但是在这个时候，莫斯科的球迷们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当然意识到了攻击和防守的此消彼长，但是此刻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穆里尼奥是在冒险，而他们的球队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冒险而有机会打破皇马的防线。
不得不说，非常天真。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天真感染了莫斯科的球员和教练，所以他们才会在最开始的十分钟里疯狂逼抢试图打几个快速反击什么的。
快速反击，但又不完全是大脚从后场直开前场，而是稍微在中场过渡一脚，以保证传球质量……的那种相对保守的做法。
‘我非常喜欢对手做这种傻事，克里斯，那种用别人自认为的长处击败他们的感觉，真的令人沉醉。’
当小克里斯甚至是带着一种好笑的心情用他的速度一次次阻击、甚至让对方无法带球超过两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父亲的这句话。
‘但有时候你也会因为自己就是球场上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而感到索然无趣，所以这个时候你又需要一个对手——是的，我又要提起梅西，我曾经不喜欢他，因为他会让偶尔感觉自己也是凡夫俗子，并非是被上帝格外种爱的那个。但是克里斯，很快你会发现，偶尔做一次凡人并没什么不好，那会让你觉得刺激，而同时也会觉得放松。’
‘有那么一刻，你的责任不再是全世界，而仅仅是……眼前这个球、眼下这一个动作。’
‘所以我曾经不喜欢梅西，但越到后来我越是感谢他的存在。’
小克里斯在这一刻第一次觉得父亲当时错了，因为他已经年纪大了，开始学会美化自己的回忆——是的，父亲错了。
做凡人并不会让他觉得放松，因为他的责任本来就不是做凡人。
一个罗纳尔多，生来就是要超凡成圣的，他就该超越一切凡人，无可匹敌。
小克里斯这样想着，从对手脚下断球、转身。
他斜前方就是惊喜的克里斯蒂亚诺，就是一个等待单刀的克里斯蒂亚诺。
而他身边就是那个恼羞成怒的刚刚决心要让这个小克里斯蒂亚诺出个洋相的防守球员——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小克里斯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流星、一个被过誉的傲慢少年。
“克里斯！”
“世界波！世界波！克里斯欧冠首秀进球！”
“恭喜穆里尼奥、恭喜弗洛伦蒂诺！他们的所有赌注在这一刻收到了巨大的回报！”

第五十章

50
在克里斯首秀进球和首回合取胜的巨大的狂喜之后，穆里尼奥还是在回到酒店后把克里斯蒂亚诺揪到了他的房间咬耳朵。
“克里斯？他不是很好吗？”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有几分疑惑。
穆里尼奥倒腾着桌子上的伏特加瓶子玩了一会儿，然后意兴阑珊地丢开了手，“他很好——不对，这句话的正确说法是，你总是觉得他很好。但事实就是事实，首先他跟一个不怎么样的女模特鬼混，而且刚才有人告诉我这个女模特还跑到莫斯科来看球了——穿的克里斯的球衣。”
克里斯蒂亚诺的脸都拉长了。
“其次，”穆里尼奥看上去对克里斯蒂亚诺的这个反应非常满意，“其次，他今天还做了一个处理上不算特别明智的球。”
克里斯蒂亚诺默认了第一个错误，但激烈反驳了了第二个，“事实上那是个好球，非常精准、非常完美。足以入选本轮最佳。”
穆里尼奥不耐烦的摆摆手，“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里斯蒂亚诺，我在那个进球上看到了十年前的你——独到天荒地老，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克里斯蒂亚诺的脸已经有马那么长了。
“你自己去看看回放，当时除你之外，伊瓜因也处在一个更好的位置上——离球门更近，也更容易射门。但是他就像没看到一样，直接自己就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可是他像当年的我一样，体现了作为一个联赛金靴的潜力。”克里斯蒂亚诺为年轻时候的自己做辩护，“先生，您该为此感到兴奋，而不是……长吁短叹。”
“但是作为一个前腰，他的戏太多了，他应该更好地处理球，而不是换上射门强迫症——听我的，克里斯蒂亚诺，去告诉他，让他好好反省、认真改正。我已经告诉过他一次了，但看上去他没什么感触。”
‘可是我踢进去了，先生。’
非常乖巧、非常温顺，但是显然克里斯在听完穆里尼奥当时的教导之后并没太放在心上。
而克里斯蒂亚诺连最起码的乖巧的口气都没有——还不如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直接说道：“但是他踢进去了，而且顺便说一句，先生，克里斯本来就是个前锋，他只是迫于您的压力才客串一下前锋。所以，他只是遵循了前锋的本能——这可不是什么错误。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本能是成为一个好前锋的必要条件——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点成功经验，如果您有更成功的经验，也可以反驳我。”
“你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说，他当时的决定如果还不能证明什么，那他对我的回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非常危险的征兆！”穆里尼奥勃然大怒——他显然感受到了克里斯蒂亚诺对于他本人的足球小技术的鄙视，“不要去管什么前锋的本能——那本来就是一种年轻风流的球场版做法。那是不成熟的！必须扼杀在摇篮！”
穆里尼奥继续着自己的演说，“小克里斯明显发生了某些变化，克里斯蒂亚诺，你为什么不能正视这一点呢？好吧——我承认，也许这个不是一个坏的征兆，也许这意味着他开始承担某些领袖的责任，或者说是尝试开始承担。”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不好的征兆！”穆里尼奥继续分析情况，“他可能自信心过于膨胀——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必然是你的责任。顺带一提，克里斯蒂亚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不是嘲讽了你的主教练？”
克里斯蒂亚诺不以为意地玩手指头表示无声的抗议。
穆里尼奥觉得唯一能表现自己此刻心情的办法就是暴打克里斯蒂亚诺一顿。
然而迫于现代社会的法律法规，他并不敢。
“那我们先说一个比较容易达成共识的问题。”穆里尼奥难得一见的委曲求全，“说说那个女模特。”
“她想红。”克里斯蒂亚诺简明扼要。
“所以你打算？”穆里尼奥积极引导。
“我跟克里斯说过了，他已经告知豪尔赫去发声明证明他们二人无关了。”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的说，“那位模特小姐的吃相有点儿问题——比较难看，我的意思是——所以我告诉克里斯了，快刀斩乱麻，立刻把这件事解决掉。”
穆里尼奥虽然对于年轻人的自制力一贯不怎么有信心，但是既然豪尔赫已经干预其中，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好好约束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听我说，你得帮他——这也是你自己说的，让他少走弯路什么的。”
克里斯蒂亚诺在这个部分的确是比较容易和穆里尼奥达成共识的，“当然，我绝不会让他在这种小把戏上摔跟头。”
“当然当然。”穆里尼奥从善如流地赞美了克里斯蒂亚诺，“毕竟你经验丰富、久病成医。”
感谢克里斯蒂亚诺多年的黑历史，给了在踢足球这件事上持续被黑的穆里尼奥某些机会扳回一城。
克里斯蒂亚诺：？？？？？？？？
穆里尼奥撇嘴耸肩，表示自己并没什么说错什么——只是陈述事实，实际上。
“好了先生，克里斯在这个部分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至于您说的什么前锋什么的——这根本不是问题！相信我，先生，实在不行您大可以让他回归本该在的位置——您知道，他会做的很好。”克里斯蒂亚诺自我治疗了一会儿，又一次气概凌云起来。
穆里尼奥瞥了一眼克里斯蒂亚诺，把他轰了出去。
克里斯蒂亚诺哼了一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穆里尼奥先生叫你过去是要说我那个进球吗？”
虽然穆里尼奥放弃了努力，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回到房间的时候，克里斯显然还在考虑这件事——所以他一看到克里斯蒂亚诺回来，就立刻这样问道。
克里斯蒂亚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开始蹲在地上翻包里的洗漱用品，“说了一会儿，顺便还问了问那个模特的事——话说回来，你跟那个模特真的没关系吧？”
“没有！我保证没有！”克里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强调那个进球而松了口气——说真的，要是克里斯蒂亚努也认为自己的这个进球是一个结果还算圆满的错误，那么他可能就要很花一番口舌来解释了。他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决心继续避开这个问题，“克里斯蒂亚诺……”
“是爸爸。”克里斯蒂亚诺继续把最近私底下的这个纠正称呼的爱好发扬光大。
克里斯一如既往的没搭理他这个无理要求。
“克里斯蒂亚诺，不过你跟那位莎伊克小姐……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得她还不错什么的？”小克里斯惴惴不安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酿成了什么伦理惨剧。
他想的太多了。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她明摆着只是要利用你，当然，也有可能是利用我们俩——我为什么要对这种人有好感？我看上去很像那种很会宽容这种人的人吗？”
那你当年还和她交往了好几年？克里斯默默吐槽，但并不敢泄露天机。
“克里斯，年轻人找女朋友不要找那种心机太重的知道吗？”克里斯蒂亚诺终于扒出了自己的牙刷，然后挥舞着牙刷以一种长辈的气概教导克里斯，“你的智商赶不上她，反而会被坑的很惨。”
这算是什么？经验之谈吗？克里斯一边假装正经的点点头，一边默默吐槽——继续吐槽。
“那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克里斯蒂亚诺气势逼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看上她？难道你在梦里还梦到这个了吗？”
克里斯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打击克里斯蒂亚诺此刻的自尊心，于是温和婉转的说：“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反社会的人生决定，克里斯蒂亚诺，我都是一如既往的爱你的——你一直都知道这个。”
也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解，也有可能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那个表情太吓人。
克里斯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你知道的，克里斯蒂亚诺，谁都有被骗的时候——不过没关系的，久病成医也是件好事。”
克里斯蒂亚诺决定拉黑‘久病成医’这个词一年。
“但我再说一遍！”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克里斯，叫爸爸！”
“对不起……我走错了……你们继续……”
刚刚推开房门似乎准备跟克里斯蒂亚诺或者小克里斯说点什么的拉莫斯愣了几秒钟，然后干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51
拉莫斯如果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意味着全马德里都将知道这件事——这是举世周知的公理。
“早上好，克里斯蒂亚诺的小男孩。”
当第二天早上全队爬上大巴转战机场准备回马德里的时候，全队在见到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之后都精神一振放弃了哈欠连天，迅速一致不约而同地用这句话跟克里斯打了招呼——包括穆里尼奥和卡西。
克里斯的脸都憋红了，愤而拒绝靠近克里斯蒂亚诺，自觉自愿的跑到看上去比较成熟稳重的佩佩身边坐下。
克里斯蒂亚诺却得意洋洋，丝毫不以为耻。
卡西撇撇嘴，对此不予置评。
“不过话说回来，你做的非常好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我是在跟克里斯说话，不是在夸你。”卡西无语地看看探着头凑过来的克里斯蒂亚诺，差点就想把他的头塞回去，“克里斯，你做的很好，在那位模特小姐的问题上——一个简明扼要的声明，虽然我作为一个绅士通常不建议年轻人这么做，但是这次你是对的。“克里斯蒂亚诺嘟嘟囔囔的似乎是想争取自己那份功劳，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嬉笑着冲克里斯叫嚣‘克里斯蒂亚诺的小男孩’的拉莫斯吸引了——并迅速打闹成一团。
‘小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先生声明：他与伊莲娜·莎伊克小姐素不相识，也从没发展为浪漫关系。’
很简单，用词也足够清楚，除了没有照顾到女方的面子之外，几乎是完美的——当然，对于卡西来说，这唯一的缺陷本身就算不上是什么缺陷，因此，可以说这个声明就是完美的。
“谢谢你，伊卡尔。不过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都那么不喜欢莎伊克小姐？”克里斯想问这个问题太久了——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他甚至愿意冒着被嘲笑的风险坐到卡西身边。
没一秒钟就被抛弃的佩佩不想说话。
但是克里斯觉得自己好奇这个问题绝对是有道理的，要知道多洛雷斯是个好脾气的女士，对晚辈从来充满爱心，但是她几乎绝口不提伊莲娜，就算是某几次不小心听到别人提及，多洛雷斯也会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厌恶。
同理可适用于门德斯——虽然门德斯和多洛雷斯不同，他一点儿不算是什么好脾气的绅士。
当然，除非是面对两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但是主要是年纪大的那个。因为年纪小的那个通常比较善解人意。
“我不了解莎伊克小姐，但以我的个人经验——不，克里斯，实际上我没什么经验……我只是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教训，所以别那么看着我。”卡西迅速改口，“我个人认为莎伊克小姐暂时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没有太多需要——说得直白一点，她的事业心比较强。”
这也没怎么直白——小克里斯用眼神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她不怎么单纯——在感情这个问题上。”也许是为了防止年轻人误入歧途，卡西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婉转，“其实克里斯蒂亚诺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才是真的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克里斯表示自己非常震惊。
虽然他对伊莲娜的印象几乎消失在匆匆岁月的长河里，但是在他所剩无几的记忆中，父亲对伊莲娜还是非常不错的——他丝毫感受不到那种感情中的虚情假意。
而卡西误会了这种震惊。
“当局者迷，亲爱的。”卡西连忙解释，“你可能认为那是个好姑娘，但是恕我直言，年轻人在遇到一个符合自己审美标准的美丽姑娘的时候往往会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这也很正常，不过没关系，幸好你没有掉入这种甜蜜的陷阱。”
当局者迷——克里斯认为如果有一种说辞能解释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蒂亚诺……态度上的区别，那也许就是这句话了。
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当然是喜欢伊莲娜的——毫无疑问，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女孩的多洛雷斯和门德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非常投入，所以忽略了全世界都能注意到的小问题。当然，也有可能他注意到了，只是他认为那是可以通过时间解决的事情。
但是当伊莲娜成为一个和他根本无关的人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就能毫无障碍的认清事实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时间解决，但也有那么一两件是不可以的。
比如，本性，甚至说是本能。
“谢谢你，伊卡尔，我只是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居然也有这么理智成熟的一面。”克里斯面不改色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在后一排的座椅上大声地咳嗽表示抗议。
克里斯置若罔闻。
卡西替克里斯瞪了克里斯蒂亚诺一眼。
“不过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克里斯。”卡西转过头来继续关切地对克里斯说，“你是否是想回归自己的前锋位置？”
克里斯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高情商版的穆里尼奥式问题——当然，如果克里斯蒂亚诺拒绝就那个世界波和那个回答和克里斯谈谈，那可以想像，穆里尼奥会选择更愿意顾全大局的卡西。
“我很喜欢现在的位置。”克里斯说，“没有什么问题。”
卡西欲言又止。
他当然相信克里斯，实际上就像所有人知道的一样，所有的罗纳尔多都是不会说谎的——就算偶尔说谎也都是失败的。
所以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讲，他都有理由相信克里斯。
“你想问我，那当时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处理球方式吗？本来我应该做更完美更稳妥的选择，比如交给克里斯蒂亚诺或者冈萨洛？”
“叫爸爸，克里斯！”
拉莫斯突然从后排冒出头来大声嘲笑了这个梗。
卡西让他从大巴车的车窗滚下去。
但是拉莫斯当然没有，因为克里斯蒂亚诺说：“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伊卡尔？你忘了吗？你的sese还要在欧洲杯上进葡萄牙五个头球呢！”
“是的，还要铲断你三条腿。”卡西面不改色。
小克里斯为了这种难堪的、甚至可以说是少儿不宜的互嘲羞愧的捂住了眼睛。
卡西假装没听见克里斯蒂亚诺的话，他继续对克里斯说：“那你当时是没注意吗？我的意思是说，克里斯蒂亚诺和冈萨洛的位置。”——年轻人……哦不，实际上再经验丰富的队员都有可能在某一时刻肾上腺素激增，一时头脑发热桄榔就干一脚，这实在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尤其是在皇马，特别是在皇马。
毕竟是举世闻名、欧洲第一的皇家·专心开倒车·马德里·大队。
“我注意到了。”克里斯坦白地说，“但是我还是自己踢了——伊卡尔，那一瞬间没有任何为什么，我就是有预感，那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可以让给任何人。”
卡西愕然。
他一直以为这种话只有克里斯蒂亚诺才会说的出来——‘上帝命令我与众不同，这就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我也绝不会让给任何人。这是上帝爱我的方式，这也是我爱上帝的方式。’
他没想过有一天，克里斯会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克里斯，这是你‘父亲’跟你说的吗？”卡西不知道这种体悟本身是不是对的，他从来不是上帝独一无二的爱子，也许上帝偏私他一些，但他绝非独一无二——所以如果他不能了解那种生而不与这个世界平等的孩子们的感觉，他认为也算是理所当然。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不站在那个地位，永远不可能想象那种得天独厚和随心所欲。
但是如果是克里斯的‘父亲’告诉他的，那么也许……卡西这样想，也许那就是对的——只有一个得天独厚、独一无二才能知道另一个年轻版的独一无二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不负厚爱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卡尔。”克里斯轻声说，“我很爱父亲，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是对的——虽然，我承认，他在这件事上是对的。他的确说过，你的就是你的，不必让给别人，因为这是上帝爱你的方式，也是你爱上帝时必要承担的责任。但我希望你知道，伊卡尔，他并不是什么都是对的——有时候，我才是对的。”
比如，罗纳尔多的追求不该是安逸或者齐头并肩，他们只该独一无二，就算不是独一无二也只能是和另一个罗纳尔多并肩称王——但是这句话克里斯并没说出来。
卡西觉得自己今天惊讶的次数太多了。

第五十二章

52
穆里尼奥听过卡西的复述之后，决心自己再亲自观察一下克里斯——他现在也说不准这是一个怎样的征兆了。
为了达成目的，穆里尼奥特地在不久之后的分组训练中把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分到了一组——‘你们得多配合，你们两个之间的不默契就是重大灾难’。
穆里尼奥一本正经，也说的的确是实话。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新的启示，他只是得到了新的问题。
“您看到了吗？克里斯做的非常完美，他刚给我传球了。”克里斯蒂亚诺完成一组训练之后，特意跑到穆里尼奥身边这样说——就好像小克里斯刚刚不是在一堂训练课上给了他一个单刀，而是在欧冠决赛上帮他完成了一个倒钩。
穆里尼奥斜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微笑，“所以我应该怎么说？你指望我怎么说？‘太好了，克里斯蒂亚诺，我非常庆幸克里斯没有变成一个再版的你’？——这就是你期待的吗？”
克里斯蒂亚诺有点儿生气——非常认真的生气，“先生，我承认我在曼联的初期有点……缺乏经验，不太会传球，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一次次帮球队赢得比赛，也一次次证明我有能力自己终结进攻——我没有把球传给更适合的人，因为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您可以认为传球是美德，但是不传球也并不是什么错误不是吗？”
“我也好，克里斯也好，我们只是做了一个理性角度上讲不足够完美的决定，但是所以呢？我们不是创造了最好的结果吗？您得到了一个胜场，而我们得到了一个欧冠本轮最佳进球。”克里斯蒂亚诺说，“双赢，难道不是吗？”
第一次他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玩笑，但是次数多了，难免不高兴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也许可以为克里斯作出让步，就如同克里斯也愿意为他作出让步一样。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愿意放弃自己的追求和场上的本能。
而穆里尼奥在足球这个问题上虽然非常功利、非常直男美学——当然，也就是没有美感追求——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就仅仅追求赢球而完全可以忽略合作，“克里斯蒂亚诺，你一次踢进去了不意味着你每次都可以——你得知道，我们要的胜利是……”
“您可能没能理解我的意思，作为我们这样的前锋，我们是能体会到什么时候是我们的时刻，什么时候我们即使打得不合理也可以进球——相反，有的时候合理和科学未必能带来胜利。我们都不是第一天踢球，您难道没见过一场战术打法无比合理却死都进不了球的比赛吗？”克里斯蒂亚诺抬高了声音。
穆里尼奥认为这是一种冒犯——他跟克里斯蒂亚诺好话好说不意味着他就已经改掉自己的脾气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穆里尼奥的本性大概比十个江山还难移。
“我是你的主教练！克里斯蒂亚诺！你如果注意的话就会知道，服从你的主教练对于一个球员——哪怕是一个你这样的球员来说都应该如同士兵服从他的将军一样理所当然！”穆里尼奥也抬高了声音，“你对领袖有什么误解吗？难道领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您对于我这样一个球员有什么误解吗？我作为一个球员难道不配在场上做出自己的判断吗？足球不是小学数学，随机应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克里斯蒂亚诺不甘示弱，“再说，一个我这样的球员，就算是在场上稍微为所欲为那么一两次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何况我还没有！我这个最多算随机应变！”
本来已经说说笑笑勾肩搭背准备一起回更衣室换衣服洗澡，顺便互相丢丢臭袜子放松一下身心的其他人一下子就被那边的争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瞬间紧张起来。
卡西左顾右盼，最后还是拖着看上去最接近于事件解决者形象的克里斯向暴风眼跑了过去。
克里斯不是很情愿卷入这种争执，但是考虑到克里斯蒂亚诺和穆里尼奥都是三岁的情商加正常人……比正常人偏低一点的智商，所以他还是乖乖的跟着卡西过去了。
“克里斯蒂亚诺……”卡西刚开口就同时接到了克里斯蒂亚诺和穆里尼奥的怒视。
“你要向着他吗？就因为他是你的主力前锋？”
“你要向着他吗？就因为他是你的主教练？”
穆里尼奥和克里斯蒂亚诺异口同声的说道。
卡西被这俩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能怎么说？难道还能按照原定剧本跟克里斯蒂亚诺说：‘克里斯蒂亚诺，为了球队和你个人的安宁和幸福，请不要再跟穆里尼奥先生争执了——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们之间的问题。而您，穆里尼奥先生？为了球队和您个人的安宁和幸福，请不要再跟克里斯蒂亚诺争执了——我们可以……好好衡量一下你们双方的观点。’
卡西看看克里斯，克里斯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挺身而出，“克里斯蒂亚诺，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口边却突然停住了——克里斯蒂亚诺有点迟疑地看着克里斯，然后不知想到什么，也拉住了准备率先开口解释的穆里尼奥。
穆里尼奥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一眼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显然也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是什么用意，他只是试探着问：“怎么了吗？克里斯蒂亚诺，刚才发生了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克里斯蒂亚诺一把拉住又想说话的穆里尼奥，直接就向和更衣室相反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头也不回的说：“没有，只是友好和睦的小讨论——你可以去洗澡了，待会自己想办法回家，不要烦我。”
卡西认为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把‘我自己能解决问题你们不要管’这个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了，所以他虽然不怎么信任克里斯蒂亚诺的解决能力，但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克里斯蒂亚诺。
基于这个考虑，卡西拉了拉克里斯，打算先回更衣室但不着急离开——如果有问题就立刻赶来灭火，如果没有那自然更好。
但是谁都没想到克里斯推开了卡西拉他的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克里斯在无意识中摆出了克里斯蒂亚诺经典的、辨识度达到2000%的圆规腿叉腰造型，并伴随附赠了一句语气温和、措辞婉转，但明显不容拒绝的疑问句。
卡西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穆里尼奥也是。
“没有必要，克里斯，你可以去洗澡了。”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因为克里斯的不合作而感到不高兴，“我可以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但是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的问题——像个伙伴一样。”克里斯干巴巴的说。
卡西一瞬间就抓住了这句话的核心词，克里斯蒂亚诺也是——非常机智，不得不说。
“你是我的伙伴，不用说是‘像’。但这跟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毫无关系，克里斯，我可以自己解决我的问题。”克里斯蒂亚诺叉着腰不耐烦的说。
四条圆规腿对峙着。
不得不说，这个场景实在诡异极了——以至于穆里尼奥一瞬间遗忘了自己和克里斯蒂亚诺的争执，悄悄蹭到卡西身边，小声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克里斯蒂亚诺把小克里斯删除了，然后复制了一个克里斯蒂亚诺……”卡西总结道。
穆里尼奥叹息着点点头。
“但你让我感觉不到我‘是’你的伙伴。”克里斯重重强调了‘是’这个字，“我是你的伙伴，克里斯蒂亚诺，一直这样说，你说我是你的旅伴——甚至是唯一的。而我一直认为你所说的旅伴是指一个完全平等的关系，一种可以互相理解、支持的关系——我可以向你询问我的疑惑，但你也可以向我询问。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做。“”比如今天，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拒绝，你认为你有义务保护我，让我不至于也和穆里尼奥先生起争执或者让穆里尼奥先生讨厌我？你知道这像是什么吗？你只是把我当成……”
克里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下子有点词穷没想到能用什么来形容这种感觉。
“儿子。”
穆里尼奥唯恐天下不乱。
卡西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但卡西万万没有料到，克里斯转过头去看看穆里尼奥，点点头，“谢谢您，是这样的，非常精确——克里斯蒂亚诺，就像穆里尼奥先生说的那样。”

第五十三章

53
克里斯随后进入了一段有一点漫长的叛逆期，皇马全队私下里为此流尽了眼泪。
……瞎说的。
实际上大家都为可以好好看一场克里斯蒂亚诺大战克里斯蒂亚诺的好戏而兴奋不已。为了庆祝这一百年不遇的特大好戏，卡西甚至允许马塞洛他们在队内散布从门德斯那里听来的某些小道消息。
‘克里斯的新房子装修好了，已经开始搬家了。’
‘他要求克里斯蒂亚诺正视自己的错误，否则他就不会邀请克里斯蒂亚诺参加自己搬家的晚餐聚会。’
‘克里斯蒂亚诺威胁克里斯，说他根本也没想去什么可笑的聚会。’
‘呵呵，肯定是假的，最后克里斯肯定会邀请克里斯蒂亚诺，然后克里斯蒂亚诺就会一脸'我根本不想去但是既然你求我那我勉为其难’地出现在现场。‘‘然后在克里斯的新房子跟阿维罗先生打响第三次世界大战。’
‘是的，史称：克里斯保卫战。’
但是现实让所有人都跌破了自己未来五十年份的老花眼镜。
实际上，严格意义上讲，克里斯的确没邀请克里斯蒂亚诺——或者说没来得及亲自邀请，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又的确参加了克里斯的新家晚餐聚会——请柬来自于送了他一盒木糖醇棒棒糖的阿维罗叔叔。
毕竟所有人的请柬都是阿维罗叔叔亲自发的。
克里斯蒂亚诺非常不高兴地答应了，作为小肚鸡肠的报复，他特意去马德里有名的玩偶店订了一个一个人高的、脖子上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玩具熊作为搬迁礼物——送给了阿维罗先生。
到场来宾纷纷为这种报复感到心痛。
“浪费钱，克里斯蒂亚诺，你本可以送给他一只没洗过的臭袜子。”科恩特朗看着那个巨大的毛熊内心伤痛，“这个熊适合我家的小公主殿下——说真的，你要不要把它交给我处理？我可以处理的非常完美。”
门德斯严厉制止了科恩特朗继续说下去，让他自己去拿个小蛋糕吃一吃。
“罗纳尔多先生。”就在这个时候，阿维罗先生走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侧后方，轻声叫了克里斯蒂亚诺一声，“能谈谈吗？”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阿维罗先生，严肃思考了一下人生，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
“你想谈什么？”离开人群之后，克里斯蒂亚诺问站在装饰壁炉边的阿维罗先生，“克里斯那件事吗？那先说一句，我可没觉得我哪里错了——关心他难道是我的不对吗？我是在为他好，他居然因为这个跟我吵架？还跟我摆出我的标准圆规腿？还摆的非常丑。这是对我的尊重吗？”
阿维罗先生安静地听克里斯蒂亚诺抱怨申冤，过了一会儿确定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话要说了才说道：“罗纳尔多先生，克里斯只是想帮帮你，他很信任你，也希望得到同等的信任——他不是一个孩子了，十□□岁的年轻人最需要的是认可。”
克里斯蒂亚诺拒绝回答阿维罗先生——没什么好说的，他认为克里斯应该了解他，而且他也不认为他们之间的事需要阿维罗先生说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你的好意，他只是不希望他最尊重的人始终把他当作孩子——当然，他在足球上也许的确是你的孩子，也不够成熟。但是你要知道，罗纳尔多先生，克里斯在社交上是一个比你更成熟的人。”阿维罗先生依旧语气平和。
克里斯蒂亚诺哼了一声，“我在职业俱乐部效力了很多年，我知道如何和我的主教练相处。阿维罗先生，我可以处理的非常好——我经验丰富。”
阿维罗先生皱皱眉，“罗纳尔多先生，他只是想帮助你，而且我想你也许可以试试看，我猜克里斯可以帮你解决一些烦恼。”
“他还是个年轻人！阿维罗先生，你知道让一个年轻人代替我去跟教练先生交涉是什么结果吗？那对于他来说是毁灭性的——他什么都没有，还是一个缺乏威信和能力的年轻人，我不能让他冒险去替我做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有点恼怒，他似乎在责怪阿维罗先生的草率，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责怪阿维罗先生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阿维罗先生在听——这可能是唯一能让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好一点的事情。
“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是你要知道，如果让他替我——一个球队头牌跟主教练交涉、打圆场，那对于他来说太难了，而且对于主教练先生来说也是毫无说服力的。顺便一提，如果你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如果这件事让媒体知道，媒体也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个年轻人，一个还没确立自己主力位置的年轻人居然胆敢代替球队头牌做这种事，这难道不可笑吗？”
克里斯蒂亚诺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才稍微觉得出气了。但也许最后还是不够解气，就又特意补上一句，“阿维罗先生，你认为你是在帮他什么？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先生，你只是在纵容他。只有我才知道什么对克里斯才是好的。”
阿维罗先生本来只是安静的听着，但克里斯蒂亚诺最后一句话显然让他感到震惊——在之前的讲话中，他虽然听懂了这个含义，但是他以为一个成年人不会把这样的话直白的讲出来。
他显然不够了解克里斯蒂亚诺。
“我不如你了解克里斯，罗纳尔多先生，我承认这一点。”阿维罗先生在牙科诊所对付小男孩的丰富经验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此言一出，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色果然好多了，“也许你的确做了一个对他好的决定，但是罗纳尔多先生，你告诉他了吗？你告诉他，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他应该知道我是为他好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说？而且，这难道不是……”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羞辱吗？告诉他你不够资格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构成对一个年轻男人的羞辱呢？
阿维罗先生仍然面带微笑，他看着被克里斯蒂亚诺特意让人摆在客厅中央的那个大熊和围在大熊周围看来看去的皇马球员，“不会的，罗纳尔多先生，我想对于克里斯来说他不会认为这是对他的羞辱，相反，也许他会认为这才是对他的尊重。”
克里斯蒂亚诺又一次皱了皱眉，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这种逻辑。
“因为你向他证明了，你们之间无话不说，完全不是陌生人或者熟人之间的那种客气疏远——你们是一个灵魂的两个部分，亲密无间、坦诚相待。”阿维罗先生的微笑仍然没有一丝变化，但眼神中似乎有一点忧伤，“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我很喜欢克里斯——越了解越喜欢，我希望他是我的儿子，感情和生理上双重的儿子。”
克里斯蒂亚诺似乎要发怒。
但阿维罗先生似乎对他的情绪无动于衷，“但是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想现实一点。”
阿维罗先生看着克里斯蒂亚诺，“我想帮助他，让他能感受到我也爱他，然后……我希望他最后能把我也当成亲人。”
克里斯蒂亚诺没讽刺他这个想法，“请继续你刚才的说法。”
“再亲密的感情也需要维护，哪怕只是你眼中非常不值一提的表白通常也是值得的。”阿维罗先生按照克里斯蒂亚诺的想法做了，“罗纳尔多先生，克里斯会理解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不像是被冒犯了——他也许在社交上不是非常成熟，但是辨认别人是否是好意这种事他还能做得到。
“你们在说什么？”
克里斯本来想找克里斯蒂亚诺说说那天的事，但在人群中半天没找到他，左顾右盼了半天，才被一群笑嘻嘻等着看好戏的人指路引导向了人群后方的壁炉。
看他那个样子可能是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和阿维罗先生打起来什么的——因为棒棒糖礼盒和大玩具熊这种恩怨纠葛。
“哦，没什么，友好地谈了谈表达感情的另一种方式。”克里斯蒂亚诺活学活用。
克里斯看上去非常puzzle。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我只是觉得那个棒棒糖很好吃，想问问安东尼能不能再给我一盒。”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
阿维罗先生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克里斯蒂亚诺会叫他的名字，但随后就笑了起来，“当然，克里斯蒂亚诺，实际上我还可以给你一盒100%的黑巧克力尝尝——那个牌子我觉得可比godiva还要棒。”

第五十四章

54
“我听伊卡尔说罗纳尔多和罗……两个罗纳尔多最近有些争执。”哈维在国王杯半决赛对阵皇马之前这样跟皮克聊天，“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巴萨的好消息。”
皮克耸耸肩，“但我听说他们又在小罗纳尔多搬家之后迅速和好了——那天克里斯蒂亚诺穿了小罗纳尔多的裆，小罗纳尔多居然也都没说什么。”
哈维无语的看着皮克，皮克一脸迷茫，“怎么了吗？”
“……”哈维干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觉得穿裆……这非常…罗纳尔多……”
梅西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吗？”哈维不知不觉中借用了皮克一分钟之前的台词。
“没什么。”梅西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非常罗纳尔多——我是说穿裆什么的。听上去很像是他发脾气的时候会做的事。”
哈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结结巴巴但声音极高的问道：“里奥？！你、你怎么知道、知道罗、罗纳尔多怎么发脾气？”
更衣室里本来正三三两两聊天的人这个时候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
梅西似乎没想到哈维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有点吃惊也有点尴尬，“我只是觉得……这不是正常推断吗？我是说，罗纳尔多就是那样一个形象。”
伊涅斯塔嘀咕了一句什么，大概是说哈维大惊小怪、谁不知道罗纳尔多的脾气呢之类的。
哈维没再说话，但似乎还是有些困惑——梅西当然看得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我应该要了解他不是吗？那是巴萨最重要的一个对手——如果我不了解我们最重要的对手，那岂不是很可怕吗？”
哈维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里奥，但是你不需要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已经可以得到一切了。你知道的，你的天赋和能力不是他能比的——对于你来说，你只需要专注自己，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梅西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谢谢。”
他很想问哈维，当初在苏黎世的时候罗纳尔多跟他争论小克里斯是否应该成为一个领袖的事，他想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天才球员天赋的责任。
但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话。
因为他很清楚，哈维即使听完他这个问题，也只会告诉他：‘里奥，那是愚蠢的说法，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专注你脚下的每一个球，然后巴萨就已经可以战无不胜，你也就已经可以夺得世界上所有的头衔——你不需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罗纳尔多和哈维不一样。年轻的梅西这样告诉自己，罗纳尔多不了解你，但是哈维不一样，哈维非常了解你，他才是真正了解你需要什么的人。
但即使梅西这样告诉了自己，当他们真的和皇马一起站在球员通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破例看向了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
“不，我拒绝，克里斯蒂亚诺，这太蠢了。”克里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一直在有点生气的和克里斯蒂亚诺交涉，“你这种想法简直可怕。我绝不会同意你所谓的赢球奖——那根本不是奖励，那是可怕的折磨。”
一贯严肃正经的卡西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凑起热闹，“是啊克里斯蒂亚诺，像个大男孩一样，三岁孩子都不会玩这种把戏——社会进步了，你的智商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要求合理的补偿——你们稍微注意一下，我只是想让阿维罗先生给我看看牙齿，这难道很过分吗？”
就算是外人如梅西都看得出来，卡西和所有此刻听到这句话的皇马队员看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神都是：对啊，这不过分还有什么过分？把国王从他的王宫里丢出去吗？
“可是你的牙齿很健康，不需要做无谓的治疗。”克里斯坚持，“克里斯蒂亚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上了那种木糖醇棒棒糖的包装——别否认，最近社区里所有有小朋友的人家，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跟我抱怨过你在用棒棒糖骗小朋友和你一起玩。”
卡西的表情是：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不可靠的罗纳尔多。
“你得做个大人，克里斯蒂亚诺，你看看你是什么形象吧！”克里斯教育克里斯蒂亚诺，“我绝不允许你做这么……给一个罗纳尔多丢脸的事情！”
克里斯蒂亚诺气呼呼地要求克里斯排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去不要再跟他说话，因为他现在非常生气。
卡西鼓励式的拍拍克里斯的肩膀，小声跟他咬耳朵。大概是说‘你做的太棒了，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之类的——梅西猜大概是这样。
克里斯摸摸后脑勺，非常害羞的笑了——这个时候他又是一个温暖、柔和的好宝宝了。
克里斯蒂亚诺撇着嘴看了一会儿这温馨、同仇敌忾的一幕，然后突然感受到什么似的扭过头来正对上梅西探究式的目光。
两个人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看着自己，一下子都愣住了，就那么傻乎乎地对视着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巧妙的把这尴尬的一幕消弭于无形。
率先做出点什么的是警觉地发现了一幕的伊涅斯塔。
“里奥，”伊涅斯塔赶过来搂住梅西的肩膀，“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不用管别人说了什么，今天我们会赢的。”——很显然他没听见刚才皇马内部有辱智商和形象的对话，他似乎认为是克里斯蒂亚诺在和克里斯还有卡西的对话中说了什么刺激或者挑衅梅西的话。
当然，这也很正常，在这个狭窄的、挤满了不靠谱的男性的过道里，什么奇奇怪怪的、充满中二气息的挑衅都是可能存在的——伊涅斯塔只是根据常理做出了一个正常人的推断。
没能想到皇马内部智商跌破幼儿园平均值的确不是他的错。
梅西对伊涅斯塔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伊涅斯塔似乎不太相信，但是也许是担心继续说下去反而会影响梅西的心态，他只是抬头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然后轻轻捏了一下梅西的肩膀，“没事就好，今天是晋级的大日子，里奥，别让别人影响我们的好心情。”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今天的第二个白眼——说到小孩子和娇惯？他现在简直想提着克里斯和卡西的耳朵让他们过来看看这一幕，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对小孩子无处不在的娇惯的正确打开方式。
从来就没有人在他和别人吵架的时候这样搂着他的肩膀主动提供帮助——他们都是在他快要打架的时候才兴高采烈地冲上来，把他推到一边，跃跃欲试。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他们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释放破坏因子，然后当教练指责他们的时候还能光明正大的甩锅——‘都是克里斯蒂亚诺，我们只是去帮忙，您知道的，他谁也打不过，那会让皇马蒙羞——当然了，世界第一的皇马怎么能打架输给别人呢？’
梅西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心里上演了什么邪恶的小剧场，也没理会克里斯蒂亚诺和周围其他皇马人的目光，他只是笑着答应了伊涅斯塔，然后让他快回到位置上准备入场。
克里斯蒂亚诺和其他队友也没打算无事生非，见伊涅斯塔离开也都没说什么。
“恭喜你，罗纳尔多。”
就在克里斯蒂亚诺正准备进入自己的备战状态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梅西很小声地对他说。
克里斯蒂亚诺吓了一跳，顺便大惑不解，“你有什么毛病吗？梅西先生，你要知道，你这句话一旦被别人听见你就会立刻变成加泰的叛徒——你在西甲的职业生涯可能都会结束。你已经打算去找温格或者去米兰度假了吗？”
“……我为什么要去找温格？”
“他不是差点签下你吗？在你十六岁的时候。”
“他不是也差点签下你？在你十八岁的时候。”
“感谢命运，如果他真的达成了这两笔交易，我们肯定有一个活不到今天。”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不是庆幸而是遗憾。
梅西禁止自己也翻白眼，“不管怎么说，还是祝贺你。”这次他没等克里斯蒂亚诺问他为什么，“你一直想要一个领袖，你差不多做到了——我是指小克里斯。”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补上了一句话，“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需要，但是，我想那也许就是了。”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但当他想要抓住梅西问一句他为什么会这么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梅西已经跟着巴萨的队伍向通道外走了。

第五十五章

55
这一刻的诺坎普安静的如同一片原始森林，除了风的叹息声和云屏住呼吸试图掩饰的哽咽声之外，连鸟似乎都无法发出哪怕一声鸣叫。
就像是神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然后全世界就被迫又或因为臣服而自愿地在一瞬间归于沉寂。
神站在最高处，征服全世界——那是只有曾经做过神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控制欲、支配感和最终的狂喜。
所有的喧嚣、嘈杂、喜悦和报复心，都在一瞬间被压制到低于尘埃。
克里斯盘着腿坐在草皮上，茫然地看看巴萨的球门，又看看站在场边一动不动似乎受到巨大惊吓的穆里尼奥。
而他面前是被梅西一手一个强拉着的哈维和伊涅斯塔——感谢梅西，因为看上去那两个已经想要打死克里斯了。
不是我的错啊，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啊！克里斯这样在心中咆哮。
克里斯蒂亚诺从他身后走过来，慢动作完成了蹲下、坐下这一套动作，顺便还愁苦地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克里斯看看他，想为自己申辩。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年轻人啊……89分钟不干活，非得最后一秒才上劲，打死都不多啊……”
克里斯愣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双腿一使劲就由坐变成了跪，然后顺势把克里斯蒂亚诺扑倒在草地上——毫无预告的。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在经历了差不多同样时长的震惊到无话可说之后，解说先生终于爆发了小宇宙中所有的力量，“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联手贡献三球，3:2逆转战胜巴萨晋级！”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梅开二度！而89分钟30秒！小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攻入锁定胜局的一球！”解说咆哮道，“克里斯蒂亚诺送上助攻，并参与本场比赛全部三个进球！”
“光辉的罗纳尔多！这个名字战无不胜！”
穆里尼奥也许感受到了解说先生的洪荒之力，终于缓慢的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反应迟钝的慢动作转向巴萨替补席，梦游般走到双方替补席之间跟瓜迪奥拉握手。
“恭喜。”瓜迪奥拉看上去比穆里尼奥恢复得快一点，他现在看上去已经非常平静了，“国内双冠，你看上去正无限接近于第三个三冠王。”
穆里尼奥虽然内心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但是为了表明自己还有成年人的情商，他还是跟老相好……不对，老相识客气了一下，“你们在欧冠还有一点机会，你也不必太悲观——两个亚军也不算太糟糕的赛季。”
瓜迪奥拉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甚至可能还觉得穆里尼奥傻*。
穆里尼奥并没在意对方那个眼光，他只是愉快、毫无同情心的拍拍瓜迪奥拉的胳膊，然后就迈着轻盈地小步子赶去更衣室，打算在参加新闻·穆里尼奥个人吹牛大秀·发布会前拥抱一下自己的小宝宝克里斯。
但是穆里尼奥到了更衣室才发现自己的天真——他因为跟瓜迪奥拉社交得太‘认真’，错过了能在小克里斯身上加一只手的最好时机。
实际上全更衣室的人似乎都把自己的手长在了克里斯身上，所有人都在争前恐后的爱抚克里斯，拥挤在他身边赞美他那个动如脱兔的闪电进球。
“简直完美，克里斯，那个前插还有克里斯蒂亚诺一脚到位的传球，简直就是*！”
“克里斯蒂亚诺也不错，不过克里斯的那个跑位简直就是完美的。我想不出任何集锦里能找到任何一球和这个媲美——更不必提它还意义如此重大，避免了我们踢个浪费时间的加时。”
“没错！我刚才迅速看了一眼gif，那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绝杀！克里斯，你简直就是马德里的光——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他把你精准投放到了马德里。”
科恩特朗吹得有点过于肉麻，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禁侧目。
但事实证明即使是这一夜突然文化水平爆表的科恩特朗都输给了少年时期起文化水平就非常一般般的克里斯蒂亚诺。
“像我！”克里斯蒂亚诺用一个词组就让全更衣室的毛手毛脚都默默缩了回去，所有的赞美都死于摇篮，“特别像我！”——但完全没注意到周遭诡异情形的克里斯蒂亚诺甚至还异常兴奋的重复了一遍。
穆里尼奥勇往直前，成为全更衣室唯一一个完全无视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自我赞美的勇士，“克里斯，你今天做得非常好！我很难想象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我现在甚至相信，你将会成为不久的将来又一个金球奖得主。”
他看看克里斯蒂亚诺，恶意地补充说：“力压克里斯蒂亚诺和梅西。”
卡西咳嗽了一声，“先生，谢谢您的演讲，非常……具有启发性。但是不管怎么说，您该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了。”——谢天谢地，你赶紧走吧。穆里尼奥仿佛听到卡西的潜台词是这个。
也对，在球队刚刚晋级国王杯决赛的时候，主教练先生却在更衣室挑拨离间，听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干的出来的好事。
克里斯蒂亚诺也许有那么一会儿是不太高兴的——因为显而易见，穆里尼奥似乎是在暗示他在27这个年纪已经足够大了，甚至可以考虑一下退休事宜了。
但是克里斯随即安抚了他的情绪，“谢谢您，穆里尼奥先生，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不过毫无疑问，我会向您说的这个方向努力——那也是我的梦想。您知道的，那对于我来说不光是得到一个金球奖，而更多的还意味着继续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个名字的光荣。”
克里斯蒂亚诺老怀大慰。
卡西和穆里尼奥看看克里斯蒂亚诺又看看克里斯，意味深长。
“你感觉到了对吗？”走出更衣室的时候，穆里尼奥突然问走在身边的卡西，“我是说克里斯的事——有点不一样了对吗？”
卡西本来正在想心事，被穆里尼奥突然一问似乎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自从欧冠首秀之后就不同了，不是吗？克里斯还跟我说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间就是他的时刻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这听起来很克里斯蒂亚诺不是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穆里尼奥并没想到克里斯会在这样一个时间点转变，或者说也没指望他会转变得这么快——穆里尼奥觉得有点措手不及，“说真的，我本以为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始料未及的是，他居然如此快就成为了一个……你上次怎么说来着？”
“复制了一个克里斯蒂亚诺。”卡西从善如流的接口道。
穆里尼奥点点头，“他之前——按照你说的——也曾经帮你和克里斯蒂亚诺打过圆场，但是我感觉那似乎是一种……”他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那是一种规劝，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种……”
“不卑不亢。”卡西看穆里尼奥似乎还在想形容词，就替他说了出来，“之前似乎还是个孩子，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大人了——但我有一个疑问。”
穆里尼奥突然停住了脚步——这吓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们一大跳，他专注而热切地看着卡西，“你跟我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对吗？”
卡西不太确定他能不能跟穆里尼奥这种……人想到同一件事，“如果您指的是，克里斯的父亲本来是一位非常谦和、谨慎甚至有点像德国人的绅士——当然，尽管他年轻的时候犯过一些造成了严重后果的错误。但为什么克里斯居然一丁点都没继承那种血统——我是说，就算是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但按理说血脉相连总该有一点点相似吧。如果您是说这个，那么是的，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克里斯的转变实在算不的是什么潜移默化，而更像是什么激发了他的本能本性——原本既有，因此不必任何人教给，只需要一段时间的引导。
换句话说，那是某种传承，某种血脉相连式的延续和相似感。
卡西和穆里尼奥同时陷入了深思。
这个逻辑似乎是对的，但是它为什么是对的呢？
卡西和穆里尼奥低着头深思着前行，然而当他们抵达新闻发布厅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点燃了他们的灵感，他们突然同时惊恐的转向对方，“克里斯跟克里斯蒂亚诺难道？”
“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难道什么？先生们？”一名因为等待而感到无聊正呆在门口僻静处准备今晚的稿子的记者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56
就算穆里尼奥不怎么靠谱，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脑洞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尤其是记者。
谢天谢地，正因为穆里尼奥这一秒钟的可靠，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才免于第二天被媒体的电话炸醒——虽然也没什么用，因为没第一时间得到答案，所以记者特意联系了自己熟悉的皇马球员试图搞清这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不过风波还在酝酿，此时的克里斯毫不知情。
他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做了一会儿冥想——父亲曾经喜欢用这个帮助自己集中精力，克里斯尝试过几次，没觉得效果特别好，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驱动他想要再尝试一次。
‘你感觉怎么样，克里斯？’父亲期待地看着克里斯，期待他说这真的是个好办法，我觉得好用极了。
但是和让父亲失望相比，克里斯更不喜欢的是对父亲撒谎。所以即使他明知道父亲心中的标准答案是什么，他还是低下头愧疚的说：“对不起爸爸，我很想说这感觉好极了，但是我的确没感觉到你说的那种美妙。‘没有父亲所说的那种‘一个新的你，你能感受到氧气进入你的身体，老去的细胞随着呼吸离开，新的细胞慢慢生长。你感觉得到有什么进入你的血液，那是某种力量——某种带来平静的力量，而非暴力的因子。克里斯，你感到自己是强大的、平和的，那不是因为你的生理，而是因为你由内而外变得既柔软也坚硬’。
‘所以，爸爸，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克里斯看着父亲似乎有些失望的脸，忍不住追问，‘什么是柔软又坚硬呢？’
‘很难描述，亲爱的，不过不要担心，你会有一天能感受到它的——说句老实话，我不该为你现在的答案吃惊，毕竟我也是在2016年的那个夏天才感受到这个。’父亲拍拍克里斯的肩膀，‘自那以后，我的身体机能也许江河日下，但我的心再也没有离开过巅峰——我希望你能尽快理解它，并非是因为这在你的年纪是理所当然之事，而是因为我希望它能和你的生理巅峰重合。’
他那个时候在父亲面前做这个的时候觉得安静、惬意，但是那不足以被形容为美妙。
现在，当他坐在自己卧室的地毯上的时候，他脑海中不再是一片温柔的黑或白，而是萦绕不去的昨天的那个进球和那种感受。
他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超越了*的局限，延展于无穷，就如同一个主宰者。
克里斯想要占据一个独一无二的巅峰，想要证明自己是上帝独一无二的爱子——他就该是上帝最爱的人，就该是命运和全世界的主人。他想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全西班牙、全世界的王。
他生出一种渴望，一种对于再次登场主宰胜负的渴望——那种感觉很美好，但和父亲曾经说的几乎可以算是渐行渐远了。
他只有坚硬，没有一分一毫的柔软。
“怎么了，克里斯？没睡好吗？”
克里斯从自己早上冥想带来的困惑中回过神来，看着坐在对面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阿维罗先生，连忙说：“没有……”
所有罗纳尔多都是失败的说谎者——当克里斯看到阿维罗先生那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轮尝试失败了。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困惑，不过这个昨晚无关。阿维罗叔叔，我不得不说，昨天是我最甜美的一觉。”克里斯选择了他比较擅长的坦诚，“我只是对今天早上的冥想感到困惑。”
阿维罗先生显然不太了解冥想这个早间操的操作办法，但出于对克里斯的关心，他还是一边温柔的给克里斯递餐刀和叉子，一边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克里斯虽然觉得阿维罗先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毕竟就算是现在的克里斯蒂亚诺听到这段话可能也只是一脸迷茫——但也许只是无法回绝这样的好意，也许只是因为他病急乱投医，所以克里斯还是讲了出来。
阿维罗先生安静的听着，甚至为了表示他对这段对话的郑重，他还放弃了继续切自己的肉桂苹果派。
这态度让克里斯感觉不错。
“所以说，你认为你的感受和‘父亲’说的不一样？”阿维罗先生听完克里斯的陈述，简单总结了一句——他还是不习惯把克里斯蒂亚诺和‘父亲’这个形象划等号，毕竟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哲学家不是吗？
克里斯点点头。
“我不会踢足球，也不是一个爱好者。”阿维罗先生温和地说，“但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感受吗？单纯作为一个普通人，而非球迷或者职业球员。”
“当然，阿维罗叔叔，请说吧。”
阿维罗先生十指指尖相扣，轻轻抵在下巴上，“克里斯，我一直认为神就是柔软而坚硬的。”
克里斯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当阿维罗先生注意到这一点并停下自己的话等他开口的时候，他又选择了沉默。
“神内心柔软，因此爱并宽容他的孩子。神又坚硬如铁，公正无情，因此他可以捍卫我们，并惩罚我们之中堕落的那些人。”阿维罗先生淡淡地说，“柔软造就你的爱，坚硬铸就你的斗志和顽强。你爱你身边所有的人，继而柔软；你追求战胜你身边的一切敌人，从不放弃从不妥协，继而坚硬。”
“战斗的*遮掩不了你爱所有人的心，你的爱也抵消不去你的胜利、击败对手的*。所以你才会坚硬而柔软。”阿维罗先生专心的看着克里斯的眼睛，“克里斯，你‘父亲’说的也许不够明确——这或许是因为他当时已经确知这种感受，却不知如何用语言描述，但是我不得不说，那是一种接近于神圣的体悟。”
“他不再是因为自己的好胜心而战斗，而是因为爱——爱带给人平静和力量。但纯粹的好胜心只会给你带来嫉妒和暴躁。”
阿维罗先生称赞了父亲，但克里斯却仿佛自己得到了无上的赞美一样咧着嘴傻笑起来，“是的，阿维罗叔叔，我父亲就是那样的。他是世俗中最接近神的那个。”
阿维罗先生四十年来的教养要求他别翻白眼。
“不管怎么说，我想你感受到的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步骤——人都是因为好胜心和征服欲而起意，然后在某个时候产生转变。”阿维罗先生继续说，“但是神圣和凡夫俗子的区别在于，神圣可以将爱和好胜心结合，但凡夫俗子不是因为爱而变得过于博爱以至于无法继续斗争的*，就是因为好胜心过于强大而忘记如何爱。”
“那该怎么做呢？”克里斯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以往他都是这样问父亲，而父亲也都是知无不答。
阿维罗先生遗憾地摇摇头，“对不起，克里斯，我只是凡夫俗子，从未有一刻接近那种境界。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不过我相信上帝爱你，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刻，当他认为是时候的时候，他自然会将一切真理昭示于你。”
克里斯满怀心事的切着自己的菠萝派不说话。
阿维罗先生看他在思考也就不再说话，继续想用自己的那份早餐。
砰。
阿维罗先生被餐桌上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小克里斯一脸惊喜的拍了桌子。
“谢谢你，阿维罗叔叔，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天啊！我想这就是他当年想告诉我的！”克里斯兴高采烈地说，“您以后不需要再说您不懂足球，真的，阿维罗叔叔，我想到达某种境界之后，人世间的一切道理都是相通相同的。”
阿维罗先生也许因为受到克里斯的承认而感到惊喜，“谢谢你，克里斯，能帮到你就是我的愿望。”
但是克里斯似乎并没真的听清楚阿维罗先生在说什么，他只是拿起没来得及切开的那一半整块的菠萝派就往外跑，“我得去告诉克里斯蒂亚诺——再次谢谢你，阿维罗叔叔。”
阿维罗先生刚想叫住克里斯，跟他说一位绅士是不会带着食物跑来跑去的时候，他手机的推送震动打断了他。
马卡报：‘伊瓜因：克里斯的’父亲‘不就是加强版克里斯蒂亚诺？我还以为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了。’
阿斯报：‘拉莫斯：我亲耳听到，错不了！克里斯蒂亚诺让克里斯管他叫爸爸。’
每日体育报：‘皇马内部霸凌事件曝光，罗纳尔多逼迫小罗纳尔多叫爸爸。’
阿维罗先生这次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五十七章

57
克里斯没在克里斯蒂亚诺家找到克里斯——‘哦，我也不知道，他早上起来看了手机之后就说要打死塞尔吉奥什么的，然后拿了个牛角面包就跑了——克里斯，他们之间还好吧？没有发生什么吧？’多洛雷斯这样忧心忡忡地问道。
克里斯保证他们之间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有问题？
‘那就好，不过我担心他没吃好早餐，所以……克里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牛肉三明治带过去？’多洛雷斯把一个小纸袋塞给了克里斯。
克里斯保证他会带过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到训练场的更衣室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令人震惊的一幕。
“不！sese是无辜的！伊卡尔，你得救救sese。”拉莫斯正试图把自己藏到卡西的身后，“克里斯蒂亚诺，你要讲道理！‘叫爸爸'——这难道不是你跟克里斯说的原话吗？”
“没错！而且‘父亲’是你的升级版也是举世周知的真理！”躲在距离战场最远的角落里的伊瓜因大声附和，“我和塞尔吉奥没有说谎！至于猜测什么兄弟、早恋、父子，那都不是我们的错！那是记者们的联想！”
“但说实话，我觉得这个联想本身有道理极了。”躲在试图阻止克里斯蒂亚诺打死自己的卡西身后的拉莫斯唯恐天下不乱，“说真的，克里斯第一天到队的时候我简直以为你花了点钱给自己搞了个新玩意儿。”
“而且听听克里斯是怎么说你的吧！”马塞洛选择了支持拉莫斯——在这生死关头，“神圣、上帝、独一无二、无所不能？这简直超越了一般的小球迷！他简直就是把整部圣经背了下来，然后把上帝替换成了你的名字。”
拉莫斯决定把马塞洛归为生死之交。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一直站在战火边缘，却分毫不受波及的卡卡突然开口了——为拉莫斯队加入重要砝码，“我也觉得克里斯不是你的球迷，他那么崇拜你，你知道的，那可不是球迷的心态——我们都见过球迷，但可没有这种类型的。”
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但sese最起码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最起码可以不必就说一句‘叫爸爸'就挂掉电话。”
“好了好了，你知道那些都只是博眼球而已，很快就会过去——克里斯蒂亚诺，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是你的儿子或者兄弟……虽然心理上也许是，但是生理上至少不是。”卡西试图挽救岌岌可危的更衣室和谐。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不管怎么说，我要求补偿。”
“我拒绝。”卡西当机立断，“克里斯蒂亚诺，做个大孩子，等你拿到三冠王的时候——我发誓，你打死sese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拉莫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克里斯蒂亚诺则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你，伊卡尔，你真是我们的好队长。”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走进更衣室把那袋子牛肉三明治塞到克里斯蒂亚诺的怀里，“牛肉三明治，多……”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马塞洛就大声说：“天啊克里斯蒂亚诺，你居然还让克里斯给你做早饭？这不是队内霸凌是什么？”
“……是多洛雷斯奶奶让我给克里斯蒂亚诺带来的！”克里斯气鼓鼓的申辩。
马塞洛跟拉莫斯咬耳朵，迪马利亚拉着本泽马小声嘀咕，伊瓜因若有所思，卡卡尴尬不已，佩佩假装听不见。
最后那个没忍住的人居然是卡西，“克里斯，多洛雷斯女士是克里斯蒂亚诺的母亲——但你为什么要管她叫奶奶？”
更衣室为卡西的义举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
克里斯生气地看了看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无限冤屈，然后就开始迅速换衣服准备出去热身。
不过在结束了这堂拉莫斯始终胆战心惊地提防克里斯蒂亚诺穿裆的训练课之后，克里斯还是原谅了行事不怎么谨慎、招惹是非的克里斯蒂亚诺，甚至还照旧和他分享了自己从阿维罗先生那里听来的哲学课。
克里斯蒂亚诺若有所思的看了克里斯一会儿，克里斯满怀期待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在指望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哲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克里斯蒂亚诺问。
克里斯为这个脑洞鼓掌，“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我难道有什么事有可能同时瞒过你和豪尔赫还有阿维罗叔叔吗？别那么看着我，只要有一件事被你们之中的一个人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知道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还是不太明白，“那你干嘛跟我说这个？爱什么的？难道你不是遇见了某个小模特什么的吗？”
克里斯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肤浅！”
说完这个词，克里斯就丢下了还在苦思冥想他最近会接触哪个模特的克里斯蒂亚诺，自己回家了。
“真的太好吃了，多洛雷斯。”当克里斯蒂亚诺磨蹭完到家之后，就发现门德斯正坐在他的客厅里笑眯眯地赞美多洛雷斯最新试验成功的樱桃小甜饼，“哦，克里斯蒂亚诺，你回来了？要尝尝多洛雷斯的新作品吗？”
“这是我的客厅，豪尔赫。”克里斯蒂亚诺告诫把自己当个主人的门德斯，然后拿了一块小甜饼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口尝了尝——糖分可能太高了，不可以吃太多。门德斯不用问都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你今天有事找我？”克里斯蒂亚诺遗憾地看看剩下的那大半块非常美味的小甜饼，“难道克里斯这么快就把他找了个小模特的事告诉你了？”
多洛雷斯发出一声惊叹，表示要告诉雨果和卡蒂亚，克里斯已经是个大男孩了。
克里斯蒂亚诺无语地看看多洛雷斯跑去打电话的背影，“我以为这是件小事。”
“……其实我是想来跟你说一个商业合同的问题。”门德斯摸摸鼻子，“不过克里斯的确跟我谈了这个——虽然我非常爱你，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恕我直言，就像克里斯说的一样，你非常……肤浅。”
克里斯蒂亚诺撅起了嘴，明摆着是不服气的，但他生了一会儿气之后还是勉为其难给门德斯一个机会赎罪，“你说什么商业合同？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可以考虑签约，你知道我总是相信你。”
“谢谢你，克里斯蒂亚诺，但是这个合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所以在我决定是否要继续谈判之前，我必须得跟你谈谈。”门德斯摆出了一副在克里斯蒂亚诺面前不经常使用的严肃面孔。
克里斯蒂亚诺显得有一点困惑，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门德斯——门德斯很少认为有什么合同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是特别的，因为所有的大合同对于克里斯蒂亚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他要考虑的只是这个东西是否适合克里斯蒂亚诺。
“这个合同是给你和克里斯的。”
的确不太常规，毕竟克里斯蒂亚诺的商业合同一般不接受和其他球星或者男星联合——毕竟，到了他这个级别，完全有这个特权。
“我可以接受——这有什么的……”
“可是克里斯不愿意。”门德斯缓缓地说，“克里斯说，他想做一个全然的自己——我猜他的意思是，他不想捆绑销售。”
‘不，这不意味着我厌倦和克里斯蒂亚诺并列，实际上你知道的，豪尔赫，我始终敬爱他。我想说的是，我想做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一个能不依附于他的个体——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会重新愿意和他共同接受一个商业合同。’
‘但是不是现在，我不希望我们的’父子‘变成他们的商业噱头。’
“他很爱你，所以……我想他不希望自己对你的尊重变成别人口中的一个梗，或者某种商业运作中的噱头——你知道的，就像我曾经告诉你的那样，很多非常纯粹的感情，最终在口口相传中不但没有变得更加纯粹、美好，反而变得功利、丑陋——克里斯蒂亚诺，我不希望你误会克里斯，因为我能感受到，他是……”
“我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打断了门德斯，“他说的对，那我们就不同意——等到他成为一个完全的自己的时候，到时候，怎样都可以。”
克里斯蒂亚诺从来都是善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克里斯蒂亚诺突然让门德斯觉得不只是善良。
‘爱，不仅带来保护欲，也带来忍耐、尊重和理解。门德斯先生，在这个方面，罗纳尔多先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孩子。’
门德斯突然想起来阿维罗先生曾经这样回答他的某个问题。

第五十八章

58
克里斯记得非常清楚。
他记得非常清楚，2012年克里斯蒂亚诺只得到了一个联赛冠军——因为虽然没有更多收获，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显然对于自己在当年正如日中天的巴萨手中夺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感到满意。
因为这种满意，他甚至在很多年后愿意稍微美化一下自己失去的那个国王杯——‘你知道的克里斯，你总不能把什么东西都夺走，最起码要给对方留下一个流浪汉都会有的小碗，对吧？这次是善良的。’
说老实话，克里斯没觉得哪里善良。而且你看，克里斯蒂亚诺就是对当年的巴萨耿耿于怀，甚至污蔑人家是需要小碗的……
不不不，这都不重要。
克里斯想要讲述这个故事的理由是：他对于他们能取得联赛冠军毫无疑义，他只是不理解，继2011年拉莫斯叔叔摔完国王杯奖杯之后……
拉莫斯先生现在试图去抢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ee不会再把国王杯奖杯丢下去了！联赛奖杯我也保护的很好不是吗？”拉莫斯悻悻地看着被挡在卡西身后、一脸警惕地抱着国王杯的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我们商量一下……”
“不行！”卡西大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再说一次，你之所以没来得及——对，你只是因为没来得及所以才没摔坏联赛奖杯。塞尔吉奥，我警告你，这两个奖杯你都别想碰，回头欧冠决赛之后你也什么都不许碰！”
“……那我欧洲杯也什么都不能碰吗？！”拉莫斯大声抗议了自己队长的霸道统治。
卡西冷笑，“你什么都不碰就是我的幸运了！”他说完之后，又把奖杯从克里斯蒂亚诺怀里夺走，转过身对克里斯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微笑，“克里斯，好男孩，我帮你跟奖杯拍张照片吧。你今天真的非常棒，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还没办法打破僵局呢。”
让我们稍稍把时间线往回倒一点点，来解释一下卡西这句话。
“哎，上半场比赛结束了，克里斯蒂亚诺三次中柱，运气实在差的离谱。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克里斯蒂亚诺还可以算是高分了。皇马其他队员的状态实在是……”
解说先生常叹了口气，对着刚刚转回到演播室的镜头显得有些愁眉苦脸，“皇马本赛季到目前为止非常成功——刚刚结束的这个联赛周期，皇马最终以八分的优势取得联赛冠军。不知道是不是联赛中的胜利以及杯赛半决赛绝杀巴萨给皇马球员带来过多的喜悦，以至于对于比赛本身产生了倦怠。”
“当然，我们也不排除，穆里尼奥先生作为欧洲第一的狂人现在已经目空一切，不把国王杯的对手看在眼里，而专心于不久之后的欧冠决赛对手切尔西。”
“但是我希望穆里尼奥先生在目睹了这半场的悲惨情形之后能正面一个事实——国王杯的冠军也不是皇马随随便便走个过场就能得到的。在你还不确定能得到欧冠冠军的时候，国内的双冠是你明年续约的基石。”
“好了，我们先进入一段广告，然后看过下半场的比赛之后再决定怎么骂穆里尼奥先生。”
穆里尼奥不是没感受到自己即将被骂的命运——实际上，他正试图竭力避免这可悲的场景上演。
他选择了他认为的最行之有效的一步。
“让克里斯替补登场替换……对不起，穆里尼奥先生，您说什么？我可能在场上站的太久有点昏头了。”卡西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穆里尼奥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不，伊卡尔，你没听错。我决定用克里斯替补登场代替冈萨洛。”穆里尼奥看看坐在位子上不说话的伊瓜因，“之前的国家德比已经证明了，克里斯是能给克里斯蒂亚诺更大的支持，同时也具有自己得分能力的人选。”
克里斯当然是一个证明了自己的球员，但是在这样一场决赛里首发他，卡西还是觉得冒险了——当然当然，他是经历过国家德比洗礼的好球员了，但是这真的足够吗？
毕竟，就算是国家德比，也是和现在的情况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是一场决定冠军归属的比赛，半场替补登场又是在上半场全队表现不佳的情况下这样做——这种时候无形中所施加给年轻人的压力，也许甚至是一场首发登场的国家德比所无法比较的。
但比起这个，卡西唯一更确定的事情是：现在不是质疑穆里尼奥决定的时候——甚至，就算这场球结束，他们没能如愿拿到国王杯冠军，也还远远不是质疑穆里尼奥的时候。
毕竟，欧冠决赛就在不久之后，这个时候跟自己的主教练闹出不合，绝对算不上是明智之举——更何况，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穆里尼奥一定会错。
克里斯总是让人惊喜——就如同克里斯蒂亚诺本人一样，不是吗？
“……”中场休息结束之后，当解说先生注意到人员变化的时候，显然也是惊讶的，“当然，我不是想说克里斯不足以在这样的时刻登场，只是我还是认为……伊瓜因作为一个经验更丰富的前锋这个时候被换下，实在……不算是什么非常能让人信服的办法。”
“的确不怎么让人信服。”
哈维第一次附和了皇马电视台解说员的评论，“穆里尼奥太执着于锻炼小罗纳尔多了。这可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就像解说说的那样，伊瓜因才是那个更有经验，更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比赛的那个人。要我说，这个时候不如加强防守，熬过常规时间再做决定——不过当然了，大概穆里尼奥会觉得这个很丢人吧？”
梅西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我猜穆里尼奥根本没想到场面会这么困难。”伊涅斯塔适时的评价道，“他最近大概所有心思都放在切尔西身上了吧？”
“有可能，毕竟所有人都在说，只要今年能拿到欧冠，那不管国王杯结果如何，穆里尼奥的最佳教练和克里斯蒂亚诺的金……呜呜呜呜！”皮克话说到一半，就被身边人七手八脚地捂住了嘴、呼上了脸。
哈维和伊涅斯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皮克一眼。
“别放在心上，里奥，切尔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战胜的。而且如果国王杯输给实力相差太多的球队也绝对是个减分项，穆里尼奥拿不到最佳教练的。”哈维故意没提克里斯蒂亚诺的名字，然后悄悄用胳膊肘戳一下伊涅斯塔，看样子是希望他帮忙说点儿什么。
伊涅斯塔心领神会，“没错，里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半场比赛里皇马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怀疑他们是否能常规时间内解决战斗——更别提现在穆里尼奥自毁长城，换下了更沉稳年长的伊瓜因。”
“十八岁，那还是个小孩儿呢，里奥。”哈维立刻接上伊涅斯塔的话，“不用理他们的评论，所有人都知道你今年有多出众。”
伊涅斯塔捂上了眼睛——哈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还是暴露了，“……对了，过几天你就该回阿根廷了，我们在那之前再聚会一次吧。”
“对啊，算是预祝你美洲杯夺冠……呜呜呜呜呜！”皮克才脱离魔掌就又用自己的嘴巴为自己带来了一次捂嘴、呼脸。
在场有些其他南美国家的球员听到皮克的话多少有点不太乐意——说真的，巴西还没说什么呢。
但最终的面面相觑之后，谁都没说话——得了吧，别天真了，哈维和伊涅斯塔可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们的里奥的心。
哪怕是巴西也不行。
梅西并没注意到别人的态度，他只是对皮克笑了一下，作为对他这句话中所流露的好意的感谢，“谢谢你，皮……”
“克里斯后场抢断了！我的天啊！他选择了大脚长传！是的！破除全世界的摆大巴的最好办法就是这个——没有比看运气更好……”皇马电视台解说员突然提高音量，充满倒戈意味的冷嘲热讽吸引了包括梅西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
“的确是看运气的一脚，怎么？难道小罗纳尔多……”哈维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
？？？？？？？？
“卧槽！”解说先生这个词一说出口，皇马电视台的网站就被投诉到几乎瘫痪。
“卧槽！”
但是解说先生又说了一遍。
“球进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谁td能告诉我克里斯蒂亚诺到底是什么时候心领神会从边路幻影移形到中路吃饼的！绝对的速度！绝对的默契！”
“皇马1:0领先！”
哈维和伊涅斯塔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对方皱皱眉，然后就意识到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今年对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来说是个好年份，如果皇马如愿取得三冠王，当然，金球奖就将毫无悬念。但是比这个更令人觉得传奇的事情也许还在后面——容我提醒，葡萄牙现在的夺冠赔率已经超越了西班牙。’
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bb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第五十九章

59
克里斯蒂亚诺为在西甲的前所未有的国内双冠而度过了一段洋洋得意的时光。
大家都对此表示了不满和愤怒，但是得意洋洋的克里斯蒂亚诺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意见交流——‘我没有做错什么，实际上我只是小小的放松了一下。我难道在什么奇怪的时候被剥夺了放松的资格吗？’
‘你没有。’卡西温柔的说，‘但你如果用你的放松冒犯了全马德里——比如到处惹事生非，在餐厅打闹打翻水瓶、在训练场坐在皮球上、还在浴室玩小水枪——那就是犯罪了。’
‘顺便说一句，橡胶鸭子拿走，谢谢。’伊瓜因在一边干巴巴的说，‘我女朋友问我我在浴室跟她视频，为什么会有鸭子——她好像怀疑我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也不要在洗澡的时候唱歌。很难听。’克里斯大义灭亲。
克里斯蒂亚诺难得的笑眯眯地虚心接受了所有意见——这真的太难得了。
不过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好心情相比，穆里尼奥前所未有的暴躁起来——‘我劝你们冷静一点，切尔西可不是随便什么奇奇怪怪的半只菜鸡。’
“主教练先生心里唯一的白月光红玫瑰。”马塞洛悄悄这样评价，“当然，切尔西当然是强队，这绝对毋庸置疑，但我只是觉得我们在西班牙两次击败巴萨，这难道不值得一个小小的放松吗？说真的，我们又不会真的忽视欧冠决赛。”
“我觉得他只是三冠王收集症又发作了。”门德斯客观的说，“当然当然，切尔西对何塞来说与众不同，但是你们距离三冠王只有一步之遥，他现在差不多完全沉浸在那种饥|渴中了。”
佩佩看看门德斯，“我有两个疑问。”
他没有立刻说出这句话，但是科恩特朗和马塞洛却仿佛瞬间就明白了，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是的，我们也有类似的疑问。”
门德斯摸摸鼻子，“好吧好吧，我猜你们也不会突然有心情要请我吃午饭——不过还是别问了，你们都了解克里斯蒂亚诺不是吗？他可不是什么轻易会被满足的人。”
“但是豪尔赫，你没看到那些小水枪、小鸭子，他甚至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塑料的玩具话筒唱歌用。”马塞洛愤愤不平，“我有一次玩了他的小话筒，他居然还跟我抢了起来。”
佩佩摸摸额头，对马塞洛抓不住重点的做法表示无奈，“克里斯蒂亚诺最近过于平易近人、愉悦快活了——好好好，马塞洛，我知道他跟你抢了小话筒，但除了这件事，你还能想出任何他的罪状吗？实际上，我觉得克里斯蒂亚诺最近最奇怪的就是那种满足感。”
克里斯蒂亚诺总是那个永远也不满足、永远欲壑难填的人，他似乎没有止境，没有满意和知足。他总是更爱慕下一个冠军，总是在为下一场比赛准备。
他永远被其他人的进球、助攻和被赞美所激励，永远都看到别人做了他还没做到过，或者最近没还没做到的事。他当然会因为自己已经取得的洋洋得意，但是他也总是希望得到一切。
克里斯蒂亚诺就是这样一个坏孩子，他什么都不愿意放手、不愿意‘分享’——所以如果有人因此非要说他是自私的，那似乎也是有原因的。
门德斯以往总是对克里斯蒂亚诺身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大惊小怪——比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剪短了一厘米的头发什么的，但是出于某些奇怪的理由，他今天看上去格外平静，“没什么的，我知道你们爱他，希望他能赢得今年的一切，但是亲爱的朋友们，他很好——而且我猜，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无论是佩佩、马塞洛还是一直没能插上嘴的科恩特朗都为这个回答而面面相觑，但他们也都承认，门德斯是足够爱克里斯蒂亚诺、期待克里斯蒂亚诺好的，所以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理由质疑这个答案。
他们是对的，他们至少的确没什么必要质疑这个答案。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如果队友能感受到克里斯蒂亚诺的变化，那么作为即使相隔万里都必然留一只眼睛在克里斯蒂亚诺身上的门德斯，自然也能感受到与众不同——而这‘一点点’与众不同也足够让他特意赶回西班牙来看看究竟。
‘挺好的——实际上这算是我10年1月之后感觉最好的一个时期了。’克里斯蒂亚诺当时懒洋洋的躺后院的草坪上，侧过头来看看门德斯，‘你知道我的意思。’
门德斯当然知道。
克里斯蒂亚诺是说这两个西班牙的国内冠军——这两个必须击倒巴萨才能得到的国内冠军。这甚至和欧冠都是不同的，因为欧冠可能不必经过巴萨，但这两个却都是实打实的击败了对手才得到的——最起码今年是这样的。
这种程度上的经历，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其标记为幸运。
那就是实力，就是毋庸置疑的胜利。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此感到欢欣鼓舞飘飘然——但克里斯蒂亚诺不是‘任何一个人’，他是一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他自己不愿意满足，也绝对不会被允许满足——因为他的满足、懈怠对他的团队来说相当于毁灭。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我不得不说，你现在距离三冠王只有一步之遥。’门德斯说，‘切尔西对皇马来说当然是个困难的对手，但是皇马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更困难。顺带一提，葡萄牙今年的欧洲杯夺冠赔率现在非常低——最低，准确来说是最低。’
克里斯蒂亚诺目不转睛的盯了门德斯一会儿，但是他并没因为门德斯对他比赛态度的担忧质疑而感到生气。
实际上，克里斯蒂亚诺当时看起来似乎是觉得好笑的。
‘豪尔赫，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已经满足于我所取得的，而疏忽那些近在眼前的呢？’克里斯蒂亚诺笑着说，‘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就已经知道我在面对什么——我在面对葡萄牙甚至是皇马非常好的一段黄金时期。我所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掠夺。’
‘夺走他们所有的东西，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就像他们当初对我一样。’克里斯蒂亚诺即使在说这样霸道的话的时候，眼神也仍然纯净如同天真的少年，‘豪尔赫，你知道，我在这种事上从来没有太多同情心。’
门德斯笑着拍拍克里斯蒂亚诺，‘对，克里斯蒂亚诺，就这么做，夺走他们所有的一切，就像他们曾经对你的那样——你甚至还可以做的更彻底。你知道的，葡萄牙国内在期待一个四冠王的克里斯蒂亚诺，在期待你告诉全欧洲，这才是这个欧洲、这个世界的主人。’
——自从葡萄牙失去巴西，自从西班牙和英国崛起，几百年后，现在罗纳尔多让我们有可能再次看到一个主宰欧洲的葡萄牙。
门德斯清楚的记得葡萄牙媒体如何形容六月的欧洲杯。那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施压方式，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道德负担，但他知道，那是克里斯蒂亚诺喜欢的。
克里斯蒂亚诺喜欢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并把它归结于宿命。
‘豪尔赫，我现在的放松和喜悦——你认为那是心满意足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克里斯蒂亚诺抱膝坐了起来，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他若有所思的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哦，你也可以认为那是某种程度上的心满意足。’
门德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有点担心克里斯蒂亚诺的感受会超出他的能力范围——让他无能为力，无法激励。
但事实向他证明，克里斯蒂亚诺说到底还是他的好孩子，虽然偶尔会让他措手不及，但是从来不让他张皇失措。
‘我感受到了某种改变——那是一种如释重负。豪尔赫，那是我自从10年1月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克里斯蒂亚诺微笑着说，‘我重新能感受全世界的感情——时而身处其中感同身受，但又时而超然世外冷眼旁观。’
10年1月。
克里斯蒂亚诺第二次提及这个时间点。
门德斯一开始没注意这个，但他现在注意到了：10年1月，那是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失去金球的那个时间点——之前不算是失去，因为之前的克里斯蒂亚诺还不算成熟。但那次算是，是因为他们正开始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而它所代表的又不只是一个序幕，它还代表一个人正在进入克里斯蒂亚诺的宿命。
‘如释重负’——如果把这个词跟这个时间放在一起……
门德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虽然我不确定你现在所处的境界，但是恭喜你，克里斯蒂亚诺，恭喜你正在迎接你的光明。’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朋友们，克里斯蒂亚诺很好——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也对你们即将取得的荣耀深信不疑。”门德斯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葡萄牙人，笑着说。

第六十章

60
穆里尼奥的日子则没有克里斯蒂亚诺那么好过——他最近正陷入和教练组的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无法自拔。
“我觉得……”
“何塞，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说真的，这可是欧冠决赛——这跟国家德比、国王杯决赛所带来的压力都是截然不同的。他才十八岁，这个压力太大了，而且就像你之前说的，这是一个绝好的西甲三冠王的机会，我们都希望能达成这个目标——而克里斯？他当然天赋异禀，但是让他首发登场这的确太冒险了。”
“是的，何塞。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我的个人意见是，如果上半场大比分——比如2:0落后，我们可以放手一搏让克里斯上去。这个时候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输而已，而且是与克里斯无关的失利，他可能心理压力小一些，反而有奇效。”
“就算不那么极端也许也可以。我觉得如果上半场场面无法打开——我是说进攻乏力或者办法不多、被对手的防守限制，那么可以尝试一下让克里斯替补登场。毕竟我们都知道克里斯跟克里斯蒂亚诺的合作有多出众——有目共睹。”
“但是最多也只能是在进攻没有办法的时候——如果只是运气不好无法进球，但是机会都出来的话，那我也不建议让克里斯上场。何塞，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希望让故事更加圆满——但我们首先得赢，不是吗？年轻人也许野心充裕，但是他可能不够稳定，也不够成熟。在面对一些困难的时候会过于急躁——克里斯之前一直都是个温和的好孩子，但现在他可不是那么……平易近人了。”
“或者如果有加时可以加时赛换上去。这个时候他体能充沛，也许可以冲一冲，做个奇兵——何塞，我知道，你想培养克里斯，也认为他的确值得这个。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明年等到你给他更多首发机会，他也更为成熟稳定的时候，你就可以这么做了——我是认真的，何塞，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去成就又一个三冠王赛季。”
“没错，何塞，我们将超越古人，压倒全世界。”
所有人看着穆里尼奥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
他们都喜欢传奇，都喜欢由自己组成的神话——所有人都梦想过当有一天白发苍苍的时候能对自己的孙子孙女讲述自己当年的传奇和塑造的历史，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这样的伟岸天才，所以他们格外珍惜每一个可能的成就历史的机会。
这是他们的私心，但也是他们对待历史的态度。
穆里尼奥很少犹豫，但是现在他的确在犹豫——诚如其他人所说，他有机会创造历史，但他也有直觉，他认为这个历史会由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构成。
一飞冲天、平步青云，他仿佛得到某种指示，让他按照神的这个旨意安排克里斯的每一步。
但是他们是一个团队，他必须想办法说服其他人——哦不，准确来说，他得期待克里斯能在备战期间用自己绝对优秀的表现说服所有教练组成员。
穆里尼奥对于这个目标过于急切，因此多少有些不够体面——他本人不甚在意，但这的确造成了一点点问题。
“克里斯！”穆里尼奥这几天内第一百次呵斥克里斯，“你看不到刚才塞尔吉奥正在你突破的路线上吗？你是在给他送抢断数据吗？他这个时候正面放铲你几乎是肯定丢球——如果他水平高一点。”
穆里尼奥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正在拍身上的草屑的拉莫斯，言外之意显然是：他正面冲你过来，然后你放铲居然被他过了？这算是什么水准的后卫？
拉莫斯身体僵硬的转头看看眯着眼看着自己，面露凶相的卡西，慌慌张张的缩到了离他最近的卡卡身后。
卡西哼了一声，却并没说什么。他不是每次都会因为拉莫斯的不成功防守而指责拉莫斯——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这世上有极个别的球员，你非常了解他，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一天都在看他的录像、集锦、技术分析，你知道他每一个动作之后会连接什么动作。
但是毫无用处，但是你还是每次都在防守他的时候失败。
因为他就是那种绝对的天才球员，他就是那种你无法阻止的人，你就算知道剧本里的每一步，他也每一次都能击败你的对策。
克里斯蒂亚诺和梅西是这样的球员，克里斯现在也正在成为这种球员，并且必将最终成为这样的球员。
后卫的目的在于防守绝大多数前锋，然后尽量给少数前锋造成困扰——卡西深谙此理，所以他也许对未来拉莫斯真的需要防守克里斯的场次感到忧虑，但他并不会因此就真的斥责拉莫斯。
一个克里斯和一个克里斯蒂亚诺，都不会影响拉莫斯始终是世界顶尖后卫这个事实。
“我很抱歉，先生，我以后会注意防守人的位置。”克里斯是个好孩子，他就算觉得自己并非绝对有问题——比如，他自认为他可以过掉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后卫，也认为过掉他们是一种爱好或者说容易上瘾，但他仍然会乖巧地说上一句，‘是的，先生’。
穆里尼奥在和克里斯的相处过程中似乎也已经意识到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的这点小小的不同，所以这次他拒绝采信克里斯，“不！抱歉并不是重点，克里斯，你得知道，足球和生活没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毫无意义的美学，我只需要稳定和进球——告诉我你已经深刻理解我的意思。”
克里斯不认为自己那是美学，他觉得那是雄性动物炫耀自己力量的本能——如果说他和克里斯蒂亚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克里斯蒂亚诺只遵循本能，但克里斯有时候尝试总结自己的本能。
“先生，我不认为那是毫无意义的美学。”克里斯只是说了一句非常简短的话，就已经让全场都沉默下来，“先生，那是威慑——而威慑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情。”
克里斯蒂亚诺高兴的拍拍克里斯的肩膀，克里斯看看他，似乎是觉得他的态度不太正经。
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收回了手，但是并没抱怨什么。
“威慑？克里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不是毫无意义的美学是什么？你在意的是什么？你不就是在像孔雀开屏一样在炫耀你自己的能力吗？”穆里尼奥直指红心。
“不，先生。”克里斯今天第二次公开反对了穆里尼奥的看法，“那不是炫耀，我认为那是恐吓——炫耀意在展示，但恐吓意在让人畏惧。我们的所有动作都不是无意义的，我们知道我们是在威胁我们对面的后卫——‘我们就是这样绝对的天才，你们最好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就开始后退’。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在。”
穆里尼奥了解克里斯的意思了，但是穆里尼奥有自己的弱点——比如，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某个方面犯了错误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倾向于自省。相反，他容易恼羞成怒，“克里斯，你太把自己的力量当回事儿了。”
克里斯下意识的要反驳——他大概要说，不，我根本没有过度自负，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只是展示我所拥有的。
但是谁都没想到，当克里斯要这么做的时候，拉住他的居然是克里斯蒂亚诺。
“先生。”克里斯蒂亚诺说，“现在不是讨论哲学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就像您说的，有些事是毫无意义的——至少目前毫无疑义。我们可以慢慢讨论，但是现在，我们的重点在于欧冠决赛。”
谁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因为主教练和最主要球员之一的理念不同显然在这个档次的球队……算了，其实大概在所有档次的球队都是件大事。
谁都不明白克里斯蒂亚诺为何尝试掩盖这一点，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穆里尼奥却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克里斯蒂亚诺在给他找一个借口结束这个争论——他虽然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怎么知道自己也想要这么做，但是毫无疑问，克里斯蒂亚诺的确感觉到了。
‘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开始重新迎接全世界。何塞，你的运气和历史都在路上，你只需要顺应它就已经够了。’
穆里尼奥想起门德斯昨天这样告诉他。
‘克里斯还不够成熟，他正在成为一个新的克里斯蒂亚诺，但克里斯蒂亚诺正在走向下一个阶段——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早的走向下一个阶段。’
穆里尼奥看看被克里斯蒂亚诺拉住的克里斯，心中慢慢在做出一个决定。

第六十一章

61
也许历史的确是要让克里斯参与其中的——穆里尼奥这样告诉自己。
“克里斯，加时赛你来。”穆里尼奥自己甚至都没想到在加时赛前，他会这样平静的告诉克里斯这样一句话。
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到惊讶——他们该感到惊讶吗？
也许本来也不应该，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紧张吗？”克里斯蒂亚诺假装系鞋带，然后这样问来回在毛巾上擦手的克里斯——这是一句非常多余的话，因为一般年轻人做出这种几乎神经质的动作的时候，肯定是紧张的。
克里斯虽然喜欢登场，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还是个十八|九岁、第一次站上欧冠决赛这种级别的舞台的年轻人呢——他有理由紧张，只是他认为自己不该紧张，“对不起，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用力握握克里斯的手，“别傻了，谁都会紧张，这很正常。克里斯，你只要记住你今夜的角色，然后努力去做就已经足够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但抿着嘴唇并没说出话来。
“克里斯登场了——也不算非常令人意外，毕竟90多分钟的比赛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如果这个时候不换上其他进攻球员，我几乎可以想象一场穷极无聊的遛球大赛了。”解说先生趁镜头不在演播室，抓紧时间翻了个白眼，“其实从今天的场面来看，穆里尼奥先生本可以早点换上克里斯。毕竟刚刚过去的九十分钟，双方进攻办法都不多，这个时候，克里斯完全可以上去改变一下局面。”
“不过这样也正常，当时场面僵持，换上克里斯可能有比较大的风险——不过这不太像是穆里尼奥的风格，我还以为穆里尼奥不会太保守。”解说嘉宾适时开口，“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他现在不再那么保守了——克里斯是个优秀的年轻球员，之前在国王杯上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有实力在一些重要比赛中登场。”
然而此刻的皇马包厢里，每个人都感到窒息。
他们站在历史的旁边，成功自然他们和他们所爱都将永远被铭记，但不成功，则就只是一个寻常的成功赛季——他们深知此事，所以他们迫切的等待一个进球，又唯恐他们所爱也是如此迫切的想要一个进球。
因为迫切所带来的焦躁，是成功的阻碍之一。
那种矛盾的想法和强烈不安，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但又谁都不敢表现出来，唯恐有失体面又或彻底点燃包厢里的所有焦虑。
“阿维罗先生，您不必着急，我相信克里斯一定没有问题。”
在一片沉寂之中，门德斯这样一句话几乎算是突兀的——毕竟，阿维罗先生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句\‘上帝保佑\’都没有说过。
阿维罗先生愣了一下，一开始没想到门德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看到门德斯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瞬间的忡怔和随即而来的懊悔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其实是门德斯希望别人对他说的一句话——门德斯并不确定这些事，他一直在等有人对他说这样一句，或者……等着有人对他说，\‘没错，克里斯一定会大放异彩，从此平步青云\’。
而门德斯这一瞬间的失态，也只是这个包厢里每个人的心态的缩影。
所以当这句话出口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阿维罗先生。
所有的压力几乎都在阿维罗先生这边，这让门德斯反而担心起来——他担心阿维罗先生在这个时候一言不发，但又担心阿维罗先生说出什么不明智的话。
但阿维罗先生似乎从来都没让任何人失望过，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门德斯先生，当然，克里斯从来不会让爱他的人失望——他总是努力做好一切他能做的。”阿维罗先生说得既不急躁也不过于柔和，他只是平静、沉着，“我不懂足球，但我觉得他们能做到。”
也许阿维罗先生的表现并没能安抚所有人，但最起码在有那么一会儿稍微缓解了一下包厢里的气氛——他们都知道阿维罗先生不懂足球，但是对于这些非常懂足球的人来说，他们有时候只是需要局外人说一句，\‘我虽然不懂，但我也看好你们所爱\’。
而阿维罗先生正是这样说的。
“克里斯蒂亚诺的边路传中！”解说先生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在直播间里几乎忘情地跳了起来——解说嘉宾斜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别笑出声来，说真的，现在这个算不算是直播事故？
但是解说嘉宾并没真的笑出来，解说先生也很快就瘫坐了回去。
“本泽马和克里斯抢到了一起……本泽马亲自封堵了克里斯的转身——呃，其实也……”解说先生对解说嘉宾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您知道的，为了法国队在欧洲杯比赛中做一点点小小的预演。”
解说嘉宾无言以对，只能干笑两声以防场面过于尴尬。
克里斯懊恼地看了一眼本泽马和自己慌乱中没护住便被防守球员解围出底线的皮球。
本泽马显然一下子也吓愣了，他大概是担心克里斯对他发脾气，慌忙摆摆手似乎想说抱歉什么的——他真的吓坏了，他只是看见了那个球就赶紧跑过来了，唯恐错过一个进球良机让球队失去领先的机会。
他真的没看见克里斯也跑过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害怕克里斯发脾气？克里斯难道不是一个乖孩子，从来不跟克里斯蒂亚诺以外的任何人生气吗？
克里斯跺了一下脚——也许是担心克里斯发脾气什么的，随后赶过来准备这个角球进攻的克里斯蒂亚诺赶紧抱了抱克里斯，小声说：“还有时间。”
克里斯蒂亚诺放在克里斯背上的手掌给人的感觉不是阿维罗先生的那种干燥稳定，不是门德斯的精明迫人，也不是多洛雷斯那种温暖和热情——克里斯蒂亚诺的手心汗津津的，带着盛夏的温度和运动后蒸腾的烈火般的炽热。
那种感觉本来只会让人更加急躁，但当克里斯蒂亚诺捏了一下克里斯那少年人仍旧略显单薄的肩膀，再次说了一句，“还有我在呢。”——当这个时候，克里斯却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知道克里斯蒂亚诺的意思。
克里斯蒂亚诺是想说：还有我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因为你无论在场上犯下什么过错我都可以帮你弥补，也都愿意帮你弥补——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然后剩下的失败都有我来承担。
克里斯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实际上他长大后在各种报道、网络视频中看过父亲在欧洲杯的点球大战之前用同样的话安抚过葡萄牙队友。
\‘一切责任，都是我的，你们去做就好了。\’——当时父亲这样说。
克里斯蒂亚诺总是这样承担全世界的责任。
克里斯一句话都没说，也许是因为对克里斯蒂亚诺感到抱歉，也许是因为错过那个机会而有点委屈，他用自己的小卷毛在克里斯蒂亚诺的脖子上蹭了蹭——克里斯蒂亚诺可能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拍了拍克里斯的头，“没事。”
“那两个罗纳尔多在干嘛？现在是交流感情的时候吗？”老梅西先生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显然是不满意皇马所得到的一切的，他认为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天赋出众的那个、才是唯一应该得到所有这些荣誉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期待两个罗纳尔多的失败——这当然不体面，但是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和人的弱点。
在儿子面前，老梅西先生不加掩饰。
梅西安静地喝着马黛茶，偶尔看看手机和呆在西班牙也正在看这场决赛的哈维和伊涅斯塔交换一两句对比赛的意见。
\‘这个时候皇马应该抓紧时间结束比赛，一秒钟都不能放过。但是罗纳尔多在干嘛？现在是安抚小罗纳尔多的小情绪的时候吗？这么宝贵的二十秒！他居然这样挥霍？\’——哈维这样指责克里斯蒂亚诺的行为。
就连伊涅斯塔也是反对这个的：\‘让年轻的孩子上场就是这里不好，他居然在这种形势下还需要一个人特意去安慰一番。\’
梅西疑惑的看着这两条消息——他的直觉告诉他，克里斯蒂亚诺没做错什么，但是如果哈维和伊涅斯塔……
梅西摇摇头，也许克里斯蒂亚诺真的不该这样浪费时间吧？
既然……
既然哈维和伊涅斯塔都这样说。

第六十二章

62
“抱歉。”
克里斯看着走过来想要把自己从草坪上拉起来的克里斯蒂亚诺，仰着头这样小声说。
如果一分钟之前的那个单刀他没有选择停球，而是直接推射，也许这场比赛就可以完全圆满的结束，而不需要什么更耽误精力的点球大战。
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打算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克里斯的压力，让他高兴一点儿，但是犹豫了大概一两秒钟之后，他选择了其他的说法。
“那就弥补你的错误。”克里斯蒂亚诺这样冷着脸对克里斯说。
正好赶过来要叫两个罗纳尔多赶紧回替补席听教练安排点球的卡西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有点犹豫地看看克里斯蒂亚诺——他以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安慰错失机会的年轻人，但克里斯蒂亚诺却反其道而行之。
卡西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决定信任克里斯蒂亚诺，毕竟，克里斯蒂亚诺才是最接近克里斯的灵魂的那个人，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克里斯并没注意到卡西的迟疑，他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克里斯蒂亚诺的那句话上——弥补你的错误。
他过于沉浸在这句话里，甚至没听到拉莫斯希望代替卡西挑边的那个建议——是的，作为最近公认的马德里的天选之子，卡西在‘运气’这件事上已经得到了无数次的证明。
‘押谁谁输。’——好队副拉莫斯昨天刚刚这样总结了卡西最近的人生，‘伊卡尔，你现在要是去下注赌巴西夺得世界杯……想想看，我怀疑他们可能连世界杯决赛圈都进不去。’
但是毫无办法，当事情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天选之子还是得去继续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受到了命运的诅咒——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悲观。
除了克里斯蒂亚诺。
“没什么！我觉得就算是在对方球迷区前踢点球也没关系！真的！”克里斯蒂亚诺一挥手，似乎是在试图振奋所有不相信卡西人品的队友的精神，“这就是我们的机遇，伊卡尔，没关系的。整个加时赛我们都在压制对手，我相信点球一定没问题。”
并没谁真的相信克里斯蒂亚诺——人都多少有点迷信，都容易把某一个细节当成某种预兆。
所以当卡西低着头默默走回来的时候，除了还在沉思的克里斯之外，所有人、包括克里斯蒂亚诺都忍不住心里沉了一下——他们距离历史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难道他们还是与此无缘？
“伊卡尔，你挑完边了吗？这么快？”
没有人敢问卡西是什么结果，但卡西似乎也打定主意如果没有人就坚决不说——无可奈何之下，拉莫斯只好悄悄戳了一下克里斯的后背，把他从自己的沉思中拖回现实，把这个历史的重任交给他。
卡西瞪了一眼所有人，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天选之子正面硬肛。
“当然，克里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吗？”卡西亲切的拍拍克里斯的肩膀，搂了搂，“我选对了硬币的正反面，然后选择了在皇马球迷区前面踢点球——告诉我，你喜欢这样对吗？”
克里斯乖巧地点点头——作为一个踢飞了最后一个绝佳机会的人，克里斯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跟一个转运了的天选之子提要求。
所有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甚至还进一步——他们认为卡西作为最近运气跌入谷底，连去买瓶水都能被自己左脚绊一下的……玄学力量，居然还能在这一刻完美选到正确的硬币正反面，而且没有一时慌张选错球门方向，那一定证明上帝果然是眷顾他们的。
就连不太容易被这个世界满足的穆里尼奥都表示了对卡西的赞赏，“那么现在，谁去第一个罚点球？”——他一边说，一边把期待的目光放在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身上，尽管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总是喜欢最后一个选择自己的顺序。毕竟，作为一个球队核心，他认为自己应该舍己为人、替别人做点别人不愿意做的事。
虽然克里斯蒂亚诺不是很确定穆里尼奥为什么希望自己第一个踢点球，但是为了让所有人放心，他还是决定按照穆里尼奥的希望这么做。
“我来。”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克里斯抢先了——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惊讶，毕竟克里斯是一个刚刚错失良机，很可能还处于自责之中的、就算七月初过完生日也不过十九岁的孩子。说句老实话，就算他在这个时候退缩，说我不想踢点球，大概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错的。
穆里尼奥第一时间甚至本来也打算拒绝克里斯的要求，但是只是几秒钟之后，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点了点头。
克里斯接过场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皮球，却没立刻走到场上去——实际上，他走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面前，单手拥抱了克里斯蒂亚诺，他也许想说点什么，但是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大概是克里斯蒂亚诺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十秒钟的等待。
克里斯蒂亚诺躲在拉莫斯身后背对着球场蹲着，双手捂着脸，对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充耳不闻——他什么都不想听见，也怕听见。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就是一个点球吗？最多也就是不进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
挥舞着小黑翅膀的罗纳尔多坐在他左边的肩膀上大声嘲笑克里斯蒂亚诺畏畏缩缩的倒霉样子，但随后出现在右边的小白翅膀罗纳尔多挥舞着手上戴着小星星的魔法棒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难道不是皇马的罗纳尔多吗？紧张有什么不对吗？克里斯蒂亚诺只是关心克里斯，而且进不进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想想吧，如果这个球不进会怎么样？克里斯会从马德里的小天才、未来之星，一夜之间堕落成败类、懦夫！这难道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还不够可怕吗？！
那也是年轻人成长的一个部分，学会面对失败又不是什么坏事！小黑翅膀用自己柴火棍般的小魔法棒戳着白翅膀的胸膛，言辞犀利。
但是一个罗纳尔多不需要从失败中汲取经验，他只需要知道怎么赢就可以了！反正我已经从失败中汲取过经验了——我希望他可以老了以后告诉他的孩子们，他从小到大没输过。我希望他不像我，我希望他永远只有胜利。
小白翅膀啪地一下子打掉了小黑翅膀的柴火棍，顺便把它打了个满脸包。
克里斯蒂亚诺表现得完全不体面，但呆在包厢里完全坐不下去甚至开始咬大拇指的指甲的阿维罗先生大概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任何资格嘲笑克里斯蒂亚诺的姿态。
“不会有事的，克里斯没有问题，他是马德里的光明。只是一个点球，阿维罗先生，克里斯可是绝杀过巴萨的年轻人——你知道的，不是随便什么年轻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机遇。”门德斯跟着站了起来，但是与其说是安慰阿维罗先生，倒不如说是自说自话缓解自己的压力，“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上帝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上帝爱我们，对吗？阿维罗先生，你说过很多次，上帝总是爱我们的，对吗？”
没等到阿维罗先生说话，所有人就都听到了包厢外爆发的欢呼声。
“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你快起来！你快起来！”马塞洛和科恩特朗跟随着那巨大的欢呼声一瞬间扑到克里斯蒂亚诺面前试图把他从地上拔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捂着眼睛死活都不肯挪动，过了半天才问了一句，“是……是切尔西的球迷在欢呼吗？”
“不。”
阿维罗先生重新恢复了那种所有人都习惯看到的云淡风轻。
“不，门德斯先生，上帝不是总是爱我们。”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门德斯，仿佛没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正在聚集到他身上，“实际上，是我们每一天都在用我们的力量争夺上帝的爱——上帝只爱最强大的那个。”
而阿维罗先生口中最强大的那个上帝的爱子，此时正啪啪啪地跑回到替补席，绕开所有人伸过来的章鱼般的肢体，直接冲到了克里斯蒂亚诺面前。
“你看，克里斯蒂亚诺，我弥补了我的错误。”
克里斯蒂亚诺干咳了一声，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故作无事地拍拍身上之前比赛中沾到的草屑，“哦。我知道，你刚才那个死角吊得不错。”
皇马队员鸦雀无声。
“克里斯蒂亚诺。”
“嗯？”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似乎非常不耐烦，“只是一个点球！没什么好得意的.”
“我刚才……踢的是中间的位置。”克里斯干笑着说。

第六十三章

63
穆里尼奥打了个哈欠。
卡西紧接着打了个哈欠，然后拉莫斯、卡卡、科恩特朗、佩佩、马塞洛……最后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也都打了个哈欠。
好脾气的西班牙国王陛下笑眯眯地再次为皇马鼓鼓掌，然后带着随从施施然离开了更衣室——上帝总是格外宽容胜利者，国王也是如此。
然后就在国王从更衣室大门口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有一部分熊孩子鬼叫着跳上更衣室的椅子和桌子，然后唱起调子诡异的歌谣。
不知道是谁接到了谁抛起来的第一瓶香槟，也不知道是谁尖叫着“不要放过那个穆里尼奥”，一瞬间所有奔腾而出的香槟淹没了穆里尼奥灰白的头发和合体的黑色西装。
法里亚和其他助教带着祝福，默默地头也不敢回的逃出了更衣室。
穆里尼奥眼看自己被同伙抛弃，无可奈何只好在瀑布般的香槟中胡乱抓了一瓶随便找了个人对喷。
然而孤立无援的主教练先生最终还是被击败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明天就休假了，你们还得滚回国家队去卖命！”穆里尼奥失利后忿忿地从克里斯手中夺过更衣室最后一条干毛巾擦脸，并不忘嘲笑更衣室里的欧洲国脚们，“我会在风景优美、日照充足的某个太平洋小岛上吃着香煎三文鱼看你们累死累活的。”
风景优美针对所有人，但日照充足显然只针对克里斯蒂亚诺一个人。
克里斯对这种级别的恶毒诅咒感到震惊，“可是豪尔赫答应过我，您要去看葡萄牙的比赛。”——门德斯当然没答应过，因为克里斯本来也没提议过这个。
他为什么要提议这个？难道一年有十个月被困在穆里尼奥眼皮子底下还不够可怕吗？
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里斯觉得自己不能让穆里尼奥太得意，“豪尔赫答应过我，他说您会全程观看葡萄牙的所有比赛，也会密切关注我们每一个人的表现——您不会吗？”
球员不希望在休赛期还见到一年相守十个月的主教练，其实换言之主教练也未必就很想见到这群倒霉鬼，对吧？
“但是你还是得去。”门德斯第二天早上回到马德里后这样打着哈欠对穆里尼奥说，“好了，你不要勉强挣扎了，没用的——我已经答应了克里斯，我跟他说我一定会让你看完葡萄牙所有比赛，何塞，老伙计，就当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你就算不愿意也得去看看。”
穆里尼奥准备反唇相讥，但是门德斯没给他机会，“好了，何塞你要知道这对于葡萄牙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麻烦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让克里斯伤心好吗？”
伤心？
穆里尼奥觉得整个欧洲如果在这一天有谁是值得伤心的，那也应该是他——也只有他。
但是当然不是。
“所以在你成功陷害了穆里尼奥先生之后，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喝了一口柠檬汁，从墨镜上方露出眼睛来看着躺在旁边那张躺椅上愁眉苦脸的克里斯，“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要说不满意也是我不满意——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可不希望整个欧洲杯期间，穆里尼奥先生还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克里斯摸摸鼻子，看看周围躺着的葡萄牙队友们，似乎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主持公道——然而必然没有人会在两个罗纳尔多讨论人生的时候插嘴，他们又不是疯了。
“我只是当时觉得心里不平衡。”克里斯自力更生，“而且我都习惯穆里尼奥先生无处不在了，所以就算他出现在观众席上，我也不会不开心——哦不，克里斯蒂亚诺，我不是暗示你不喜欢他出现在观众席，你知道的，我绝不会那么做……”
克里斯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赶紧着补了一下。
克里斯蒂亚诺从来不会误会克里斯，所以也根本没当回事，“不，实际上我觉得对于这种幸灾乐祸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在决赛的时候拒绝他入场，还在葡萄牙夺冠之后不许他接受采访！“众人听到克里斯蒂亚诺几乎可以说是笃定地认为葡萄牙将夺冠，一时都是五味杂陈——他们不是不相信克里斯蒂亚诺的直觉，他们只是觉得这件事似乎不真实。
诚然，他们知道以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的能力和默契，以他们在皇马取得的成功，人们看好葡萄牙是有道理的。
但是所以呢？
这世上偏偏就是有些人在俱乐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在国家队一无所获——不不不，他们说的不是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他们是在说伊布先生。
夸雷斯马也许是想给克里斯蒂亚诺的热忱降降温，但是佩佩却在这个时候悄悄拉住了他，“别这样里奇，别这样。”佩佩小声说，“你知道克里斯蒂亚诺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不只是有一个克里斯蒂亚诺，我们有两个。”
“但是国家队和俱乐部是不一样的两种模式。”
这句话是夸雷斯马想说但没能说出来的，可是他没能说出来，不意味着克里斯也说不出来——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的时候，他这样对哼着难听的小调儿看动画片的克里斯蒂亚诺说。
克里斯蒂亚诺瞥了克里斯一眼，“国家队的足球和俱乐部的足球不是同一项运动吗？”
……难道是吗？如果他们是一种运动，那为什么你只拿过一次欧洲杯，但拿过好几次欧冠？这科学吗？克里斯干笑了一声，没敢废话。
克里斯蒂亚诺很了解克里斯，所以当克里斯笑那一下的时候，他完全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克里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告诉过你，你比我小八岁，又是一年欧洲杯，又是一个十九岁的罗纳尔多，我把这视为某种昭示，某种机遇——我认为这是上帝给我的机会，让我们一起弥补我当初的遗憾。”
克里斯皱着眉，“克里斯蒂亚诺，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战胜西班牙？”
也许克里斯蒂亚诺不能确知，但克里斯毕竟是听拉莫斯叔叔吹牛长大的小朋友，他当然确认自己知道当年的西班牙如何如日中天不可一世——那是什么来着？哦对，国际大赛三连冠对吗？
‘克里斯，你不知道，虽然克里斯蒂亚诺总是在俱乐部欺负sese……’
'sese好好说话！‘当时父亲这样厉声制止了拉莫斯叔叔，’不要在我儿子面前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自称！‘拉莫斯撇撇嘴，对此充耳不闻，‘总而言之哦，克里斯，虽然你爸爸总是欺负我，但是我在国家队层面可从来都没输给过他！你问问你爸爸！我可是拿过欧洲杯、世界杯的人呢！你不知道你爸爸有多羡慕我！那个时候的西班牙……不……虽然我不喜欢皮克，但是我们在国家队合作还不错——拿冠军就是好的，你知道，职业体育的铁律。’
‘当年的伊卡尔把手西班牙国门，我和皮克、哈维、伊涅斯塔……好了好了，克里斯蒂亚诺，别那个表情，你知道我最爱的还是你，但我现在陈述一段伟大的历史——那个时候我们为西班牙攻城拔寨，攻破了一个又一个球门。’
克里斯看看父亲，父亲抱臂冷笑，‘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克里斯，是的，伟大的西班牙就是这样一个靠中后场维持颜面的球队——所以我亲爱的克里斯，你要打败他们甚至都不怎么需要防守，只要进球就够了。’
‘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没赢西班牙？’拉莫斯叔叔反唇相讥。
“我不认为，”克丽斯蒂亚诺耸耸肩，“不过当我战胜他们的时候，我就会这样认为了。”——虽然你能不能赢西班牙迄今为止还是一个未知数。
“你不需要想太多，克里斯，你只是过于期待了——你知道在等待你的是什么，你知道你的命运是什么，但是因为这样的命运过于辉煌，所以你觉得难以置信。”克里斯蒂亚诺看着《猫和老鼠》一边傻笑一边这样解读克里斯的心情，“老实说，我觉得没什么的。只要赢两场球，你就知道这是真实的生活了。”
克里斯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侧躺过来，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克里斯，然后长叹了口气，冲着克里斯伸出了手。
克里斯似乎不太明白，歪着头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一脸疑惑。
“好啦，来爸爸这里，爸爸抱抱。”克里斯蒂亚诺用哄孩子的语气哄小克里斯——这时候克里斯就又是克里斯蒂亚诺的小克里斯了。
啪。
“……“
“里奇！”克里斯蒂亚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夸雷斯马先生！你为什么不敲门？！”
夸雷斯马呆站在门前的穿堂风里。
“……克里斯蒂亚诺，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还是个孩子呢！”

第六十四章

64
夸雷斯马毕竟不是拉莫斯，迫于小队长的淫威，他不得不把昨晚的大八卦悄悄隐藏在心里——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公诸于众。
虽然夸雷斯马并没敢采取任何报复行动，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还是很快被报复到了。
“干嘛愁眉苦脸的？”纳尼从克里斯蒂亚诺对面端着自己的餐盘走过来，一跨腿坐到了夸雷斯马身边，大刀阔斧的往自己嘴里塞吞拿鱼土豆沙拉，“今天主菜不是你最爱吃的鳕鱼吗？”
坐在克里斯蒂亚诺旁边的佩佩大声咳嗽，然后用眼神毫不隐讳地示意纳尼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的另一边座位。
空无一人——就连距离最近的科恩特朗都跟克里斯蒂亚诺隔了至少两个位子。
“克里斯去哪儿了？他不吃中午饭了吗？”纳尼这句话才一出口，就发现整张长桌的所有人都向他致以愤怒的眼神——‘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纳尼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克里斯蒂亚诺闷头吃了两口鳕鱼，干巴巴的说：“安东……我是说阿维罗先生带他‘回家’吃饭了。”——他别有用心的刻意咬重了‘回家’这个词，明显心存不满。
纳尼环顾左右，没人打算救他，于是只好自救，“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虽然这种自救方式完全不可能成功。
“我没有不愿意。”克里斯蒂亚诺也许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为了防止其他人再用那种‘关爱空巢老人’的诡异目光看他，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开口了，“虽然我没有很乐意他们交流感情，但我也没有不愿意。准确来说，我只是在想这件事——不，我得说，我是在想安东。”
这句话很有歧义……不得不这么说，非常有。
但长桌边的人全部不为所动，埋头吃饭——除了纳尼。纳尼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想阿维罗先生？你们难道发展了什么友情关系？”
“不……”克里斯蒂亚诺否认了，“我只是在想安东昨天跟我说的话——他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吃了晚餐。”
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头看看克里斯蒂亚诺，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哇，克里斯蒂亚诺，你居然还能跟他安详的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克里斯蒂亚诺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真的，他们已经和解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是什么好朋友，但最起码可以安安静静的一起吃饭。
‘克里斯跟我说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阿维罗先生突然这样对克里斯蒂亚诺说，‘他一直问我，葡萄牙是不是真的能夺冠——他跟我说，你告诉他，他只是因为这样的命运过于辉煌所以才感到难以置信。’
克里斯蒂亚诺瞥了阿维罗先生一眼，‘你认为我说错了？’
阿维罗先生摇摇头。
克里斯蒂亚诺感到非常满意，赞许的点点头，‘我也不认为，所以我很高兴我们在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葡萄牙必将夺冠，我不想等四年。克里斯23岁，我31岁，那个时候就太晚了，我还打算超越西班牙在欧洲杯三连冠呢。’
这个部分是克里斯蒂亚诺此前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不过阿维罗先生只是稍微吃惊了一下就迅速冷静了下来——非常明显，克里斯蒂亚诺这种所有事情都要比别人高出一头的好胜心应该算是尽人皆知的。
‘不过克里斯有点担心。’阿维罗先生把一小块胡萝卜放在奶油汁里滚了一圈，然后放在嘴里细细地嚼了一会儿，‘他一方面担心他是否能做到，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心你——别那样看着我，克里斯蒂亚诺，你知道的，一个人有时候反而很难把一些话对跟自己非常亲密的人说出来。克里斯现在就是这样的，准确来说，他有点担心说出来是否会伤害你。’
克里斯蒂亚诺撅起嘴，低着头搅拌自己的那份海鲜意面，看上去对克里斯在这件事上把自己排在阿维罗先生之后感到非常不满意。
阿维罗先生明显感到好笑，‘罗纳尔多先生，你今年有五岁了吗？这件事上的排位是这整个事的重点吗？’
克里斯蒂亚诺瞪了阿维罗先生一眼，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这就是重点，‘好吧好吧，所以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得失心很重，比他印象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重——当然，他自己也承认，他对梦中的父亲的记忆并不是完整的，他印象更深刻的是30岁之后的父亲。’阿维罗先生瞥了一眼克里斯蒂亚诺，‘我个人认为，他觉得……’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并没让阿维罗先生说完，‘这又不是什么错误。’
阿维罗先生再次看了克里斯蒂亚诺一眼，然后选择不直接回应他这个问题，‘这让他想起来你最开始的时候面对梅西先生的态度——你知道，他说那是一种紧绷感和必胜的……不，不算是信心，那应该算是决心。就好像你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是你要尽力去战胜，而是你必须要赢——没有理由，没有转圜的余地。’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
阿维罗先生这次的吃惊维持了比较久的一段时间。
‘怎么了吗？’克里斯蒂亚诺问，‘我还没有反驳你呢，难道你在期待我否认这个？’
阿维罗先生点点头，‘如果你否认才是正常的，不是吗？克里斯蒂亚诺，我以为你会像克里斯说的那样，否认这个，然后坚称你只是对自己有信心，对葡萄牙也有信心。’
克里斯蒂亚诺露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笑容，‘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克里斯的确很了解我。不过我觉得这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还是不一样的。’
阿维罗先生笑了一下，并没急着说点什么。
‘有时候我面对巴萨的时候——不，这不是一个替换词，我大部分时候其实就是在面对巴萨，当然，包括梅西——我那个时候是没有太多……我有很大的决心要赢，但是缺乏确定感。不，我不会说我没有信心，我只是不确定我能赢。’克里斯蒂亚诺面对阿维罗先生那个不置可否的笑容这样为自己做注脚，‘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不但有决心，我还有信心——我一定能赢，也一定要赢。’
阿维罗先生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我看很多评论也是这样说的，他们认为今年机会非常好。’
克里斯蒂亚诺对阿维罗先生这句话感到非常满意，‘是的，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既然我们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你还有什么问题呢？安东，你应该鼓励克里斯，他只是……你知道，年轻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如何的伟大——第一年到大俱乐部、第一年打顶级联赛就拿了三个冠军，这让他有点害怕自己的潜力了。’
阿维罗先生忍俊不禁——他为克里斯蒂亚诺这种对克里斯的吹捧感到一点好笑，但是当他看到克里斯蒂亚诺有点愤怒的眼神的时候，他又努力忍住了，‘我想你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克里斯蒂亚诺，我猜他是担心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结果反而不能达到最初的期望。’
欲速则不达——如果克里斯和阿维罗先生知道的话。
克里斯蒂亚诺不以为意，‘我能处理好这个，你不用担心，当然，克里斯也不用——你就这么……不，我会亲自告诉他。’
阿维罗先生并没争辩这个，他只是笑着点点头，‘还有一件事。’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自己那盘几乎没怎么吃就已经快要冷掉的海鲜意面，有些恼羞成怒，‘说！’
‘关于’爸爸'这个问题。‘阿维罗先生看看迅速警惕起来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先生，我觉得我们得说清楚这个，不管克里斯多敬爱你，也不管他有没有可能在未来管我叫父亲，但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妄图做这么奇怪的事。‘“我只是跟克里斯说了一句很正常的话！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利吗？”克里斯蒂亚诺回忆到这里，突然愤怒的吼了一句。
一桌子的人都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不知如何搭腔。
然而夸雷斯马似乎感到了自己的机会所在。
“你跟克里斯说了什么很正常的话？”夸雷斯马用心险恶。
“‘来爸爸这里爸爸抱抱！”克里斯蒂亚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只是想安慰一下克里斯！这有什么不对吗？”
纳尼反应机敏，在克里斯蒂亚诺发现什么之前，一把抓起夸雷斯马就往外跑。

第六十五章

65
“小组赛倒数第二轮，葡萄牙已经确保晋级淘汰赛，只要最后一轮守平即可保证以小组第一出线——然而，凡事都逃不过一个‘但是’。”
解说先生干笑了一声，内心充满了无奈和呵呵呵呵。
“我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荷兰的意思，荷兰是个非常不错的球队，但实际上我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当你有两个罗纳尔多的时候，就算我说我想跟有贝利的巴西或者马拉多纳的阿根廷求个平局或者小胜，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何况我赛前只是要求葡萄牙3:0荷兰。”解说先生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时候，通常也就是他开始抱怨世界的时候——这可谓是古今不移的至理。
“结果？结果葡萄牙——对不起，我必须再重申一遍，这是一支有两个罗纳尔多的葡萄牙——居然被对方干了个1:0？我们做一个简单的数学题，那么就相当于葡萄牙在这场比赛中输了四个球！”
英国人听了会流泪，印度人听了会沉默，不转不是法国人。
克里斯蒂亚诺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对阵荷兰这场比赛不会太艰难——就算不能取胜，保平也是毫无疑问。所以当在七十八分钟事情发出超出他预计的变化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不否认自己也愣住了。
而场上一切瞬息万变，等克里斯蒂亚诺意识到自己该怎么挽回颓势试图保住自己几乎到手的小组第一的时候，显然已经太晚了。
这并不是一场不可接受的失利，毕竟淘汰赛去打捷克并不是什么糟糕的结果——大概还比打德国好一点，但是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的话，半决赛他们就要面对西班牙，这是克里斯蒂亚诺计划之外的。
是的，克里斯蒂亚诺承认，他本来是指望着在决赛遇到西班牙一决雌雄——这不过是为了保证葡萄牙走的尽可能远，还是为了保证克里斯在遇到真正的欧洲霸主之前，能有更多的场次跟国家队的其他人磨合。
克里斯说的对，国家队足球和俱乐部足球差不多就是两种运动。你在俱乐部取得怎样的辉煌都不等同于你能在国家队大杀四方。所以虽然克里斯蒂亚诺确认克里斯能应付得了俱乐部，但他还想为克里斯争取更多的机会和国家队磨合。
但现在他们的情况骤然转变了，所有计划都被迫改变。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站在场地其他地方同样茫然的队友，却无法责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是他的错，他该早点意识到欧洲杯决赛圈没有一个队伍是好对付的，他不该过于刻意地追求让克里斯拿球射门，他甚至不该在某一次反击中慢了一秒钟让荷兰的球员赶在他之前解围。
如果现在的场面是某一个人造成的，那就一定是他。
“克里斯蒂亚诺。”最终是佩佩走过来抱了一下克里斯蒂亚诺，轻轻抚摸他的脖子，“我们该回去了。”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佩佩，那个样子不是委屈也不是痛苦，那似乎是单纯的伤心——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不会委屈；但又没有绝望到以至于痛苦。
佩佩想安慰他两句，但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这没什么的’，这样说过于不严肃，也绝不正确。但除此之外，又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可说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无意中帮佩佩解决了他的无言以对，“别，别安慰我。”
佩佩不知道为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会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听从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意见。因为克里斯蒂亚诺总是对的，克里斯蒂亚诺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是这么说的吗？”
但佩佩总是所有人里更沉稳的那个……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个别在场上的时候，他总是更沉稳的那个，所以他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趁着克里斯蒂亚诺去洗澡的功夫，悄悄把他们的这段对话告诉了克里斯。
克里斯一开始有点惊讶，但很快他自己就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了。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会这么说。
克里斯蒂亚诺是一个喜欢承担责任、喜欢坚强的人，无论他私底下如何单纯任性，但当事情到来的时候，他永远会站在所有人前面，替所有人承担指责甚至辱骂。
所以与之相应，克里斯蒂亚诺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安慰的对象，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软弱无能的。
“请交给我吧，我会解决这个。“克里斯抿着嘴唇这样对佩佩保证。
佩佩觉得这个时候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克里斯了，所以即使他不确定是否克里斯能安慰克里斯蒂亚诺，但他还是点点头。
但克里斯并没急于去做什么，他只是像平常一样登上大巴，坐在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然后到了酒店后下车吃饭，吃完饭和其他人告别，最后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克里斯蒂亚诺回到房间。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该在太多人面前表现出对克里斯蒂亚诺的‘关爱'——那是不对的。
“你先洗漱还是我先？”克里斯即使回到房间也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按照日常流程继续走下去。
果然。
先沉不住气的是克里斯蒂亚诺——仍然是克里斯蒂亚诺。
“你不想跟我说什么吗？”克里斯蒂亚诺似乎不太确定。
克里斯歪着头看着克里斯蒂亚诺，“我应该说什么吗？”
“没有就算了。”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在赌气，“我先去洗漱，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克里斯觉得自己好像玩大了，于是赶紧权威，“我当然想跟你说点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但是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谈谈。”
克里斯蒂亚诺抱着臂凶巴巴的看着克里斯，他很生气也很委屈，他以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不开心了——哦不，其实所有人都没看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以为克里斯一定会看出来，一定会安慰他一下什么的。
然而克里斯没有，克里斯似乎是视而不见。
克里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沉得住气了，“克里斯蒂亚诺，我觉得这没有什么——我是说输球这件事。这件事如果有人有责任，那也是我们所有人，而不是你一个人。克里斯蒂亚诺，你不必要承担全世界的责任——是的，你是那个应该承担责任的人，但你不是那个应该承担所有责任的人。”
克里斯当然可以这样说，但是作为克里斯蒂亚诺不可能这么想，因为那违背了他作为一个领袖对美学的认识。
“克里斯蒂亚诺，你不是经常说命运吗？”克里斯继续说，“这也是我们的命运——上帝也许就是不希望我们回避，也许他就是要让我们早一点遇到西班牙，要让我们要么壮烈的输一场，要么震惊世界的战胜他们。那不才是你最喜欢的英雄主义的审美吗？”
“可是……”克里斯蒂亚诺有点迟疑。
可是在这种英雄主义的审美之前，我更想要一个国家队冠军——现实主义有时候可以战胜所有审美观。
“没有可是，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说的温和但又强硬——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这个时候需要什么，克里斯蒂亚诺需要命令，“没有可是，你现在需要休息。听我的，克里斯蒂亚诺，好好睡一觉，然后和平常一样训练，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我们会得到我们应得的，就像你最喜欢说的那样，我们从未辜负上帝，上帝也绝不会辜负我们。”克里斯说，“不要去想三连冠，不要去想战胜西班牙的战绩，不要去想让他们一败涂地——你只要想，我是在为你和葡萄牙战斗，而你也是为我和葡萄牙战斗。你说过，我是上帝给你的机会，也是上帝给你的旅伴。而你，克里斯蒂亚诺，你也是上帝赐给我的机会和旅伴。”
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太好了，阿维罗先生果然很知道语言的魅力。克里斯这样想着，暗自感谢之前帮他想办法安抚克里斯蒂亚诺那颗蠢蠢欲动的三连冠之心的阿维罗先生。
虽然用的地方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但是效果还是够好。
克里斯本来应该在这个地方停下来，给克里斯蒂亚诺一点空间，但是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有点冒险，但是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似乎错过这一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克里斯蒂亚诺，来吧。来哥哥这里，哥哥抱抱。”克里斯一本正经地说。

第六十六章

66
克里斯蒂亚诺本人对‘哥哥’一事非常恼火守口如瓶。
但克里斯就想找到什么反击的法宝一样，有事没事、不管公开还是私下，只要想起来就调戏两句——这让整个葡萄牙队都心存疑虑，唯恐自家小克里斯宝宝被什么邪灵附体。
为此他们甚至在餐前祷告中加入了相关话题。
但考虑到这丝毫没影响到他们打四分之一决赛和正常的训练，他们祷告了两天之后就放弃了——他们坚决不参与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的恩怨情仇，何况在这种事之中，克里斯蒂亚诺并没表现出任何程度上的愤怒。
实际上他们觉得克里斯蒂亚诺只是看上去有点生气，但实际上乐在其中。
“这大概算是一场提前来临的总决赛——一边是欧洲的新霸主，一边则是前场天赋爆棚的葡萄牙。”解说这样强调这场比赛的重要性，“如果是西班牙赢得本场比赛，则将成为公认的世上最强西班牙，但如果是葡萄牙取胜，那么很有可能在几天后的决赛中我们将见证克里斯蒂亚诺的封王。”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性，尤其是西班牙队的众人。
所有人都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巅峰之时成就一段神话，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而且他们也绝对有机会战胜现在的葡萄牙——一个优缺点都无比鲜明的球队。
葡萄牙固然天赋出众，固然精力充沛，固然有锋利的尖刀可以洞穿这世上绝大多数球队的防守，但是葡萄牙的一个罗纳尔多还年纪太轻，另一个则早为世人熟知——拉莫斯和卡西知道两个罗纳尔多每一个假动作背后的真相，知道他们每一次微笑意味着哪一种进攻，甚至也知道他们每一个眼神代表的意义。
诚然，这世上有些人是你就算了解也无法阻止的，但即使是对于这种人，了解也总比不了解要好。
而所有这些里最好的消息是，西班牙后卫线上的几乎所有人都足够了解两个罗纳尔多。
“但是我们真的能阻止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吗？”拉莫斯背着巴萨的那几个人悄悄问卡西，“我们真的可以吗？”
卡西收拾着手套和装备，虽然在跟拉莫斯说话，但实际上心大概并不在这里，“哦，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拉莫斯似乎也并没注意到卡西的神游天外，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你知道的伊卡尔，我们都了解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但我们太了解他们的能力以及他们之间的默契了不是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威胁一整条防线——哪怕那是一条属于意大利人的防线，更何况葡萄牙一次拥有他们两个人。”
而拥有两个罗纳尔多也许还不是最可怕的——如果他们毫无默契，无比自私，那就是一个无比俗套的巨星之间的内斗的故事。葡萄牙将因此变得毫无战斗力，变得不堪一击脆弱无比。
但可怕的是，他们恰恰相反。他们不但没有互相仇视、斗争射门权或者位置，他们反而绝对信任对方、爱对方，愿意为对方而增强自己的斗志。
‘克里斯，好克里斯，告诉sese，你回葡萄牙之后会打哪个位置？前腰还是前锋？’拉莫斯在去国家队之前、夺得三冠王之后，曾经这样悄悄问克里斯——这不算什么，他们在更衣室经常这样互相打探‘情报’，‘告诉sese吧。’
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毕竟葡萄牙主教练当时已经示意过他对克里斯在前腰上的作用深感满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前腰？反正不会是后腰——不过说真的，塞尔吉奥，我很认真的问一句可以吗？你真的觉得我打前腰和打前锋有什么区别吗？有时候当穆里尼奥先生冲我怒吼逼我射门的时候，我都快忘了当初死活要我去前腰位置上的就是他本人了。’克里斯这样认真的问。
拉莫斯干笑一声，‘有。如果你打前锋的话。我会想象一下你跟克里斯蒂亚诺争射门权的样子——这样的葡萄牙比较容易被打败。’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说真的塞尔吉奥，你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那么做。因为我……’
‘因为你爱克里斯蒂亚诺，如果他有一个绝对的机会、哪怕一个只比你的好一点点的机会，你都绝对会想尽办法把球传给他，让他做那个一锤定音的英雄——你喜欢看他做英雄的样子，你认为你就该帮助他成为英雄，然后同时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英雄。’拉莫斯干巴巴的学着克里斯的样子捏着嗓子这样说，‘我学得对吗？如果不够肉麻，那么我向你道歉，那是我的错。’
当时拉莫斯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只是想要挖苦一下肯定会脸红到脖子、然后跟克里斯蒂亚诺冷战一两个小时的克里斯，但是现在再想起来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卡西不知道拉莫斯在想什么，他只是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手套，然后看着聚在一起说话的巴萨帮，轻声嗯了一声，“你想的对，但是也不对。塞尔吉奥，在他们战胜我们之前，我们始终都是世界冠军——我知道你在想巴萨皇马和两个罗纳尔多之间的区别，但是塞尔吉奥，这都不重要。在面对一个冠军的可能的时候，西班牙没有巴萨和皇马——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我们必然团结，必然坚不可摧。”
拉莫斯没说话——虽然卡西说的和他并不一样，他也并没联想到巴萨帮皇马帮这种问题，但是如果要他说的话，他觉得卡西应该是对的。
“塞尔吉奥，我们得战胜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我们得让他们和全世界知道谁才是欧洲的主人。”卡西不是那种习惯于放豪言壮语的人，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会这么做，“这不是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的机会，这是我们的，塞尔吉奥，你难道不想做一个教会克里斯失败的人吗？”
拉莫斯做梦都想，但是那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做到。
“上半场非常精彩，但没有任何一方取得进球——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个比分居然保持到了69分钟，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怀疑本场比赛的最佳球员会是卡西利亚斯和佩佩中的一个。当然，伊涅斯塔也有很大的机会——总之就是不会是任何一个前锋。”解说先生听上去非常遗憾，“我本来以为会是克里斯或者克里斯蒂亚诺——我本人更希望是克里斯，想想吧，一个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第一次首发打欧洲杯半决赛，然后就成为全场最佳。这难道不是上帝才会给出的绝对完美的剧本吗？”
“哦哦哦哦哦拉莫斯！拉莫斯面对克里斯！哎！克里斯这个非常冒险……”
解说先生突然顿住了。
就像沉寂的森林，平静的大海，和默然的山脉。
咆哮着的球场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豪尔赫，你打我一拳。”穆里尼奥恍恍惚惚地扭过头来看着门德斯，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全世界的穆里尼奥黑们大喜过望的话，“我是不是刚刚瞎了一会儿？不不不，也有可能是我睡了一会做了一个梦？不不不，豪尔赫，你告诉我现在是皇马队内教学赛吗？我是不是刚从什么事件中清醒过来？”
门德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一脸惊吓过度的看着球场，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什么来——这也不怎么常见，毕竟平常门德斯先生可都是牙尖嘴利的呢。
“克里斯刚刚接到克里斯蒂亚诺的传球，直面拉莫斯的防守。”
“不不不……我以为拉莫斯会断球，但是实际上？他却……”解说先生的情况比包厢里的门德斯和穆里尼奥好不到哪去——不不不，甚至还有可能更糟糕。毕竟穆里尼奥和门德斯只是在彼此面前丢丢人，但他几乎是在全世界面前丢人。
真抱歉这么说，但是很明显，最起码他的解说嘉宾朋友是这么认为的。
“穿裆过人。”解说嘉宾不耐烦的补足了这句话，“然后传中，克里斯蒂亚诺接球，射门得分。”
‘那是威慑先生，而威慑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
‘那不是炫耀，我认为那是恐吓——炫耀意在展示，但恐吓意在让人畏惧。我们的所有动作都不是无意义的，我们知道我们是在威胁我们对面的后卫——’我们就是这样绝对的天才，你们最好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就开始后退‘。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在。’
穆里尼奥突然想起来克里斯当初对他说的话。
也许克里斯是对的。

第六十七章

67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拉莫斯也好，哈维和伊涅斯塔也好，他们都没有在两个罗纳尔多面前制造奇迹。
“恭喜。”卡西走到克里斯蒂亚诺面前这样说——笑得有点勉强，“我本以为我们有机会，但是……不管怎么说，克里斯蒂亚诺，恭喜你和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摸摸后脑勺，拥抱了卡西，“谢谢，但在我成为世界冠军之前，我仍旧视西班牙为世界的王——我始终尊重西班牙，尊重你们所有人。”
卡西直接当着全世界翻了个白眼：非常好，但我从这句话里可没感受到尊重什么的。你确定你这不是打劫吗？
但是这次就连最喜欢搞事的《每日体育报》都对这个白眼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这场比赛之后有远比一个白眼更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所有人都觉得葡萄牙将成为欧洲新王，甚至葡萄牙国内舆论都开始为此造势。
“克里斯最终成为本场半决赛的最佳球员，克里斯蒂亚诺赛后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他认为克里斯值得这个，而这项荣誉也将鼓励克里斯在未来成为一个更愿意负责任的球员。为此，克里斯蒂亚诺赞美了欧足联的选择。”
“而我们也应该赞美克里斯蒂亚诺的这种赞美。诚然我们都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是一个如何要强、如何追求完美和最佳的球员，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占据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成为最无可匹敌的人。但是现在，当克里斯成为半决赛的全场最佳的时候，他却毫无保留的认可了克里斯所得到的，甚至赞美这种选择，而无一丝一毫为自己感到遗憾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已经结束了。这场半决赛已经成为过去，葡萄牙必须立刻专注于总决赛，毕竟他们距离成功只有最后一步——葡萄牙失去了巴西，但是数百年后她得到了两个罗纳尔多，而后再次有机会将她的美丽和仁慈的光辉洒满欧洲大陆，乃至于全世界。”
看这段新闻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都带着难以掩饰的亢奋大声祝贺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在克里斯生日之际，有这样激动人心的赞美，自然是非常完美的。
只有阿维罗先生，只有他只是微笑着坐着，听着在场所有宾客对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的赞美——没有人知道他这样的冷静是因为他不知道这场半决赛意味着什么，还是仅仅因为他的天性便是如此。
“叔叔，你不高兴吗？”克里斯一杯酒都没喝，但是脸上却红红的，好像喝醉了一样——阿维罗先生注意到他叫了自己一声叔叔，甚至不是阿维罗叔叔，“叔叔，葡萄牙距离封王只有一步了，他们都说如果今年我们夺冠，那我就有很大的机会进入金球奖前三。”
克里斯说的不对，没有人说过克里斯‘有很大机会’进入前三，他们说的是‘克里斯可以确信无疑的成为金球奖第三——至少，如果运气好还能走到第二’。
“我很高兴，克里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阿维罗先生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但看上去他高兴的理由是‘叔叔’而不是‘金球奖前三’或者欧洲杯。
克里斯不是很喜欢阿维罗先生这种自矜——他父亲就从来不会这样，他父亲有什么情绪都会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高兴了就放声大笑，不高兴了就一定要全世界来哄。
好吧好吧，克里斯承认要人哄这个不算是什么美德。但克里斯更喜欢这种直白坦率的作风，也更习惯这个，“叔叔，您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到？”
克里斯不是总是像克里斯蒂亚诺，他通常更和气也更温柔。但是这不意味着克里斯没有执着的时候，“叔叔，我可以的。您知道，我和克里斯蒂亚诺在一起就是无所不能的。叔叔，这世上没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却做不到的事——绝对没有。”
克里斯蒂亚诺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并大为赞赏地拍拍克里斯的肩膀。
“没错！没有任何事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却做不到的！”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
阿维罗先生仍然只是微笑，他从来不是一个社交动物，但也从来不做扫兴的人，所以当他不确定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时候，他选择沉默——显然他没意识到，他现在的举动对于过去的克里斯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只是扫兴。
克里斯在这个时候展示了自己很像克里斯蒂亚诺的一面，“叔叔，您不相信我吗？我们必将战胜所有人。两个罗纳尔多已经可以击溃所有防线了。”
“我相信你，克里斯，但说老实话，我并非很在意这个——你是否是金球奖前三，都跟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关系。”阿维罗先生当然看得出克里斯是不高兴的，但他不愿意说谎，“我不知道你们能走多远，但无论你们走多远，我都永远是你们的支持者。”
克里斯不需要这个，克里斯需要的是别人认可他的未来和他的成就——他要超越这个俗世的所有凡人，成为唯一一个和克里斯蒂亚诺一样的神。
他第一次开始理解父亲当年说的话。
‘他把我和神的距离乘以两倍。’——他现在才明白这句话里的恼怒。
不过好消息是，现在很难去判断到底是谁把谁和神的距离乘以两倍了。
“这是个意外——我猜我们还是不够了解小罗纳尔多，他在跟我们比赛的时候还是个好孩子，总是喜欢更保险的处理球方式。所以我们才会误以为我们可以用逼抢的办法让他仓促传球什么的。”皮克这个时候正这样安慰着哈维和伊涅斯塔，“下次我们就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对的。
在内部分享情报的时候，其实卡西是提到过克里斯和穆里尼奥的那次美学讨论的——他们猜那个时候卡西就已经隐约感觉到那是意味着什么的，只是他们其他人没有这个意识，而更可悲的是，卡西自己最终也在别人的不以为意中败下阵来，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哈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而伊涅斯塔则摇摇头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皮克感到非常为难——生活总要继续，西班牙也不是第一次在淘汰赛中输球，他实在不习惯这两个人这副难过的样子。
“拜托了，我真的不明白，只是一场比赛——我承认这个很重要，但是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不是吗？”皮克并不是傻——好吧，虽然他有时候会给人留下类似的印象，但是说真的，一个他这样水平的球员怎么可能是真的傻呢？
皮克隐约知道伊涅斯塔和哈维的不开心不仅仅只和西班牙输球有关，还有一部分是和战胜方是两个罗纳尔多有关——虽然他觉得这个原因有点过于不单纯。
是的，他就是在暗示哈维和伊涅斯塔可能是在为梅西考虑。他当然不是说这样做有错，他只是觉得那是梅西的个人问题，他们想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又不能帮梅西拿个美洲杯什么的。
但是事实证明，皮克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了解哈维和伊涅斯塔。
“不，皮克，”哈维首先站出来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不会想到其他办法了——你看到小罗纳尔多的时候不觉得熟悉吗？”
皮克一头雾水。
他见到小罗纳尔多当然觉得熟悉，事实上谁不觉得熟悉呢？他是说，他们今年国家德比都有四次了，他怎么会不熟悉呢——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天真，哈维翻了个白眼，努力维持微笑，“不，我是说你不觉得他很像罗纳尔多吗？很像我们都非常熟悉的那个罗纳尔多——那个自负、自认为无所不能的罗纳尔多。”
“但问题是，罗纳尔多却变了。罗纳尔多变成了一个我们不熟悉的罗纳尔多，他变得熟悉‘社交规则’、骄傲但不傲慢，他开始学会赞美身边的人，认可自己不是唯一的救世主——也许他唯一认可的第二个救世主就是小罗纳尔多，但是就算仅仅如此也足以让他变得……”伊涅斯塔解读了哈维的定义。
“更加难以捉摸，也更加难以战胜。”哈维继续说。
伊涅斯塔点点头。
皮克对这种无聊的对话感到失望和不耐烦，“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可是西班牙。”
哈维看看伊涅斯塔，伊涅斯塔选择了沉默。
“去拆礼物吧。”阿维罗先生这个时候也对克里斯的转变选择了不置可否——那超越了他的理解，超越了他的领域，他不该妄下决断。
克里斯没有强求。

第六十八章

68
克里斯拆到了很多非常棒的礼物，有珍贵年份的红酒、知名的香槟、奢饰品牌的手表和名贵的男士珠宝，甚至一个他踢进某个进球后和克里斯蒂亚诺一起庆祝的小金人雕像——不得不说，这是非常不错的恭维。
克里斯每拆开一份礼物都会笑眯眯地道谢——按照所有贵族学校会教导的那种社交礼仪尺度。
非常得体，非常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心神愉悦。
这让所有现场宾客都意识到，克里斯要么曾经有过极其富足的生活，并因此对所有名贵的礼物都感到寻常，并能始终维持上流社会喜闻乐见的礼仪，要么就是他天性如此，对身外之物丝毫不在意——但结合种种确凿的证据，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第二种看法。
他们看向阿维罗先生，似乎认为这是阿维罗先生的基因在作祟。毕竟，阿维罗先生本人就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狂喜这种极端感情的人。
克里斯蒂亚诺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有点生气的瞪了一眼阿维罗先生。
克里斯却丝毫没有注意，实际上，他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阿维罗先生的那份礼物上。
“哦天啊，谢谢您，阿维罗叔叔。”克里斯看上去有点惊讶——那是一份完全算不上贵重的礼物，实际上非常奇怪，但克里斯认为他出于对长辈的礼貌还是应该表达感谢。
那是两条围巾，一条是某知名品牌的，另一条看上去手法生疏——呃……就是很丑的意思。
“很抱歉，我想亲自织围巾给你，但是我可能没这个天赋。所以我还是买了一条，不过我希望你能看到这个，所以我还是……”阿维罗先生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也从来以严谨的社交礼仪要求自己，所以当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场面的尴尬程度——他迅速脸红了，“很抱歉。我只是……我知道这样做很奇怪。”
克里斯蒂亚诺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克里斯却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他大概只是觉得很感人也很新鲜——毕竟父亲当年做过最感人、最能表达他深沉爱意的事也不过就是……把蛋糕的奶油抹到他脸上而不是头发上。
“谢谢您，我很感动。”克里斯笑眯眯地拥抱了阿维罗先生——克里斯蒂亚诺翻了第二个白眼。
“好了好了，快拆我的礼物！拆我的！”克里斯蒂亚诺从来都不是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有耐心的人，他只让克里斯抱了阿维罗先生三秒钟，就开始拉克里斯的胳膊要求他干正事。
克里斯执着的把拥抱维持到了五秒才放手。
“你不能这样克里斯蒂亚诺，我们有空得谈谈——阿维罗叔叔是个好人，他年轻的时候虽然有一些荒唐，但是他现在都改了。而且他在试着对我好，我最起码要给他足够的尊重。”克里斯拿起克里斯蒂亚诺送的那个漂亮的礼盒，一边解上面的丝带一边小声这样告诫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很小声的哼了一声，克里斯为了表示自己的郑重其事，又特意说了一遍，“我得尊重他，克里斯蒂亚诺，何况我也的确很感动——我再说一次，他在试着对我好呢。”
克里斯蒂亚诺这次没发出声音，但他撇撇嘴。
克里斯终于打开了那个礼盒，然后紧接着，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个克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都无比熟悉的造型的大巧克力——它光彩熠熠，完美无瑕，就如同拿破仑在他的加冕上使用的王冠、中国皇帝的宝座和教皇的权杖。
它不带来权力，但它带来足球领域中对于绝对力量的认可。
“她真美。”克里斯看着那个金球奖的巧克力版，不自觉地使用了‘她’这个人称代词，“谢谢你，克里斯蒂亚诺。”
那个金球巧克力没有刻名字也没有刻年份——那只是克里斯蒂亚诺个人对于克里斯并不含蓄的期待。
克里斯很惊喜，但还说不上震惊，但在场的其他人却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信号。
克里斯蒂亚诺喜欢认识到自己的独一无二——这个部分是真的，不管你是否选择相信。但人们进一步倾向于认为克里斯蒂亚诺讨厌和别人并列、分享巅峰和力量，克里斯蒂亚诺就像一个充满独占欲的孩子，不要说是一块他最爱的奶糖，就算是一张花花绿绿的糖纸他都不想给别人闻一下。
但是现在他却把一个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当成巧克力的模子，做成礼物送给一个同队的年轻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悄悄和自己熟悉的朋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自揣测明天各大媒体将用如何耸动的标题隆重的介绍这个‘事件’。
“不过总体来说，我觉得你做的很棒，克里斯蒂亚诺，我是认真的。”当这件事的确被以耸动的方式登上各个媒体头条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最先想要了解的评论是爵士的——而一如既往，爵士鼓励了他的好孩子，“虽然我不太喜欢黑巧克力，但是我觉得这个礼物的确非常棒——无论是对于一个克里斯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对你，都非常的棒。”
除了家人和门德斯，如果克里斯蒂亚诺还真的在乎某个的评价，那一定就是弗格森爵士，所以当他听到爵士的肯定回答的时候，他立刻就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所以虽然他们有人认为这是我在向克里斯服输或者承认自己的时代即将过去，但我始终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决定——克里斯值得这个。”克里斯蒂亚诺得意洋洋的夸耀自己的决定，就像小朋友向家长炫耀自己的一百分什么的，“除了我也只有他值得这个，其他人都配不上。”
弗格森爵士感到好笑。
但是为了照顾他的小男孩的小小的虚荣心和巨大的自尊心，爵士还是忍住了不太‘友好’的笑声，“小阿维罗先生当然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但克里斯蒂亚诺，我想说的其实是你。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对你自己也是非常好的——我之前一直有些担心你，但是现在我完全不担心了。”
克里斯蒂亚诺很高兴自己能不让家长担心了，但他显然不太确定为什么爵士不担心了。
“我一直说好胜心是成功之源，但我后来也一直在反省，我是否在你面前过度强调了这一点——你好胜心太强，那其实已经成为了你的阻碍。”爵士今天的语调很和缓，也很稳定，“但我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我一直为此感到不安。不过现在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能自己处理这个了。”
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不太理解我的改变——不过我并不讨厌这个。真的，爵士，我现在更多时候并不会感觉愤怒和激动，我会觉得平静和温暖。”
“你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myboy，”爵士温声说，“我始终坚持着一点。但正因为独一无二，所以你也是孤独的——你身边可能有一千万人追捧，但你始终都是独自一人，因为没有人能同时理解你的天赋和本能中的巨大潜力。”
“因为你是要做领袖的那个天才，而非单纯只是一个足球天才。”
“梅西先生很好，但是即使是他也不足以理解你。”爵士并没回避梅西这个名字，“不过现在我很高兴，很高兴你已经遇到了那个能陪伴你的人——年轻的阿维罗先生跟你很像，而且正越来越像。他正在变成之前的你——一个非常强，但是缺陷明显的人。”
克里斯蒂亚诺皱皱眉，他从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爵士眼里是有巨大缺陷的，他还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来着呢。
“之前的你和现在的小阿维罗先生一样，你们都非常强硬、非常自信，就像上膛的枪、拉满弦的弓，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余地。你们必须要赢，也只想要赢，你们绝不宽容自己的失败，也决不允许自己失败——你也许认为这是使命，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这对你没有好处，你只会因为这种倔强而越来越急于取得胜利，你对自己和所有人越来越没有耐心，到最后也许有一天甚至将失去信心。”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
“但是我很高兴。”爵士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感情，“小阿维罗先生就这样出现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确能理解你、安抚你，他似乎让你重新拥有耐心，甚至容忍一些失败。”
克里斯蒂亚诺这次说话了。
“因为他给我希望。”克里斯蒂亚诺说，“他让我觉得我有一个伙伴，有一个人可以跟我面对所有一切。他在帮助我——他让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没关系，即使有那么一两次我不是胜利者，我也最起码还有他和我在一起。但是爵士，我有一个问题。”
爵士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克里斯会变成一个新的他，而非直接走到和他一样的‘地步’。
“大概是因为儿子都像爸爸吧。”
爵士避重就轻地嘲笑了克里斯蒂亚诺。

第六十九章

69
说老实话，克里斯蒂亚诺一开始并没听清楚那个记者在说什么——他们当时刚刚训练完走在回驻地的路上，他正在给夸雷斯马他们讲克里斯昨天从一位女球迷手中收到的某个礼物的故事。
‘于是克里斯跟我说，’你看，你现在对女球迷都没有吸引力了‘。然后他就打开了那个礼物的包装——迟到的生日礼物，你知道的。’
‘看你的表情，我敢说不是特别迷人的礼物。’纳尼插嘴道。
‘不不不，非常吸引人。’克里斯蒂亚诺怪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克里斯打开了包装，然后，哇！我当时都惊呆了。’
‘别再渲染了，说重点！’夸雷斯马催促克里斯蒂亚诺。
‘一大盒棉花糖！里奇，真的是一大盒棉花糖！盒子角落里还塞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致亲爱的克里斯，我弟弟非常喜欢你，所以他希望能和你分享他最喜欢的牌子的棉花糖，但愿你喜欢。p.s.我弟弟今年五岁。‘——是不是特别感人？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立刻跟克里斯说，’是啊克里斯，你果然对女球迷非常有吸引力‘。’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作为刚刚战胜了欧洲霸主的人，他们有资格这样放肆一会儿。
然而克里斯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默默承受队内霸凌的少年了，他迅速做出了反击，‘豪尔赫告诉我，你当年还收到过娃娃，信上写，’克里斯蒂亚诺，你会等我长大吗？我想嫁给你，娃娃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还留着它呢吗？’
‘太好了，我现在终于找出我们之间的叛徒了。’克里斯蒂亚诺丝毫不以为忤，大笑着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个记者大喊了一声什么。本来其他球员都没听清楚这个，也没人注意——毕竟记者那么多，很有可能不过是谁踩到了谁的脚，或者谁的机器撞到了别人的机器。
但是因为记者们开始骚动，纷纷往后看向发声的地方，所以球员们也开始注意。
好奇是人的本能，而球员的这项本能尤其明显——毕竟，一大群一天到晚靠足球消耗自己荷尔蒙的家伙，你也不太能指望他们有什么高级别的爱好。
“梅西？我的天啊，那个加泰的记者在说什么啊？”一个距离球员比较近的记者小声跟身边的同伴说，“他们今年可是……天啊，他疯了吗？今年罗纳尔多可是三冠王，而且还可能马上要加冕为欧洲之王。”
“谁知道呢？也许他觉得梅西的个人能力更突出？”他的同伴没说什么，但一边的一位带着浓重法国口音的女记者则跟他们搭了话，“不过说真的，如果真的个人能力这么突出……当年马拉多纳带着一个什么破队都能争冠，他跟巴萨却输的这么彻底？这说得过去吗？”
旁边一个阿根廷记者大声咳嗽。
“喂，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要落井下石？”阿根廷记者不太高兴地说，“梅西又没有做什么！”
漂亮的法国女记者翻了一下眼睛。
“不过我听说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媒体私底下也都在讨论这个——我猜他们从来没想到今年的这种局面。想想吧，他们可是一直在吹嘘梅西是世界第一的，但是现在呢？我猜他们终于感觉到了，天赋不是决定一个运动员一切的那个东西。”一个英国佬这样说，“说真的，我对此毫不意外，要知道罗纳尔多可是英超制造、爵士出品，那是比苏格兰的羊绒还享有国际声誉的制造者。”
夸雷斯马他们本来想像这样说点什么反击一下那位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记者。
但是谁都没想到，拉住他们的不是佩佩也不是克里斯，而是原本最讨厌这个姓氏的克里斯蒂亚诺。
“算了，早点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克里斯蒂亚诺拉着夸雷斯马，并对其他人说，“我记得今天午餐有蘑菇浓汤。”
“没关系吗克里斯蒂亚诺？”佩佩轻轻把手放在克里斯蒂亚诺的后颈上，小声问道，“你不会感觉不高兴吧？”
克里斯蒂亚诺咧着嘴笑了笑，拍拍佩佩的腰，“我没事，别忘了，我们可是三冠王……哦不，三加一，实际上。马上就要变成31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话根本连暗示都算不上。
佩佩仔细斟酌了一番，当他觉得克里斯蒂亚诺的确不是在说谎安抚他们的时候，才回复了克里斯蒂亚诺一个微笑，然后揪着夸雷斯马的后脖领子催促他们快点回驻地准备吃午餐——“克里斯蒂亚诺饿了，我也想吃个小羊排了。”
“可是你得到什么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梅西能做到你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出更多更精妙的表演，他可以一过五，也可以以一敌五！”也许仍旧是那个加泰罗尼亚记者，也许是某个憎恶克里斯蒂亚诺个人所得的其他媒体的记者。
所有的录音设备、摄像机都瞬间对准了克里斯蒂亚诺，他们也不确定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是克里斯蒂亚诺暴怒的瞬间，但也有可能是他云淡风轻地反驳。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保证他们第二天不至于版面开天窗。
克里斯蒂亚诺冲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皱皱眉，但出人意料的没说什么，只是搂着佩佩的肩膀准备离开这个无聊又嘈杂的地方。
是的，无聊的。
这个赛季，他把一个球员能想象的到的集体荣誉都得到了——哦对了，除了下半年的欧洲超级杯和世俱杯。不过那都是难度比较低的比赛，克里斯蒂亚诺毫不怀疑他今年能在足球领域拿个大满贯。
在这种背景下，他到底有什么必要和记者针对这种问题作口舌之争、一决胜负？请问。
更何况，他不只是有今年的这一切，他身边还有一群非常棒的队友，尤其是还有克里斯，他根本不担心他们的未来——他们必将战无不胜，必将成功。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他不想跟任何蠢货就此进行什么辩论赛。
克里斯当时没说什么，他只是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然后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不说什么。
“但是我不明白，”最终克里斯还是在吃午餐的时候没忍住抬起头来这样对克里斯蒂亚诺说，“克里斯蒂亚诺，你为什么不反驳他们？巴萨今年什么也没得到，今年美洲也没什么大赛，梅西先生今年什么都得不到——今年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那些记者说得并不对不是吗？”
科恩特朗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盘子上方抬起头来看看佩佩，然而佩佩只是埋头苦吃小羊排，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看到佩佩的这个反应，别人也就不再试图掺合，而只是继续自己的午餐。
“当然不对，所以除了个别人，其他人都意识到这点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说什么。”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看上去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宽容一下这个世界某些傻子。”
不过随即，就在克里斯蒂亚诺低下头去准备吃掉最后一勺豆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克里斯，等一下，我记得之前跟我说要我不要太在意梅西这个名字的人不就是你吗？”克里斯蒂亚诺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所以你现在？别这样克里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没有阻止你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他只是给你的神话增添颜色。”
克里斯一开始没说话，克里斯蒂亚诺以为他在想自己说的话，也就没太在意。
但是过了一分钟，克里斯蒂亚诺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不，实际上我有所疑虑。”克里斯说，“克里斯蒂亚诺，我在担心你，我担心你是否在胜利的过程中失去了好胜心——你得到的太多了，所以你不知道自己还能想要什么了。”
科恩特朗吓得把嘴里的汤都喷回了碗里。
“为什么？你难道觉得我是在……”克里斯蒂亚诺似乎没生气，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你以为我在纵容自己？”
克里斯非常郑重地点点头。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有点心烦——他知道不应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对克里斯的疑惑感到生气。
佩佩这个时候突然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克里斯蒂亚诺，似乎在告诫他耐心。
“克里斯，我不是在为战胜梅西而战斗，我是为……我是为你、为我们的队友和葡萄牙而战。”克里斯蒂亚诺忍住了自己的脾气——这非常不容易，佩佩为此感到感动，“克里斯，你忘了吗？你告诉过我，你是为我和葡萄牙，我则是为你和葡萄牙。”
克里斯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意识到，克里斯终于从过于宽容柔和走向了另一个对立面——他开始在球场上过于坚硬执着。
必须是第一，不容诋毁，不容置疑，哪怕那本身就是事实任何诋毁都无法磨灭。

第七十章

70
‘没关系的克里斯蒂亚诺，年轻人都会经历相同的迷茫和错误，那不是任何教导就能纠正的——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当克里斯蒂亚诺几天之内第二次向爵士求助的时候，爵士这样安慰了克里斯蒂亚诺，‘岁月和磨难会教会他一切，和他们相比，语言苍白无力，一无所能。’
‘但我希望他能不经受任何磨难，爵士，我已经经历过这些了，我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克里斯蒂亚诺说，‘甚至就算是现在，当我想起我之前三年在西班牙经历的一切的时候，都还会觉得那是无法醒来的一场噩梦。所以我希望克里斯只有胜利，我希望他的人生除了胜利一无所有。’
爵士小声的笑了起来，‘好孩子，金丝雀永远不会达到鹰的高度，不止是因为体量，还是因为野心和野性——克里斯蒂亚诺，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该学会让他迎接自己的苦难。’
‘我曾经阻止你去西班牙，因为我希望我能保护你，让你在英超得到一切。’爵士继续说，‘但是我很高兴你总是个坏孩子，总是不怎么喜欢服从——这造就了你，也让我不至于因为爱你而阻拦你。克里斯蒂亚诺，我们始终是人而非神，所以是的，有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深爱而做出不那么恰当的选择——比如，过度的保护。’
克里斯蒂亚诺没说话，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沮丧。
‘好了，我的好孩子，’爵士在电话那边都感觉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颓丧，他选择了改变话题，‘我会去看决赛，也许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夜宵，到时候你会带上克里斯把他介绍给我吗？’
‘哦，当然，当然。’克里斯蒂亚诺承诺道。
然而决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不，也许他们本来也不该把事情想得太容易，那毕竟是决赛。
当上半场补时最后一分钟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机会。
克里斯接到后场的长传的时候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就有两个德国后卫迅速赶来，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看得见不远处前点抢到了绝佳位置的克里斯蒂亚诺，也看见了远端可以过度球的夸雷斯马，余光甚至还看到了回传路线上的佩佩。
他只要赶在第二个防守人到达之前回传或者挑给夸雷斯马，克里斯蒂亚诺就有机会从他们那里接球射门。
甚至即使他头脑发热，也完全可以把球直接传给克里斯蒂亚诺，这样克里斯蒂亚诺也能得到一个不算非常完美但也差不多可以试试的射门机会——比小学数学书还要简明易懂，而且他们在训练中也不止一次演练过这种战术。
克里斯蒂亚诺在训练中的成功几率可以达到85%。
克里斯本该对此无比熟悉。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晚了一秒钟作出反应。
然后一秒钟之后，等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第二个防守人已经毫不客气的把球捅出了边线。
“谢天谢地。”德国解说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解围成功。要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球真的交到了克里斯蒂亚诺脚下，那情况就将非常棘手了。现在虽然比分还是0:0，但我相信，勒夫先生会知道如何解决我们在防守两个罗纳尔多的时候面临的问题——而且我个人认为，好消息是年轻人总是容易被焦虑的情绪控制，葡萄牙如果这个时候换下小罗纳尔多以求稳定，那么我们就将重新只需要面对一个罗纳尔多。”
十九岁的年轻人参加这种强度的比赛，出一两个错误并非不可容忍，更何况他的错误并未导致对方的得分，这样一看自然就更加值得原谅——但是宽恕不是今天的主题，胜利才是。
就算大家都知道他们该原谅克里斯又怎么样呢？这样的比赛中任何一个机会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非常有成功可能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如何去安慰克里斯，毕竟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安慰。
“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站到了我们这一边。”
率先开口的是克里斯蒂亚诺，一如既往。
“我们在补时的最后阶段第一次——差不多就是第一次取得了这种程度上的好机会，这一定意味着点儿什么不是吗？”克里斯蒂亚诺从他的位子上站起来，走到了更衣室的正中间，缓缓地看过每一个人，“这意味着胜利女神已经在青睐我们了。”
并没人说话。
“我们的进攻越来越顺利，我们打开了德国人的防线，找到了他们的漏洞。我们可能一次没有得手，但是只要我们保持专注和压迫，我们总会把比分变成有利于我们的1:0、2:0，这对于葡萄牙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你不是在自说自话，克里斯蒂亚诺，当你在更衣室说点什么的时候，首先你自己是坚信它的，然后你才可能说服其他人。’
克里斯蒂亚诺有点忘记这句话是谁告诉他的了，但是他觉得这很有道理。
‘你要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你或者别的某个个体——你要让他们知道，当他们在葡萄牙的时候，他们是为了捍卫葡萄牙的尊严和荣耀。而在俱乐部？那个时候他们是为了捍卫一座城市。’
所以克里斯蒂亚诺说：“不要去想‘如果’，也不要去想结果，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的每一次进攻、每一次传导，甚至每一次跑动——你们是在为葡萄牙和自己的英雄故事而做这一切。男孩们！记住补时阶段的进攻感觉和节奏，我们已经证明那是可行的了！”
一开始更衣室里仍旧鸦雀无声，但是几秒钟之后，佩佩首先站了起来，走到克里斯蒂亚诺身边伸出手。
克里斯蒂亚诺随即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他送了口气，立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佩佩的手背上。
然后葡萄牙的男孩们一个接一个的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也走到克里斯蒂亚诺身边，一个两个陆续把手放在一起。
“葡萄牙万岁。”
那不是冲动的，也不是悲愤或者颤抖的。
那是一种压抑着的激昂，带着一点儿低沉，但是始终让人感到热忱——就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酝酿着暴风雨的夜晚，或者高|潮前的最后一个音符。
最后所有人的手带着彼此传递过去的勇气散开，只有克里斯却还紧紧抓着克里斯蒂亚诺的手。
克里斯很用力，他抓得克里斯蒂亚诺觉得疼，甚至还很确定自己的手待会儿会留下几个青紫的指印。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说什么，更没有示意克里斯放开——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克里斯，也许是在等他平静，也许是在等他把所有压力都释放在自己的手上。
直到有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以前会觉得克里斯的‘父亲’做错了——不是说他的教导哪里不对，而是因为温柔和爱。
他们太爱克里斯了。
他们最终都因为爱而不忍心让他承受痛苦或者失败，他们早在失败来得及降临之前就把这个年轻人搂到怀里——就像一个怕打雷的孩子，每一次当他找寻年长者的怀抱躲避雷声的时候，年长者都以爱他为由允许自己拥抱他。
即使他们都知道，有时候孩子不面对雷声就永远都只会害怕。
但他们还是做不到，他们做不到逼迫这样一个温柔的年轻人承受这些——他们就是这样以爱他为借口允许自己摧毁一个年轻人。
克里斯蒂亚诺就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突然抽回自己的手，狠狠甩开了克里斯。
克里斯震惊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个，父亲从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克里斯蒂亚诺即使在最生他气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刚才的贻误战机终于还是激怒了过于期待这个冠军的克里斯蒂亚诺。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也许有人和克里斯想到了一起，所以想要过去劝阻克里斯蒂亚诺——你包容了他所有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有什么呢？
但是佩佩拉住了对方。
只有克里斯蒂亚诺才知道，克里斯到底需要什么。佩佩始终如此坚信。
而有那么几秒钟，克里斯也几乎就要心软，就要告诉自己下次再说。
但好在他没有。
“这是你的错，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冷冷地说，“你该为此负责。所以现在，克里斯，我想你该道歉。”
克里斯愣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第七十一章 【结局】

71
“我很抱歉。”克里斯最终还是说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主教练先生说了没关系，说克里斯蒂亚诺说的对，我们下半场会有更好的机会。
“如果你感觉这是耻辱，就反驳我。”克里斯蒂亚诺在下半场开始前这样对克里斯说，“狠狠地反驳我。”
“哦好吧，葡萄牙队最终还是保留了小罗纳尔多的位置——不足为奇，毕竟小罗纳尔多早就证明了自己是葡萄牙在这个位置上的最好选择。”德国解说先生虽然觉得遗憾，但也觉得合乎情理——毕竟，不是每个晚上都会发生隔壁主教练脑残这种奇迹，“从上半场后半段的情况来看，勒夫先生很有可能中场会加强防守安排——啊，是的，刚刚小罗纳尔多第一次触球，就迅速引来了两名防守球员。是的，我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是每一个夜晚对方主教练都会走入你希望的那个套路——这句话适合于德国人，也就自然适用于葡萄牙人。
“掐断两个罗纳尔多之间的联系，这样葡萄牙差不多就少了一半的进攻机会。”德国人这样说着。
德国人能看到的机遇，葡萄牙的解说先生自然也能意识到这份危机。
“现在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每次接球身边都至少有两个防守人，这样无论是直接射门还是出球都不方便——也因为这种情况，下半场开场这十分钟，葡萄牙队的进攻基本陷入停滞，双方都只是在中场遛球。”葡萄牙人叹着气说，“这样下去，难道我们要打加时赛了吗？”
德国人没想让这场比赛进入毫无意义、浪费时间和感情的加时赛——当然，葡萄牙人也没有，只不过最先采取行动并且成功的是德国人。
“葡萄牙队漏人了……一条完美宽敞的走廊，然后德国队欣然笑纳。”葡萄牙解说先生内心很悲苦，但还是努力发掘积极点，试图为和谐社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但是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伤心，真的。葡萄牙队正是好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和克里斯都不太大，尤其是克里斯，他还是个孩子。我相信经历过一届大赛的考验之后，葡萄牙队会更加成熟——我们不在意一时的输赢，甚至也许。我们可以把这场比赛当成为两年后的世界杯练兵。”
“失败对于成长中的年轻人不是坏事。”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真的在安慰失望的同胞们，解说先生这样说道。
只不过我们失败的次数太多了。他这样想。
你不能责怪葡萄牙人的失落和放弃，毕竟年轻人都是情绪化的，克里斯很有可能因为场面落后而感到沮丧，而沮丧又恰好是一个最有感染力的情绪——所以如果因为一球落后，导致葡萄牙难以翻盘，尤其是在一场欧洲杯决赛中，那也绝对是合情合理的结果。
在这个进球之后，最早发现克里斯的确发生了心理变化的是克里斯蒂亚诺。
沮丧、焦虑、担忧，克里斯用短时间内的两个失误明确把这种情绪不知不觉间传递给了所有人。
克里斯蒂亚诺可以选择把球交给克里斯，强迫他冷静、强迫他学会如何处理。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又做不到这个，他在这个球场上，他就肩负着葡萄牙和所有葡萄牙人的希望，他有这个责任去为他们成功。
他不能以任何私心为理由，利用这样一场比赛指导他的孩子。
“你得想想办法，克里斯蒂亚诺！”佩佩不久之后也意识到了克里斯的‘小麻烦’，他在克里斯的第三个失误间接导致的界外球发出之前迅速跑到克里斯蒂亚诺身边小声而快速的说道。
克里斯蒂亚诺刚想问我能怎么办，佩佩就已经返回自己的位置准备防守了。
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克里斯蒂亚诺的余光瞥见主教练先生把替补席上的某个人——他没看清楚是谁，因为距离有点远，他匆忙之中也没法多看——叫到身边，这个动作的隐含意义太明显，即使克里斯蒂亚诺没看到主教练先生的后续动作，他也能知道那是什么。
“主教练先生可能是想换下克里斯了，他最近这两分钟的失误有些不可接受。”葡萄牙的解说先生这样带着一点失望说道，“我们没办法指责克里斯这样一个年轻人，他还太年轻了。”
“好，界外球已经开出来了，现在没办法换人，我们只好再等等。”解说先生干巴巴的说，“科恩特朗直接抢断了！”
一瞬间所有的欢呼都在为科恩特朗爆发，就像一个打火机冒出了一点点的火星就点燃了黑夜中浸满了油的柴堆。
“这是一个机会！克里斯现在少有的无人防守！”
“哦……”解说先生顿了一下，“但是科恩特朗选择把球交给夸雷斯马——这也是稳重的做法，毕竟刚才克里斯不太冷静。现在夸雷斯马回传给了佩佩！不要着急！对！佩佩做得对，把球横敲给中路，再倒□□给……好，没有交给克里斯，因为克里斯身边已经迅速集中了两名防守人！他们把球交给了回到中场接球的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拿到了球！现在他要怎么处理？！”
“……”德国解说看了一眼发出巨大咆哮声的隔壁，干笑了一声，“好了，正如所有人所见，葡萄牙罗纳尔多中场吊射破门得分——那的确是非常完美的弧线，充分体现了罗纳尔多作为新课西甲三冠王球队领袖的能力。”
“但是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豪尔赫，”坐在包厢里的穆里尼奥偏过头去看着极端兴奋的门德斯，饱含同情——虽然同情但也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克里斯的欧洲杯很快就要结束了。”
门德斯愣了一下，那种热情极速冷却了，“但是……我以为主教练先生是要换一个后卫？”
穆里尼奥再次同情地看看否认如此明显的事实的门德斯，“你知道，他现在是在试图加强防守——虽然我个人不喜欢这个选择，但是这也是理智的。克里斯现在心理出现了一点问题，继续留在场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除非他在换人之前做出什么有效的挽救行动，否则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那能怎么办？”门德斯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问这样傻乎乎的问题。
克里斯蒂亚诺现在也有这样的问题。
克里斯过于要强，但又不足够坚硬，这个时候被换下去，克里斯蒂亚诺不敢想象，他担心克里斯会因此失去信心。
但是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犹豫，他必须当机立断。
“第六十一分钟，”德国解说先生在德国被逼平之后心态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葡萄牙的任意球——哦，葡萄牙主教练示意换人……嗯？”
“克里斯蒂亚诺拉着克里斯在说话？”葡萄牙解说先生愣了一下，显然不确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然后……哦，主教练先生推迟了自己的换人计划！天啊，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沟通失误——克里斯蒂亚诺也许根本没意识到主教练先生要换人了，所以他还在跟克里斯交代进攻计划？”
“所以为了不影响这次任意球，主教练先生放弃了现在换人——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个时候换人，刚上场球员很有可能跟不上比赛节奏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而且也可能影响克里斯蒂亚诺罚任意球。”葡萄牙人很快安抚了自己，做出了比较正式的解释，“也许是误打误撞？没关系，我们再看一会儿，先来看这个任意球。”
“克里斯蒂亚诺开出任意球——他没有选择直接攻门，他在人群中试图找到——”
“克里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葡萄牙人高呼，“伟大的罗纳尔多！”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德国人差不多同时说道，“***罗纳尔多……”
‘我会找到你，克里斯，你要记住，你是为了你的父亲在争顶。’克里斯可能未来很多年里都不会忘记克里斯蒂亚诺的这句话——父亲不喜欢说‘你是为我’，也许是因为那不是他对儿子的态度，也许是因为怕他压力太大。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被一个罗纳尔多期待的那种压力。
‘你应该道歉。’
‘克里斯，你必须补偿葡萄牙——你刚刚辜负了她。所以下半场比赛，我要求你、命令你，克里斯，补偿葡萄牙。’
他还记得在下半场开始前，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说。
‘你根本没有资格现在跟我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你难道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吗？’
他想反驳克里斯蒂亚诺，想告诉他，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他只是犯了一个所有年轻人都会犯的错——但是在他来得及开口之前，克里斯蒂亚诺就冷着脸挤开他走了出去。
克里斯迎着风的方向向张开双臂等着他的拥抱的克里斯蒂亚诺飞奔过去，在其他所有人来得及扑到他身上之前扑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身上。
摄像机反应迅速。
全世界的镜头和灯光都聚集过去，把所有人的眼球都牢牢钉在两个罗纳尔多的身上，放大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克里斯在和克里斯蒂亚诺说什么？”门德斯在包厢里飞了一会儿，然后才看着手机网络上迅速流传起来的近景gif困惑地问穆里尼奥，“顺便一提，何塞，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刚才对形势判断错误这件事。”
“谢谢你，爸爸。”穆里尼奥则显得气定神闲，就仿佛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了似的。
“什么？对不起，何塞，你说什么？”
“我说，克里斯应该是在跟克里斯蒂亚诺说，谢谢你，爸爸。”穆里尼奥笑着说。
‘谢谢你，爸爸。’克里斯小声对克里斯蒂亚诺说，‘我爱你。’
克里斯蒂亚诺吻了一下克里斯的额头，他感到自己的面颊被汗水——也可能是眼泪，浸湿了。

第七十二章 番外及后续点梗

【金球奖颁奖】
“绿宝石还是蓝宝石？”
克里斯从手机屏幕上拔起眼睛看了一眼纠结于该选择哪套男士珠宝的克里斯蒂亚诺。
“珍珠。”克里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就又迅速低下头去看手机。
克里斯蒂亚诺非常嫌弃地推开了珍珠那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听我说话，克里斯，我不得不说，输给梅西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试图迁怒我——得了四个冠军都拼不过人家，这是我的错吗？”他又看看两套珠宝，“蓝宝石吧，谢谢。”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因为你把第一投给佩佩，第二投给伊卡尔，第三才投给我生气——完全没有，对吧，阿维罗叔叔？我之前也是这样跟您说的不是吗？我绝对不可能为这种小事生气。”
阿维罗先生从木糖醇糖果盒里挑了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默不作声。
“非常有说服力！那你到底为什么最近对我爱答不理的！”克里斯蒂亚诺质问。
克里斯哼了一声拒绝回答。
“你不说我明年一票都不会给你！”克里斯蒂亚诺非常有气势的威胁。
“霸凌！你这是队内霸凌！”克里斯控诉着，顺手把放在克里斯蒂亚诺和阿维罗先生之间的糖果盒抢了过来，拿出了里面所有的干柠檬片，“道歉！不然我一片干柠檬都不会给你！”
阿维罗先生看看克里斯看看克里斯蒂亚诺，默默把自己手包里备用的一小袋柠檬片递给了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得意洋洋的撕开包装袋吃了一片，然后看看阿维罗先生。
“他上个礼拜参加品牌活动的时候一个模特小姐吻了他。”阿维罗先生非常配合工作。
“阿维罗叔叔！”克里斯试图阻止。
未果。
“然后那个模特小姐跟他说：克里斯，请你让克里斯蒂亚诺也吻你的左颊好吗？这样就等于我亲到了克里斯蒂亚诺。”阿维罗先生学得绘声绘色。
克里斯蒂亚诺恍然大悟，正准备嘲笑克里斯几句。
“真是太遗憾了，当时克里斯正准备跟那位小姐告白呢。”阿维罗先生微笑着说，“顺便一提，克里斯蒂亚诺，我已经和那位小姐吃过饭了——克里斯说想在告白之前让我先见见那位小姐。”
“他告诉你这件事了吗？”阿维罗先生从手包里扒出一小袋草莓木糖醇糖吃了一颗，“他反正告诉我了——克里斯真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这次轮到克里斯蒂亚诺拒绝搭理克里斯了。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kkuru】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